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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没有人告诉过我,连续睡二十小时会头痛,所以我现在头痛得快爆。若是平时,阳光大好的周末我会背着网球拍去打球,或者挂着照相机去郊外走走。可是今天,睁开眼睛已是下午了。但我不是睡到自然醒,而是被隔壁吵醒的,也许这才是造成我头痛的祸根。

咚——砰——啼啼哒哒……

靠!隔壁在拆房子啊?!

我从床上爬下来,洗澡,吃饭。

完成这些后,那嘈杂的声音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我记得这栋楼的隔音效果不错啊,以前从未听到过隔壁会有什么动静。有人搬家吗?

我打开门,探个头出去看。

果然是搬家,有些家具还堆放在走廊,纸箱散落一地,来来往往的是搬家公司的人员。

听见家里的电话响,我关上门去接电话。

“喂?”

“华华,是妈妈啦。最近怎样?”

老妈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我笑了笑回答:“很好。”

喵呜——喵呜呜——

肥猫噜噜跳上沙发,不住地挠我的腿。这才想起来该喂它吃东西了。

“什么声音啊?”

“呵,是猫。”

“你还没把它丢掉?女孩子不要养猫,以后生了宝宝容易畸形!”老妈开始吼。

不知她从什么杂志上看到这么个消息,一个长期养猫的女人生了畸形儿,从此就对噜噜反感至极。

“嗯,我知道了。”

“你别总敷衍,赶紧给我丢掉!”

“好。”

“对了,十一放假回家一趟哦。”

“嗯?”

“相亲!你都二十七了,再不嫁人……”

老妈很少过问我的事,但唯独我结婚的这件事,似乎已经提上了她的日程安排似的让她迫不及待。

我的头开始痛,轻轻放下电话,抱起噜噜轻手轻脚地往厨房走。倒了些牛奶在噜噜的盘子里,然后回到电话旁。

“想你老妈我当年……”

还没念完。再度放下电话,我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好了。这时,门铃响起来。

“老妈,有人敲门。以后再谈。”我挂上电话。

噜噜比我跑得快,已经窜到门口。

门外站着一个清秀的男子,略带腼腆地冲我打招呼:“你好。我是新搬来的……就在你隔壁,打个招呼。哈哈……”

看起来很年轻,大学生吗?

“你好。”我笑着回答。是我的错觉吗,他长得有些眼熟。记忆里好像没见过这么英俊清雅的人,否则我不会忘记。

“我叫邢克嘉,以后多来往。”

邢克——不会吧……巧合,一定是巧合。

“林秋华。”我报上名字,然后看向隔壁那大开着的门。就算是邢克杰的亲戚,也不见得连他也住这里;就算他也住这里,也碍不着我什么事。思及此,我收回目光,冲眼前的人笑了笑。

“哈哈,那……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他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嗯?”我眯起眼笑。原来不是单纯的打招呼啊……

“借我一下你家的扫除工具好吗?我想打扫一下屋子……但搬家的时候忘记买了。”

“好的。”

等我将东西拿到门口的时候,门外已经多了一个人——邢克杰。

嗯……不知算不算好消息,他似乎也住这里。不过……与我无关。理智上这么想,但潜意识却觉得好似不是这么回事——上司哦,上司住隔壁哦,那是不是代表如果我表现好会比较容易升职?

不过升不升职对我而言也无所谓,我对目前的工作很满意。唯一缺的,就是个男人。但也不能缺什么就随便来个充数啊……那个邢克嘉好像蛮不错的,是我喜欢的清雅型男人,看起来也很平易近人。

好吧,关注一下他好了!

“我来帮忙吧。”我笑着和门口的两位说道。

“啊,那怎么好意思……借我工具就可以了。谢谢你。”他笑着说道,看起来很阳光。

不知他多大年纪,如果比我小的话……就不考虑了。

“你怎么在这里?”邢克杰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我。

“哥,你们认识?她住我们隔壁的。”邢克嘉惊讶地说道。

啊,我喜欢坦白表露自己心情的男人!他们是兄弟啊……那应该差不了几岁。邢克杰三十一岁,昨晚听李寻哭诉时听到的。那么……嗯,有希望!

