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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复仇之魂(3)

狂怒的希帕蒂亚不能容忍对方再多说半句,使出浑身力量甩出了她的鞭子,却被约帕斯轻易用剑挡住。希帕蒂亚意识到力量在这个泽威尔帕斯和邪恶萨那曼尔意志影响之下的世界里正受到某种程度的抑制。也许萨鲁尔正在看着自己,她必须速战速决。然而,这仅仅是希帕蒂亚的想法而已,她发现自己正被约帕斯拉向他那边。“不要期望古代英雄那华而不实的声名能为你带来多大改变和幸运,希帕蒂亚。你的威慑仅仅限于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而已。”约帕斯的右臂膀猛然发力。希帕蒂亚整个人被拖过去,她只好顺势高高跳起。约帕斯遂举起了他的左手镰刀。由于惯性,希帕蒂亚在空中翻滚两圈。随着距离拉近,松弛的鞭子已经不能制约约帕斯的剑。约帕斯接着举起他的右手。希帕蒂亚快速摇动鞭子手柄,使鞭子的松弛部分尽可能都缠在约帕斯的剑上。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这是个不是机会的机会,因为别无选择,希帕蒂亚右手中的长矛蓄势待发。

一声野兽的怒吼。希帕蒂亚的长矛深深地插进约帕斯左肩膀的锁骨里。但约帕斯也砍中了希帕蒂亚的右臂。不过因为约帕斯先被刺中,他已经没有能力再用镰刀撕裂希帕蒂亚的手臂。而约帕斯的剑除了剑尖都几乎被鞭子包扎得严严实实。希帕蒂亚的左肩膀也受伤了,伤口不深并没有伤及骨头,但是一直蔓延到她的胸口。这个碰撞的过程只对峙了几毫秒。希帕蒂亚松开握着鞭子的左手,用双手将长矛杵进约帕斯的身体,锋利的矛尖最终从约帕斯的右肋侧穿出。然后希帕蒂亚从约帕斯的头顶跃了过去,在这之前还朝他的面部狠狠踢了一脚。

“伊瑞斯特尔,这便是你的全部能力?我还以为你能毫发无伤地打败我。”约帕斯吼叫着,“现在已经晚了黑暗的感染力量正在蔓延。很快地,你就会变成对立面的自己,一个你憎恨的自己。”

希帕蒂亚感到被剑划破的伤口仿佛在沸腾,痛感流进血液汇集在在心脏里,像有一把刀子反复刺进她的身体。而另一面的伤口则不停地流血,这不仅使她的整条手臂麻木,更使她的神智濒临空白。盯着约帕斯手里逐渐恢复成黑色的剑,希帕蒂亚吐出几个字,“泽威尔那水晶。”

“没错,克里斯帕斯对它的神秘力量一无所知。实际很简单,它与萨那摩斯水晶正好相反。”已经无法遏制的伤势渐渐发生作用,约帕斯用剑撑住了摇晃的身体。

“阿米尔父子、西玛尔和斯洛尼克是否都受到了感染?”希帕蒂亚用洞察的口吻问。

“不全是,或者说根本没有。”约帕斯不介意提供答案,“阿米尔被泽威尔帕斯撕成了碎片,他的灵魂已经无法找回;他的儿子艾略特根本抵挡不了黑暗力量的侵袭;关于萨鲁尔大人,你还不熟悉他。某种意义上讲,他和克里斯帕斯很像,很迷信英雄的力量。西玛尔显然不是,因此他被萨鲁尔大人干净地结束。至于斯洛尼克,如果不是他那幼稚的卤莽,也许能走得更远些。可惜他跳进了熔岩。不过,感谢他的祖先的礼物,‘拉索尔的嗜血弯刀’。”约帕斯缓慢地挥舞一下镰刀,“它从刀柄断掉了,于是我将其改造成一个我喜欢的模样。”

“你已经死了。”

约帕斯失去了起初的狂热,表情僵硬就像一个临终的病人,但声音仍然冷静得可怕,“是的,我早就说过。我并不相信英雄的力量,但相信我的结局。如果我注定会死,凡人是没有能力杀死我的,也只有你。不过我已经完成了任务。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右手已经接近瘫痪,流血会导致你的灵魂干涸,然后黑暗的力量会填补你的空虚的躯壳。”

