第六章姑侄相认
不知何时那位翩翩公子已然离去,七七的房间里多了一位俏丽的女人,
约摸三十岁的样子,肤光胜雪,眉目若画,枣红色的衫子紧束腰身,更衬显着身材的几分妩媚与挺拔,紫色百褶裙翩翩飞舞,如同展翅欲飞的彩蝶,腰间束着一条明黄色绸子裁制的衣巾,在腰前开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凌云髻高高绾起,正中插着一枚金色发钗,一颗绿宝石镶嵌其中,熠熠生辉,周身更是散发着几分雍容华贵,其威严端庄之色溢于言表,
只见她似乎很是焦虑不安,眉心紧锁,拧成沟沟壑壑的愁纹,深深浅浅、浅浅深深,一条一条的密密麻麻堆满眉宇。
忽儿站起,走来走去,唉声叹气;忽而坐定,饮茶倒水满腹心事,更多时间还是坐在七七的床前发呆,紧紧盯着她手腕上佩戴的那枚银色镯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外流,却又极力掩饰,生怕被人瞧见。
宫女们见她这般摸样,像吃错药般抓耳挠腮,满脸狐疑,这是她从没有过的,也是不该有的。身为后宫正八品掌事嬷嬷,皇后身边的红人,冷静如冰般的上官掌事,这种神情不属于她
她永远都应该是紧绷这一张脸,带着几分冷漠与疏远,对于小小宫女来说,可望而不可即,高高立于他们之中,满是威严与冷静。
今日却是怎么啦,怎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黄毛丫头如此,甚是让人费解,小宫女们满心猜疑,却都不敢出声,静默地候着、看着、伤感着,心想着若是自己也能受到这份垂爱,也是宁愿受伤的。
直到正午时分,七七才似真正醒来,她艰难的抖动眼帘,双睫颤颤巍巍的启开,露出黑白分明璨若寒星般的双眸。闪亮着一丝微弱却灵动的光。
这道灵动中映射着一个衣着很是华丽的陌生女子,七七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丹唇微启,轻轻问道“你,你是谁?”
女子似乎是掩饰不住激动般,声音有些颤抖道“我---我是----”刚要说完的话却突然停住,转身冷冷道“这里有我,你们退下吧”
“是“宫女们诺诺退出。
诺大的寝宫之剩下两人,七七不明白,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似乎很神秘。
她的手被这个女子,也就是堂堂上官掌事紧紧地握着,她是使尽力气也抽不出来,
“你干嘛呀”七七急道,一脸的不情愿,
“少主,我----”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又像断线的风筝般没信儿啦。她的神情似乎很矛盾、很是纠结,似乎有个天大的秘密埋在肚子里。说也不是、吞也不是。
一根纤细如削葱般嫩白的指轻抵朱唇,似乎在思索些什么,片刻又恍然大悟般,扬眉道“哦,哦,我明白啦,原来我的名字叫少主”她的话刚要说完,便被上官掌事用手死死的捂住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一句话老是说一半,成心吊人胃口,这样也就算啦,居然还堵我的嘴,我不理你啦”说罢,七七便嘟起了小嘴,用棉被把头一蒙,似乎真的很生气。
“不,我没有隐瞒少--、你的意思,只是---只是---我---我是”上官掌事吞吞吐吐般,词不成条,言不成句,一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样子。
七七着急的不行,便学起她的调子,支支吾吾起来“你---你----你-----你是什么呀你,你可---可不可—以告---告诉---我----呀?”
突然间,七七觉得这样子对话,也是蛮有意思的,她开始为自己的新发现洋洋得意起来
上官掌事见她这般顽皮难训,又甚是不听话,似乎很难管教的样子,如此留在宫中总不免招惹祸端,凶多吉少,若是有个能管教她的人------
想到这里,眉宇间的那抹愁云散尽,眼角多了一抹笑意,嘴唇微翘,露出了几丝得意,
“小屁孩,怎么能这么跟我讲话,我可是你的亲姑姑啊,也太没礼貌啦”
“嗯?”七七将棉被猛然掀起,
“什么,你说什么,你是我的----”七七如同突然发现自己是火星人一般惊讶。
“姑姑,没错,我就是你的亲姑姑”女子坚定如铁般道
七七咯咯的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大婶,你这招也太老套了吧,你以为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啦,你就可以胡乱的蒙我吗?那时代早过去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记忆没拉,但智商还是有的”七七不屑的看过眼前的女子,眼神很是轻佻。
女子着急的解释“这是真的,你的胸前是不是有一朵紫罗兰的刺青,”
七七忙掀开被子看看,脸涨得通红,急的眼泪儿都快流出来啦,羞怯的样子很是可爱,如同一朵盛开的紫罗兰一般娇艳稚嫩。
上官掌事默默地,眼上开始升起一团迷雾,只喃喃道“像,太像啦”
七七恼怒道“像什么啊?你这个变态,你---你---偷看我,你是不是---”“啊”七七大叫一声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心想,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妖怪也出来啦,什么癖好。
上官掌事被她的反应弄了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满脑子都是什么,竟是些奇奇怪怪的,让她搞不懂。
只轻轻拉扯她的被子,想让她露出头来,可偏偏她越是这样,七七就越是不肯出来
她只得隔着被子向她解释“我说你像,是像你母亲,你知道吗?紫罗兰是你母---母亲最喜欢的花,你的父---父亲很爱你的母---母亲,就在庭院里种满了紫罗兰,每到三月份,就会飘满花香,它的香总是淡淡的,让人很宁静,因此,你出生后不久,我就在你的胸前绘了这朵罗兰,以便日后相认,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你竟这么大啦”
她的声音悠悠,像是从古老城堡里传来一般,神秘而伤感,她的声音颤抖不已,似乎还夹杂着小声的啜泣,七七知道,这样的声音是不能骗人的。
慢慢钻出了被窝,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那后来呢?我的父母在哪”
上官掌事揩了揩眼上的泪,悠然叹了口气道“后来,一切都变啦,你父亲的庄园被入侵啦,你的父母去啦,你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也走散啦,我记得那是个夜里,很冷很冷,我抱着你,逃啊,逃啊,最后把你交到一个可信之人的手里,一晃竟12年啦,一切,还是那么历历在目”
七七看着她满眼的泪,也禁不住眼圈一红,不敢相信确又不能不信,她刚有了个姑姑,便又死了那么多的亲人,哪里承受得了,胡乱嚷道
“不带这么扯的,定是你唬我的,我没有父母,我也没有姑姑,都是假的,你骗人”
上官掌事自怀中掏出一个一摸一样的银镯子
七七诧异道“怎么与我的一摸一样”
她忙摘下手腕上的镯子,两个镯子轻轻地扣在了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个半心形的图案惊人的契合,文字也如此的搭配,七七顿时浑身发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脑袋一个劲儿的摇着,眼泪止不住的流着
怎么可能,但又为什么不可能,自己无缘无故的受伤,又糊里糊涂的被一个美男相救,迷迷糊糊又有了个姑姑,这一切,早已像梦一般不真实,现在,突然有了父母,还没等她笑出来,一眨眼,又都没啦。她恨,她恨她身上背负的一切,她怨,她怨为什么不能将这些统统忘掉。
她就这般哭着,无助而凄凉,像一朵无根的蒲公英,在寒夜中、在北风里、孤独而又寂寞的飘,不知道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甚至连那一腔的幽怨哀愁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而生,那一股股眼泪又是为谁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