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人间,街两边摊贩排列而开,各式样品琳琅满目,酒楼,茶馆,珠宝铺,令人眼花缭乱。街上马车来往,人流涌动,相比天界和涣云殿,人间真是不胜繁华,延笃还从未见到过这么多人。
他穿梭在人群之中,每每路过一个摊贩总会驻足观赏一番,他把玩着那些栩栩如生的小泥人,试戴着那稀奇古怪的面具。恰逢一人正在叫卖着糖葫芦,延笃看着看着那一大束圆滚滚,红彤彤的糖山楂,感到格外新奇。他想起从前在那些个话本子上看的,书中年轻漂亮的女子总会缠着心仪的男子为她买一串糖葫芦。于是他也上前买了一串,他想着如此便可带回涣云殿给葵灵尝尝。
可是,延笃纵然浮想翩翩,可却忘了在人间需要换些钱来,以至于小贩说“一文钱”时,延笃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左右环视了一圈,正愁着怎么办呢,就瞧见了一个富家少爷带着几名随从飞扬跋扈的走在街上,按话本子来说,这种人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于是延笃将手藏在袖中,轻轻施法,悄悄将那跋扈公子的钱袋拿了过来,他在手里颠了颠,还有些沉,看来里面有不少的银子。
不过钱袋里可没有小贩说的什么一文钱,延笃就从中拿了一块最小的碎银子递与小贩。
“公子你这太多了,都够买我全部的糖葫芦了。”小贩摇着手,没有接过延笃的碎银子。
延笃思量了一会,直接一把抱过小贩手中插满糖葫芦的草木棒子,然后将那一块碎银子塞进他的掌心。
“那我全买了,你今日就早些回家休息吧。”
说罢,延笃就抱着一大束糖葫芦朝着刚才那个跋扈公子走的方向去了。
云鹫阁。墨珩慵懒的坐在木棉花下的石凳上品茶,穆清站在院门口,入眼即是满目张扬的红。红衣,红花,树上,地下,墨发男子。这一路走来,穆清发现整个涣云殿都种满了木棉花,墨珩似乎十分钟爱红色,并且永远都是散着一头墨发,倒与传闻中的张扬随性十分符合。
“墨神。”穆清俯身抱拳,毕恭毕敬,情绪平稳了许多。
墨珩侧目瞥了穆清一眼,她换了一身男装,束起发冠,倒也有几分像个男子。
“日后你便在此修炼吧,你有血莲护体,或许百年以后便能恢复从前的仙力。”墨珩饮了一口清茶,轻描淡写的说道。
穆清驻足在原地,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问道:“小葵,好些了吗?”
“近日,你们少见些,她心力撑不住。”
“是。”穆清轻声答道,脸上写满了心疼和愧疚。
这些情绪都被墨珩尽收眼底,他覆手收掉桌上的茶具,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清,沉声道:“你们不过初相识,何故作此态?”
初相识...穆清嘴里喃喃念道,眼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光都黯淡了,她抬头苦笑着望向墨珩,自言自语般说道:“小女子穆清承蒙墨珩上神与葵灵上神救助,今日得幸拜入墨珩上神门下,必当潜心修炼以报大恩。我与葵灵上神从前素不相识,因感念恩德,故此担心。”
“你记住便好。”微风掠过,吹落一朵木棉花,飘至墨珩的肩头,墨珩转身而去,发扬的墨丝扫过穆清的脸颊,那朵木棉花恰好落在了穆清的掌心。“今日起你搬来云鹫阁住吧,免招怀疑。”
墨珩自是护妹心切,却不料想此时穆清与葵灵未招人怀疑,而他与穆清的绯闻倒是在六合之间传了个遍。诸仙众说纷纭,皆道,究竟这凡间女子是何美貌,惹得墨神另眼相看,竟还收为徒弟,住进了他的云鹫阁。想当初天帝送去七皇子与墨神调教,他也只是答应养着,却没有收为徒弟。
延笃似乎是与这跋扈子弟杠上了,他钻进无人的巷子将那一大束糖葫芦藏于袖中,便一路跟着这跋扈公子。他前面两个随从开道,身后又跟着两名随从保护,看着好大的架势。对街上的百姓也是十分粗鲁,一位提着篮子的老妇不过是来不及让道,竟直接被随从推攘到一旁,若非延笃施法相救,怕是老妇已摔倒在地。想来自己还是天界的七皇子也没有他这般嚣张。延笃腹诽道。
跋扈公子进了一家酒楼,店小二连忙上前奉承着,迎着他上了二楼的包厢。延笃摇着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跟在他们身后,在跋扈公子的对面包厢落了座。
“公子,可要吃些什么?”店小二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笑着问道。
延笃眼珠一转,折扇指着对面的包厢道:“他们要什么,我便要什么。”
“好嘞!公子稍等。”店小二正欲退下,又被延笃叫住了。
“小哥可知对面那位公子哥是何许人也?”