约帕斯先倒下了。

希帕蒂亚走到约帕斯近前,捡起鞭子,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从约帕斯的身体里收回她的长矛。不过她最终做到了,代价是全身剩余气力和一声聚集力量的吼叫。然后,她想走回飞船。仅仅是一个想法而已。她把长矛插在地上,跪倒下去,再也没能站起来。

“希帕蒂亚,我的孩子。”一个温暖的女性声音在希帕蒂亚轻轻呼唤着,仿佛幻觉。

“母亲,我的力量已经枯竭了,我没有能力再向前……对不起。”

“我的孩子,这里不是我们的终点。”

“我甚至无法唤醒自己。”

“孩子,还记得我们的家乡吗,那个叫辛卡拉的小镇。你的家不在克里斯帕斯,更不是泽威尔帕斯,而在那里。”

“辛卡拉。”

“辛卡拉。”

“辛卡拉。”希帕蒂亚反复低吟着这个似乎陌生但一经提起便无法忘记的名字。

与此同时,飞船内的杰克看到希帕蒂亚倒下,一时忘记了曾被叮嘱过的话走出来。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希帕蒂亚将他带到这里,并且说他也有必须完成的任务。然而现在希帕蒂亚生死未知,他的任务内容也就无从了解。换句话说,他的存在意义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即使他现在带着希帕蒂亚离开,即使他们能安全地离开,那么该去哪里呢?他的未来也就此中断了。还有艾琳,当杰克重新听见她的声音时心里的兴奋就好象他们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地球(虽然艾琳的话令他十分迷惑)。但杰克又怎能不清楚艾琳对他来说还仅仅是个希望而并非事实。现在这个希望越来越成为一片迷惘,不,它只是被迷惘蒙住了。不过能否重见天日却并不在他的掌握,就像他的命运。

“杰克,带着那个那个人赶快离开。务必带走约帕斯的军牌和他的武器,然后去神圣的高原归还不属于他的东西。”艾琳的声音又出现了。

“艾琳!”

但是艾琳已经不在。

杰克走过去,试着拿起约帕斯的剑。刚碰到剑柄,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电击,接着是一阵眩晕。“不行,我拿不了那把剑。”杰克忍不住说,似乎忘记了不会有人回应他。

辛卡拉的呼唤远去了。希帕蒂亚更忘记了那首家乡的歌曲虽然她从未见过家乡的样子也是陪伴她长大的摇篮曲。她的意识又一次坠进了虚无。战死应该是每位战士的梦想。然而对于希帕蒂亚,却是残酷的终结。

“希帕蒂亚,你总算做了件好事。”这是真正的萨拉在说话。萨拉的意志火花始终没有熄灭,只要摆脱希帕蒂亚的控制,她便能重新找回自己。事实上不止萨拉自己。因为她正在寻找一个人是那个人和她对话,这其中的潜在含义是她知道希帕蒂亚还在。再次醒来的希帕蒂亚似乎已经疲惫不堪,“我在你的印象里就那么差么?我的妹妹。”

“别这么叫我。我们终究有笔帐要算。”

“随便。不过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你还能怎样?”

“请你帮我完成一件事。”希帕蒂亚说,“这一切很难瞒过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我需要你。”

“你还强迫我抵抗邪恶的侵蚀力量。”

“你继承了纯正的上层萨那曼尔人血脉,你能帮我不少忙。”

“我不知道你还想干什么,我尤其不想回忆你在科玛隆和无辜的克里斯帕斯人身上所干的那些。”

“我可以解释,但你会认为那都是蛊惑和引诱。你对真相纯洁的真相痴迷得无可救药,甚至已经妨碍了你追求现实的动机。我希望你不要问太多问题。真相什么都不能挽回,我们需要的是结果。萨那曼尔之女,想想你所经历的历史吧是萨那曼尔风尘仆仆地赶来化解克里斯帕斯和泽威尔帕斯之间的仇恨,结果是什么?当你第一次听说是个萨那曼尔人将战争推向无法控制的境地的时候,你心里怎么想?当你得知他甚至不惜为此创造黑暗的预言,并且其中一环直接导致你的祖父死亡的时候,你的想法又如何?我相信萨那曼尔人在童年和少年时完全不必听那些在克里斯帕斯流传甚广的流言蜚语,否则你还会对一个叫希帕蒂亚的叛徒的故事以及关于阿帕比萨斯科玛隆的英雄传说深信不疑。”