“哦,那你俩加油。”邢克杰挥挥手,转身向楼道的电梯走去。

“哥!你怎么……”邢克嘉立即不好意思地看向我,“真抱歉,我自己打扫就好。他那人就是这样的,请不要介意。”

那个男人,人品真的很有问题——我下结论了。

“不要紧。”我笑着说道,然后拿着工具和他一起走去。

当看到满屋子的灰尘时,我有些后悔了。一百三十多平米的地板,十来扇窗子,外加需要擦拭的家具……估计天黑前是不可能搞定的。

“我……去换件衣服。”我尴尬地笑笑。

身上的衣服不适合打扫。

“真的不用麻烦你了,我可以……”邢克嘉急忙说道。

既然都说了要帮忙,总不能因为看见“工作量”就不干了吧。

“不要紧。”

为了我那未知的爱情——我如此说服着自己。天知道有轻微洁癖的我是多么痛恨脏地方,尤其是灰尘多时我那慢性鼻炎很容易发作。

换了一件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我忍不住深呼吸几下再走进那间灰尘以吨位计的屋子。难怪从搬进这里就没听到过隔壁有响动,原来根本没人住。否则那万年灰尘哪来的?

“你和我哥是同事吗?”邢克嘉一边扫地一边问道。

我擦着窗子,笑了笑回答道:“嗯。”

“他那个人,不是太好相处吧?”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奈。

“嗯,呃……还好。”条件反射地想嗯一声完事。不行,交谈交谈,就是要多废话一些才可以。

不过……好像多几个字也没改变冷场的效果,因为邢克嘉此刻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

唉,我的冷场功夫,和邢克杰的静街本领有一拼。低头擦玻璃……

半晌后——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他开始将垃圾往簸箕里扫。

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像相亲?

“嗯……打网球,听歌,看书。”我真配合……若是平时,我只会给个提音“嗯”就算了。

“啊!你会打网球啊?太好了……”他有些惊喜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拎着垃圾往门外走。

我不由自主地叹气……这是在干什么啊?我干吗要帮他们打扫,干吗要配合他的无聊话题,像个花痴似的。果然没有追求人的资质,我开始佩服李寻的毅力了。原来迁就对方是这么不容易的事……

始终是太自我的人,所以不容易爱人。

擦完客厅的窗子,我开始擦家具,而邢克嘉则在洗地板。

算了,权当帮助邻居,但配合他说话聊天就免了。虐待身体比虐待心灵容易让我接受。

“改天我们一起去打球吧?我也喜欢网球。”

“嗯。”我笑着回答。

话题结束——

过了一阵,他继续说道:“和我哥一起共事,会不会很辛苦?”

似乎唯一的交集就是邢克杰,所以他不得不再度拿他出来聊。并且连话题都没来得及选,如果我说是,会不会得罪领导?

“嗯?”眯起眼睛,我笑得无辜极了。

“呃,我是说……”他好似发觉自己问得不对,不禁支吾起来。

清秀俊男面露难色的样子,真有些吸引人啊。突然很想看看,邢克杰那张高压扑克脸露出困扰神情时会是什么样子。明明是兄弟,仅仅脸的话无疑是非常相似的,但气质却相去甚远。

邢克嘉看起来就是邻家小哥,给人温暖平静的感觉;而邢克杰却如同空中的烈阳,高高在上地发光,炫目、强大,却让人无法靠近。

咦?我为什么会想到他……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嗯?”

“我哥他……”邢克嘉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怎么问。

搞半天还是在说他哥哥,这家伙不会是有恋兄情结吧?

“我哥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你是他兄弟,你都不知道我会知道?

“呵,为什么这么问?”我笑得平静,几乎觉得这是个有些滑稽的问题。

“他这几天有点古怪,尤其是昨晚回来后……他好像一直在思考什么东西。我有些担心,不知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别人为难的事。他的性格其实很不讨人喜欢……但他那个人又很容易引人注意……”

明白了,他和他哥是保姆和少爷的关系,而且他这种保姆型思考方式已经根深蒂固了。在某人碎碎念个没完的时候,我一个喷嚏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阿嚏——”

“啊,抱歉……我说太多了。”

我打喷嚏又不是因为你说太多。这家伙的逻辑思考能力似乎有问题……

“阿嚏——阿,阿嚏——”糟糕!鼻炎犯了……鼻子好痒,眼泪开始往眼眶涌。这就是我讨厌灰尘的最根本原因,会不停地打喷嚏,而且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地打上好几个小时。