店小二见延笃身着锦衣,相貌不凡,必定非富即贵,想必是哪位初来此地的世家公子,也未多想,只当是聊闲话,直言道:“他是贺老爷的独子,贺世杰。本地没一个不认识他的,总是目中无人,排场大得很。”小二说着还有些愤愤不平。
“就没人去治治他吗?”
“哪里敢啊!他爹是本地最大的官,他娘是本地首富家的女儿,这样一个二世祖,谁敢管他?就连平日里贺老爷教训他一顿,还免不了被贺夫人一顿责怪!”
延笃冷哼一声道:“还真是慈母多败儿。”
“可不是嘛!”说着,店小二像是想起什么似,趴在延笃耳边轻声说道:“不过他近来倒有一段时间没出门了。前几日我听到几位吃酒的官爷说,好像是他贪图美色,调戏一位姑娘,结果害死了人家!据说还是一位才女,叫什么,赵穆清。”
竟还出人命了?延笃转过头神色肃然的看向店小二。只是这个赵穆清的名字怎听得分外耳熟,延笃收起折扇,闭目凝神,忽而想起半月前他与既白一同在生死簿上寻的那个人,不正是赵穆清吗?
店小二说完八卦,见延笃神色凝重便立马退下备菜了。
延笃直直地瞅着那富家公子,只见他张开那血盆大口,大口大口地啃着一大块肉,满脸地横肉都因此堆积在一起了,看的延笃连吃饭地心情都没有了。
忽然,延笃一计上心头,他将手藏在桌下,趁着富家公子张开口把肉送到嘴边,正欲咬下去时,延笃立马挥手施法将富家公子手中的肉扔在了地上。只见那富家公子一口下去,生生咬住了自己的肥手,立马哎哟哎哟的大叫着喊疼,急得身旁的几个随从不知如何是好。
延笃捂住嘴,抑制住自己想着大笑出来的冲动,整个身体都因此而颤抖着。
墨珩生性张扬又随性,一向不愿被束缚,因此从天界搬了出来,造了这涣云殿。而这涣云殿被墨珩设了结界,也非寻常神仙就能随意进出的。若非与墨神关系好,即使神位再高也会被拒之门外。
纵观整个天界,能随意进出涣云殿的也寥寥无几,而这棠华公主却是其中之一。不过倒也不是她与墨珩交情有多好,也不是因为她是天帝唯一的女儿所以墨珩才给的面子。而是因为她是延笃唯一的妹妹,小时候常常偷溜来涣云殿探望延笃,墨珩那时见她还是孩童,并未多加阻拦,如此一来,已是数万年之久。
“既白,我皇兄呢?”棠华在天界听闻了墨珩与凡间女子的绯闻,便立刻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棠华公主,延笃出去...执行任务了。”既白着一袭白衣站得笔直,因为心虚,身侧握剑的手,大指拇来回在剑鞘上摩擦。他不会说谎,只得说延笃去执行任务了,毕竟也算是去还生死簿了。好在棠华也就随口一问,并未深究,否则既白怕他一不小心暴露了延笃贪玩去凡间之事。
棠华四处张望了一番,也没有看到陌生的面孔,她本想以探望延笃为由,瞧一瞧那凡间女子究竟何等姿色,却不曾想延笃竟然不在涣云殿。棠华转念一想,她正好可以借口等延笃而留在这里呀,如此等到延笃回来她还可以再待一段时间,这样就可以和她的墨珩哥哥多待一些时间了。因为墨珩搬出了天宫,而她毕竟是公主,也不能三天两头的往涣云殿跑,否则会被别人说闲话的。一年下来,她最多也就过来两三次,所以棠华能和墨珩能待在一起的时间至多也就一月有余。
她从小便听着天上的各路神仙讲着墨珩的光辉事迹,所以在她小时候第一次来涣云殿看望延笃而遇上墨珩时,她就喜欢上墨珩了,至今也有两万多年了。
“既然如此,我就等皇兄回来吧。”
看着棠华的背影,既白一时不解,延笃不在她不是恰好扑了个空吗,怎么还如此高兴?既白摸摸自己疑惑的小脑袋,提剑往后山去了,他还是练功去吧。
说来,既白自幼被墨珩捡回了涣云殿,身边也鲜少有女仙,平日里不是和墨珩还有延笃一起,便是自己在练功,最多偶尔和葵灵这唯一的女仙一起。所以他这个感情上的榆木脑袋,自然是看不出棠华的小心思。这整个涣云殿估计除了初来乍到的穆清,也就既白一人不知晓棠华喜欢墨珩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