“希帕蒂亚,令我深感不安的正是你的愤怒,甚至让我想起了约帕斯。”萨拉说。

“你说的没错。现在的约帕斯,的确只能被想起。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些答案是因为你根本不必知道,包括杀戮和阴谋。真相常常会带来痛苦,真的。更重要的是它浪费了很多时间而且毫无用处,尤其是用来凭吊历史。但我坚信一点,之所以我的行动会遭到猜疑仅仅是因为我有自己的方式,而绝非我的立场。”

正当杰克注意到约帕斯颈上挂着的沾满血污的牌子并准备俯下身将它拽下时,希帕蒂亚的身影令他的动作犹豫下来。“人类,你在干什么?”希帕蒂亚问,她的声音证明她非常虚弱。

“艾琳告诉我,要从这个家伙身上拿到他的军牌和武器。”杰克给希帕蒂亚示意了一下。

“艾琳?”希帕蒂亚似乎在思考这个名字的由来。马上她放下了念头,代替杰克取下约帕斯的军牌,擦净表面的污垢,正面写着“Yurpas,WY202”,反面是不明含义的古萨那曼尔语。约帕斯的尸体则从狰狞的红色逐渐恢复成血丝密布的苍白,他脸上表情也平静了,伤疤不再那么可怕,除了那只依旧恐怖的瞎眼。接着希帕蒂亚在杰克惊愕的目光下拿起了那把剑,又没等杰克来得及反应砍下了约帕斯的左上臂。

希帕蒂亚用斗篷把两件物品包裹好,声音仍旧恍惚地说,“我们走吧。不出意外的话,希柏狄忒就要出现了。”

泽威尔里根终于迎来了它的日出。日出总能带来些许希望,而无论是哪里的日出以及被照亮的究竟都有什么。希帕蒂亚望着自己留下的影子,它在光明的大地上逐渐延长,仿佛最终能把光明分为两半。她想起少年时的一件事,母亲曾指着她的影子说“希帕蒂亚,你将是那道影子。有时会变长,有时会变短。但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你的存在。”

希帕蒂亚没能完成她的目的。本来她要等待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希柏狄忒。可是现在理智告诉她只能逃离这里。希帕蒂亚对之后的预言内容一无所知,她只知道科玛隆会死以及为了争取更多控制力她将通过某种途径走上现在的位置。诚实地说,只有这些。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发生的任何事件都将不在她的掌握之内那么没有完成的目标和黑暗力量的感染对未来的影响是什么?充满失落的希帕蒂亚自然会认为未来肯定不会越来越美好。希帕蒂亚非常清楚自己的存在是因为一个黑暗的理由(如果她自己都这么认为,这个观点就是无可非议的)比如杀死约帕斯的动机可以说复仇多于使命所以如果她不能带来光明,那么命运对她来说也就和黑暗没有分别。她是一道影子,黑暗是她的归宿和存在的源泉。然而并非她的使命。希帕蒂亚想起这些,仅仅是出于她还没有死(至少她还没想过要自我了断)才产生了点希望。这并不足以对抗未来,甚至敌不过她的失望,但已经是种幸运。因为她仍有力气想这些,因为她还活着。

科瓦切拉丘陵从日出起就变得狂躁不安,大风带走了这里的沙土,接着又被新的沙土覆盖。它的真面目在这个过程间若隐若现地显露。当杰克启动飞船时,他才发现整个丘陵竟然变成了一块醒目的骷髅,刚刚他落脚的地方也许是骷髅的眉骨。是这里是风蚀作用造就了这个恐怖奇观。但杰克管不了这些,他只想尽快离开。他的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用力地抹了一把,一切都模糊了,但现实和记忆却都没有改变。

当确信已经离开泽威尔里根时,生存的本能令希帕蒂亚的乐观增多了些,她想起那首歌曲,《辛卡拉》。因为突然想起,所以不想再轻易忘记,希帕蒂亚甚至模糊地哼唱起来。仿佛她即将到达那里,那个她从来不曾到达过的地方。

辛卡拉,我的家乡

我喜欢走在那里的路上

寻找绽放的花朵

和芬芳的幻想

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就像甜蜜的梦境一样

辛卡拉,我的家乡

我经常想起那边的云彩

回忆闪光的往事

和美好的迷惘

那是个遥远的地方,就像远去的歌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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