我蹲下身子,摘掉手套捂鼻子。好难受……

“你没事吧?是感冒吗?怎么会这么严重……”邢克嘉来到我身旁,弯下身子看我。我努力摇头,但无法开口说话。

“阿嚏——唔……”

头好痛!每打一个喷嚏就会震得头痛,该死——我要离开这间屋子。

“让开。”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感觉得到一个身影遮住了我头上的灯光。我无法睁开眼睛。因为一睁开,眼泪就会流下来,那太丢脸了……打喷嚏打到泪流满面,我宁可直接昏死过去算了。

咦?

“是过敏性鼻炎。阿嘉,去买药。”耳边传来的声音近在咫尺。感觉得到自己在一个人的两只手臂间,随着他的步伐轻摇——邢克杰正抱着我往外走!

有了这层认识后,打死我我也不敢睁开眼睛了。不为眼泪,只为不敢正视目前的状况。

“啊,好。”

听见跑步声渐渐变小。

身后一软,我知道我被放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眼睛依然不敢睁开,我用被子盖住脑袋。

唔……有人在拉我的被子。

“毛巾。”

我接过来,擦脸。

“……谢谢。”该死的,真不是一般的丢脸。擦掉鼻涕和眼泪,我试着将眼睛睁开。然而下一刻——阿嚏!

又来了!

“不要用被子盖鼻子,你需要新鲜空气。”

唔,不要拉我的被子!

“……你在干什么?”邢克杰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生气。

“你出去。”我缩在被子里,打死不肯将头露出来。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在你面前泪眼汪汪。赶紧给我出去!

“喵呜——喵呜呜——”

啊,是噜噜。我在被子里猛地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

这人,没见过猫啊?!说这么白痴的话……

“喵呜呜——噜噜噜噜——”

“你干什么?!”我立即坐起来,用我那湿润的小眼睛瞪他。

果然,那家伙拎着噜噜的脖子,把它拎得与他平视。每次噜噜感到痛的时候都会发出“噜噜——”的叫声。

“肯出来了?”邢克杰在笑。

这混蛋——

“放开。”我瞪他,瞪得眼睛生疼,“阿嚏——”

他依言松开手,噜噜很没义气地抛弃我跑掉了……这个男人,能令连最喜欢男性气息的噜噜都忍不住逃跑,果然是个变态。

唔……鼻子好疼。已经有好几年发过这么严重的鼻炎了,一贯将自己进出的地方打扫得很干净。所谓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以后再也不去满是灰尘的地方了!似乎又有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了,湿湿的,还有点热……

咦?啊——不要压我鼻子!

他抓起毛巾按在我脸上,一手支撑在我后脑勺,另一手的指头紧紧压住我的鼻梁。痛死啦——

“不要动。你在流鼻血。”

他说得还真冷静,痛的不是他的鼻子!我想骂街……

“哥,药拿来了!”邢克嘉的声音在卧室外响起,“水也倒好……呃……”

在看见邢克杰几乎压在我身上时,他的声音犹如磁带卷带似的戛然而止——

“抱歉,打扰了。”

他开始转身。你误会啦——我仰头无声地大叫。

“去拿软一点的纸巾过来。”

唔——这死人,还不放手!

“纸巾?啊……马上去,”脚步声急速响起,伴随着一声低喃:“你别瞪我啊……”

看来怕他瞪的不止我一个。

不一会儿,脸上的毛巾移开了。我大口喘气,差点被他谋杀。

“别低头,抬起来。”

唔,又抓我的脸!你温柔一点会死啊——

他用纸巾在我鼻子下面擦了擦,然后卷成一团塞进我右边的鼻孔。痛啊——这是鼻子,不是钢管,哪有人这么用力塞的?!

我的眼泪很不争气地滑出眼眶……

“……有这么痛吗?”

这该死的造孽者毫无自觉地看着我,而且表情很无辜。

我拒绝和他说话!如果是我自己处理,绝对不会这么痛苦。他是在帮忙吗?如果不是确定和他没仇,我会以为他在报复。

决定了,男朋友一定要温柔型。

咦?我怎么想到男朋友那边去了……最近的思维跳跃好像有点快,而且没什么逻辑性。

“吃药。”他一手抹掉我脸上的眼泪,一手端过水杯。

邢克杰——真的是个不懂温柔为何物的人,帮人擦眼泪都跟擦防弹玻璃似的。脸上被他擦得有些发热,这么用力做什么!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确实有些口渴。然后躺下,转身,背对着他。这样总该明白我是在送客了吧?

“你那只猫挺肥的。”

我立即坐起来,接过药片和着水吞下去。他那句话的意思是——你那只猫挺肥的,清炖了的话会有一大锅呢。

“哈哈哈……”

他,笑了,仰头笑得犹如中了头等彩票后不小心发疯。一手撑在床沿,一手抚着额头,他笑得旁若无人,声音大得像打雷——名副其实的狂笑啊……

我怔怔地看着他那副德行——李寻,为什么你现在不在这里,如果你看到这人笑得这么没形象,你那失恋的痛绝对瞬间痊愈。

“哥……”略微颤抖的声音自门边传来。邢克嘉的表情像看到怪物,惊讶得嘴唇微张。

他那神情什么意思,莫非第一次见他哥笑得像变态?

“呵……”邢克杰收敛了笑意,然后起身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好心办坏事的混蛋王八蛋——临了再骂他一句,我怒目而视送他走。

“好点了吗?”从震惊中回神的邢克嘉走到我床边,轻声问道。

唔,果然还是温柔的好,即使有些鸡婆也好过暴君——

“嗯。”我笑了笑,伸手摸摸鼻子。太好了,鼻子还在……我一直担心它已经被邢克杰压扁了。

“没想到你有鼻炎,而且这么严重。”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内疚。

“呵,不要紧。”我安慰他。不要紧才有鬼!

他看着我,很认真地看着。看得我有些莫名其妙,怎么,鼻孔塞纸巾的人很奇怪吗?

“我哥他……”

怎么又是这句话!恋兄情结到三句不离“我哥”的地步,未免太可怕了。

“我第一次见我哥笑成这样……”

他似乎欲言又止。真是嗦,有话一次讲完好不好?

“嗯?”我微笑着看他。

“你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

啥?

“祝你好运……”

呃……

“再见。”

喂……

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送别烈士的表情走出去,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头雾水啊……

“喵呜——喵喵……”

“去死!”我一脚踢飞正欲跳上床的噜噜。刚才你跑哪儿去了?枉我为你一再忤逆老妈的命令!主人有难你却躲那么快,罚你明天没饭吃!

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时间的脚步慢下来。短短一周,我却觉得像一年。

生活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但我找不到哪里不一样。每天依然朝九晚五,做设计,偶尔勘验工地,然后回家抱猫。

李寻在面对邢克杰时依然不自然,带着慌张和无措,一改泼辣形象。也许所谓真心,只有付出后才明白失去的不仅仅是曾经。她说,他在她刚开口的时候就说“抱歉”,让她那慌张的否认看起来苍白且幼稚。没留一点余地地断了她的念头,于是她彻底死心。

当然,这只是她说的。究竟死心没死心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不探究,不仅仅因为于我无关,还因为这种事旁人只能是旁人。

窝在床上看小说,床头的台灯是整间屋子唯一的光源。终于感觉到秋天的来临,风从窗外吹进来,窗台上的君子兰晃动着细长的翠枝,凉气满了一屋。

不用加班真是幸福啊……日子能永远这么平静就好了。

咝咝——啪——台灯灭了。

唉……尚未来得及感慨社会主义的美好就停电了。我放下小说,拿起身旁的手机看了看,才十一点。距离我睡觉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黑灯瞎火的能做什么啊……

转头,发现对面那栋楼依然灯火通明。只有这栋停电,那会不会是保险丝烧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好了。

我披了一件外套,摸索着来到玄关,打开门——如预料的,走廊的灯也全灭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电表总闸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

不算太黑,毕竟这栋楼的结构是走廊两头都是窗户,凭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足以让我看清脚下的地板。不过……以往看过的恐怖片的某些镜头在此时突然窜进脑海。嗯,果然年纪越大越不能看恐怖片,因为不容易忘记。

顺着墙壁和一扇扇住户的门,我来到走廊尽头。电表箱竟然锁了……TMD,钥匙在哪里?我摸摸摸……终于从电表箱旁的消防柜上摸到一把钥匙。我就记得钥匙放在这附近,楼管大爷曾经告诉过我。

果然是保险丝烧了,家里好像有一些废弃电线,里面的铜丝应该可以暂时替代一下。独居的好处就是,日常生活中的麻烦我会知道要怎样做应急处理。

好!去找电线。我立即转身——看见一片白。

我顿时倒吸一口寒气,僵直了身子屏息缓缓后退一步,然后慢慢慢慢地抬头……

我靠!你死人啊,走路没声音的?!

“你在干什么?”邢克杰双手环胸,一派悠闲的样子站在我身前,那表情看起来似笑非笑。

最重要的是——他没穿上衣。头发滴着水,下身一条运动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脚上是拖鞋,所以才没有声音。

哦,美男出浴图。偶尔欣赏一下的确对眼睛有好处,但……他以为停电就可以不用穿衣服了吗?害得我以为见到白色的鬼,原来是他大爷那“雪白”的肌肤。靠……

我背对着窗外黯淡的灯光,而他却站在这黑暗中唯一明亮的地方。于是,我清楚地看见他的眼在黑暗中散发着炯炯的光。真是不公平!为什么他摘掉眼镜的眼睛依然看起来有神,而我一旦摘掉眼镜就变得像植物人?

邢克杰似乎已经习惯了我的沉默寡言。只见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扬扬眉,然后倾身向前抬起手从我肩膀上方伸过去打开电表箱。

他这是在……诱惑我吗?

精干性感的锁骨近在咫尺,刚毅骨感的下巴距离我头顶不到两厘米,我的鼻尖环绕着清新的香皂味。如果定性不够,我应该娇嗔一声“哎呀,我跌倒了”,然后一把抱住眼前秀色可餐的赤裸胴体。

挪挪步子,我退到窗边,然后顺着墙壁移向另一个方向。

“有没有花线?”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产生短促的回音,听起来犹如透过低音麦克风发出来似的磁性。

“没有。”我习惯性地笑笑,虽然知道他一定看不见黑暗中的我的脸。

“废旧电线呢?”

很想说没有——

“有。”

“去拿。”他关上电表箱,“我去拿电筒。”

这人……有电筒的话刚才为什么不拿着出来?

我苦笑着走回家门口,然后发现——门锁上了。并且,我没带钥匙。

祸不单行的意思,指的就是停电后被锁在家门外?真幸运啊,能亲身体验某些成语的深刻含义。我对着那扇残酷的门叹气,早知道刚才不应该只披件外套就出门。我曾经给了李寻一套我的房门钥匙,以防出现现在的状况。但,就这样穿一双拖鞋,睡衣外披件外套就去找李寻,好像太狼狈。唔,手机也没带出来……

咚——咚——我趴在门上一边用头轻轻撞门一边思考着。也许可以借用一下邢克杰的电话,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李寻家的号码,那家伙只要过了十一点一般都会关手机。而我始终没记住她家的电话……

万一真的进不去,我今晚要睡哪?

咚——咚——继续撞门。唔……怎么这样?我最近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啪——脑门撞上一片柔软,还带着热热的温度。

咦?

“你做什么?”邢克杰在我身后皱着眉看我。

他用手背抵住门,挡住我撞的地方。难怪那么软,原来是他的掌心。我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不舒服,始终不习惯别人的碰触。

这人是不是暴露狂啊?回家一趟还不穿件衣服。

我无语地看向我的门……紧紧关着的门,我几乎听见噜噜在门的另一边使劲挠的声音。

“没带钥匙?”

“嗯。”我苦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叹气。

“备用钥匙呢?”

“在李寻那儿。借一下你的电话可以吗?”

他收回手,转身走向隔壁。走出几步,然后背对着我说道:“跟我来。”

我这才跟上他的脚步。以为他会拿手机出来给我呢……

用座机?

我惊讶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确定我没看错而他也没指错。

“呃,李寻的手机号……”

“我不知道。”

“那她家的电话……”

“不知道。”

“谢谢。”我立即转身。他这是在娱乐我吗?这个年代,谁会去记朋友的号码!我以为他至少会把李寻的号码存在手机上。这种人也能做人上司吗?太没职业道德了。

“你去哪?”

身后传来明显的嘲笑声……

对啊,我去哪?嗯,打车去李寻家好了。丢脸就丢脸吧,人倒霉了停电都会节外生枝。

我继续向外走。

“已经很晚了,打扰别人不好吧?”

他似乎猜到我的打算了。不过那女人半夜都会抓我去酒吧,现在也该我骚扰一下她了。

“不要紧。”我回头,在黑暗中冲他笑。

“阿嘉今天不在。”他似乎在看着我,不过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太黑了。

“嗯?”他想说什么,总不至于来句“阿嘉不在,所以你住下”吧?

“阿嘉不在,你可以住下。”

正因为他不在我才不能住!这人的逻辑方式真不是一般的古怪。不过能猜到他想说的话,证明我的逻辑也有点混乱。“你睡他房间,记得锁门。”说完这句话,邢克杰便转身往卧室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知现在该走还是该留。走吧……似乎有些不识相且有点狗咬吕洞宾的嫌疑;留下吧,好像有点……算了,邢克杰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而且他都说了可以锁门,我若是再扭扭捏捏就显得小气了。

望天长叹一口气,我最近似乎真的很背。四下看了看,即使在黑暗中依然不难发觉这里打扫得很干净,应该是邢克嘉的功劳。很难想象邢克杰会负责打扫……但我认床,而且有洁癖,想要在不属于自己的床上睡着,除非是累到快挂了的地步。

来到邢克嘉的卧室,我依他所言很配合地锁上门。

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不能做。天亮后就去骚扰李寻吧……

不想碰那张床,我坐在墙边的地板上。也不知过了多久,逐渐感觉到周身寒冷。慢慢抬起头,窗外的天空依然如墨般黑。

就这样坐一晚吗……明天不感冒才是奇迹。不过,宁可感冒也不要在别人睡过的床上睡觉。算了,偶尔睡睡地板也不错……

唔……好冷。已经冬天了吗……冬天了啊,要记得给噜噜换被子盖……

喉咙好痛,呼吸也有些不顺畅,怎么了这是?

我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模糊一片。眼镜,我伸手往左边的床头柜摸去——习惯在睡前将眼镜放在那里。

嗯?什么东西?有点软,有点暖,还有点滑……手感不错。

努力睁开眼睛,再眨一眨……这个,有点像人肉啊。

我犹如被高压电打到一般猛地翻身坐起来!然后浑身僵硬地看着睡在我身旁的男人……我在做梦吧?噩梦啊……闭上眼让自己冷静几秒钟。

昨晚停电,然后我无法回家,然后坐在邢克嘉的房间的地板上打盹,然后……然后呢?摸了一下身上,衣服还在。我微微放下心,这才睁开眼睛看周围的状况。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以及床上这个不算太陌生的男人。

再确定一下——嗯,没有发生那件事,绝对没有。我松一口气……然后转身准备离开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地方。没什么,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和一个陌生人一起躺了一会儿而已。嗯,没关系没关系……我拼命说服自己,顺便平服刚才急跳的心脏。

刚转身将脚放在地上,猛地被一股力量拽回床上躺倒——

咦?

“再睡……五分钟。”邢克杰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在我耳边低喃。我被他的手臂环着压在床上——不敢转头看,那一定是张超级大特写的脸,而且是睡脸。

这人——睡糊涂了吧?!

你睡几百个五分钟我都没意见!但……我五秒钟都不想再睡了啊!

唔,放手!我拼命想要推开他压在我肩上的手臂,呜……摸到光滑结实的肌肉,我不想摸啊……天知道有洁癖的我不愿意接触任何人的肌肤。

“……五分钟……”

你去死吧!

我一口咬下去,硬邦邦的。一会儿要去刷牙!

很好!那只多余的手终于放松了力道。我立即翻身跳下床,然后气喘吁吁地瞪他。感觉得到我浑身都在颤抖,不行,要冷静一点!冷静,冷静……

邢克杰缓缓坐起身,依然裸着上半身。

他看着我,我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我和他依然这样对视。他的目光看起来毫无焦距,表情呆得像脑细胞死绝了似的。

“……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说!你该死的……

“哦,对了。”他好像终于清醒过来了。

转头,拿起一包烟,抽出一根来点燃叼在唇边,他若无其事地开始穿衣服,然后喝水。

我僵在原地看着他。

“来电了。”他看了看屋顶,灯大亮着。

难道你就不想解释一下?我看着他,满心的惊讶。

“早餐想吃什么?”邢克杰再度开口,目光终于移向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定我是林秋华而不是邢克嘉,但他的坦然实在让我无法理解。

算了,既然他什么都不肯说,我也不必多此一举非要问他为什么我会在他的床上。什么都没发生,那么就彻底当什么都没发生吧,包括那该死的停电!

我向卧室门口走去,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保持目视前方。

“你打算走路去找李寻?”他在我身后笑,“还是就这样上班?”

脚步顿时一停。对哦,我没打车的钱……

神啊,来个雷劈死我身后那个笑得很欠扁的男人吧……不然劈死我也可以!自作孽啊,以后我要把钥匙挂在脖子上!自从住进这里,第一次忘记带钥匙出门……呜,我想哭。

“这边,”邢克杰拉着僵硬的我走到卫生间,“最上面的毛巾和洗梳用品是新的,可以用。不愿用马桶没关系,只要你能忍到拿上钥匙。”

为他最后的那句话,我几乎咬碎一口牙——原本那一点点因全新洗刷用品而产生的感激之情也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呵……洁癖到你这种程度,宁可睡地板也不肯睡别人的床。哈……”他心情很好地走出洗手间,顺便还帮我关上门。认命了——总不能就这样出门!我胡乱洗一通收拾了牙齿和脸,可以见人就行。

走出卫生间,他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吃饭。”他看了我一眼,带着欠扁的笑容。

桌上是鸡蛋面包和牛奶。

我乖乖坐下,然后笑着说道:“我记得我昨天有锁门。”

“那门锁一直是坏的。”

比那门锁更糟糕的是你的人品!

“那么,为什么你还叫我锁门,并且半夜进那个房间?”我依然平静地问道。

“不叫你锁门你会安心吗?如果有外人住你家,你会很放心地一觉睡天亮?会进去看看很正常。”

真是理直气壮啊……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既然这样,借我点钱让我去找李寻不就好了吗?

“不过很意外,比起床来你更中意地板。”他笑,从刚才开始对话起就一直扬起嘴角笑!浓浓的讽刺毫不掩饰地挂在唇边。

我终于明白邢克嘉那目送烈士的表情因何而来了。邢克杰的神经,真的粗到堪比电线杆!做事情完全只考虑自己,即使做好事都只是完成任务一般丝毫不讲究方式。因此,所有的好事都会被他办成让人哭笑不得的坏事。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一手撑着下巴,眯起眼睛笑着看他,“为什么搬我上你的床而不是邢克嘉的床?”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我注意到那始终弯起的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小了。

“因为你抱着我不放。”

咚——左手瞬间无力,于是我一头撞在餐桌上……开玩笑吧!

“胡说!”我立即跳起来大叫。

“何必骗你。本想把你放在邢克嘉的床上完事,结果你抱着我的腰不肯放,而且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懒得和你打拉锯战,所以一起睡好了。”他的笑容变得很大很大……大到让我很想一拳挥上去。

“你……咳咳,咳咳……”唔,喉咙好痛!我的声音变得沙哑。不可能的,我睡觉从来不会睡到那么死,而且还在别人的房间。以往即使半夜噜噜跳上我的床我都会察觉,怎么可能睡得……

“你以为现在几月天?只穿睡衣躺地板,你当你是内裤外穿的那个人?”邢克杰起身走出厨房。

唔……咳咳,这混蛋……嘴巴烂到无与伦比!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超人!捂着嘴巴不住地咳嗽,刚才被他气得一口气不顺,再加上嗓子痛,于是咳得昏天黑地。

等他再度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水杯和几片药。

“吃药,然后吃饭。我去帮你拿钥匙。”邢克杰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去客厅拿了西服外套,之后便出了门。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我突然郁闷起来。已经到上班时间了……他是去设计院找李寻拿钥匙,然后再回来给我,然后我才能回家换衣服。这么一来……李寻会知道一切。

唔……现在不仅嗓子痛,连头都开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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