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比埃特穿过泽威尔帕特拉的乌云,飞临明黄色的泽罗拉尔大峡谷时,尽管这里寂静异常,他却听见从心里传来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而且他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阿比埃特没有降落,因为像魔鬼般的充满蛊惑和挣扎的低吟声在引导他继续向前、向前、向那道黑色地平线靠近。随着接近,那道黑线俨然变成一片黑色火焰。黑暗的未知熊熊地燃烧着,不时迸溅出邪恶的欲望火花。它是所有克里斯帕斯勇士的梦想,然而梦想在这里却往往变成了引诱和歧途。历史上阿瑞斯一行人和希帕蒂亚、西玛尔以及斯洛尼克都到达过这里,但只有希帕蒂亚幸存。
“我是这里的沉睡者,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是这里的沉睡者,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比埃特注视那片黑暗深渊时,他的意识已经堕进未知的深处无法自拔。突然几只外星怪物出现,阿比埃特立刻绷紧神经,调头躲避。
“阿比埃特大人,您记错地方了,我在这里。”希柏狄忒说。
阿比埃特就像一个被牢狱生活折磨得精神错乱的犯人,恍惚地在泽罗拉尔的中部寻找到希柏狄忒约帕斯的飞船的位置。
“阿比埃特大人,非常高兴看到您能信守承诺一个人来。”
“克里斯帕斯从不像你们一样诡计多端。”
“克里斯帕斯?不,忘记那个名字吧!”希柏狄忒晃动她的爪子,作出否定的姿势,“克里斯帕斯距离这里十分遥远,就像生与死那么远;当然,生和死也很近。这完全取决于您的决定。”
“你还是背叛了承诺。”愤怒使阿比埃特终于显现出一点精神。
“不,不,我明白力量的宗教征服一种力量的最好方法就是用更强大的力量令其臣服。”希柏狄忒走上来,抽出她的剑,凶恶表情一展无遗,“你不会失望的,克莱斯塔尔的后代。”
阿比埃特也拔出剑,但是当注意到希柏狄忒手中的黑刃时,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它。“那是,那是”阿比埃特才感觉到埋藏在心里的那无形的无边无际的恐惧,他甚至产生了后退的念头,“它不是已经,已经”
“可笑的克里斯帕斯人,连恶魔都能重生,区区一把剑又算什么!希望,它仍然是你们印象里的模样。”一丝亮光掠过希柏狄忒的脸,这反而衬托出了她脸上的阴影,“我必须要为接下来的事情作个解释,不然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既然您已经光临泽威尔帕特拉,就应该理解这里的迎客方式。”
两侧的山崖上传来令人心悸的嘶嘶声,接着野兽们露出了脑袋和爪子。阿比埃特没有变得更加恐惧,因为这是他熟悉的对手,或者说这些长相恐怖的爬虫身上并不存在那种影响深远的恐惧。“这是什么?你的规则吗?”阿比埃特冷笑一声,低吼说,“来吧,这正是我希望的,我会把整个泽威尔帕特拉的怪物全部杀光!”
希柏狄忒又露出她的招牌式笑容,“呵,我只想试验您的能力如何。之前已经说过,我对克里斯帕斯还不熟悉。”
四个黑影两前两后跳下来,接着对阿比埃特形成包围形势。左边一只首先展开攻势,张牙舞爪地扑过来。阿比埃特甚至都不闪躲,冲着怪物扬起长剑。怪物还没近身就被月牙状的银光削掉了獠牙和两条腿。借着惯性,它就像一艘坠毁了的飞行器,歪斜的身体继续向前滑行。阿比埃特再次挥起武器,怪物被劈成了两半。接着阿比埃特向另外三个抡出一道平行地面的刀光。这是根本无法躲避的,怪物全数被击得粉碎。
下一口喘息还没来得及一道黑影从头顶方向压迫下来,阿比埃特没注意到希柏狄忒如何出手的尽管他很清楚希柏狄忒任何时候都可能暗算他只下意识地举剑格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脚下的岩石似乎也松动了。阿比埃特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站稳,希柏狄忒已经降临眼前,“见剑如见泽那尔,品尝压抑千年的泽那尔的怒火吧!”攻击接踵而至,阿比埃特只好继续防守。然后是对方下一次进攻,和他的下一次更被动的动作。阿比埃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既不是在防御更没有进攻,而只是机械地举着剑。希柏狄忒暴风骤雨的攻击则无一例外地被他挡下了,仿佛在戏弄他。但阿比埃特对这个现状毫无任何改变的能力,而只能任凭其继续下去。乱迸的火星照亮了他的空白大脑,刺耳的碰撞声则淹没了他的心跳。他唯一确定的感觉就是自己还活着,仅此而已。
“怎么了?阿比埃特大人,这便是您说的‘了断’么?”希柏狄忒暂停进攻,说。
阿比埃特得到喘息的空隙,根本来不及回答对方,用剑支撑住摇晃地身体。但是那黑色的闪光仍在他的眼前,阿比埃特慌乱地挥剑,身体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当他起来时,希柏狄忒的身影笼罩了他的眼睛,她身后则是完全被泽威尔帕斯占据了的悬崖断壁和黑色天空。“真是不堪一击。”希柏狄忒的声音就像审判。阿比埃特进而感受到胸口的压迫感,希柏狄忒的脚爪踏在了他的身上。“恶魔,你喜欢以这种方式侮辱你的对手?”但此刻的阿比埃特仿佛摆脱了心魔(但愿对他来说这还不晚),突然抡起武器向希柏狄忒的腿部砍过去。这似乎超出了希柏狄忒的意料,在战斗还没有结束时,她犯了个令她无比尴尬的错误。希柏狄忒立刻将剑垂直插向地面。阿比埃特身下顿时就像起爆了一枚炸弹,整个身体被掀到一旁,向上飞射而出的岩石则划破了他的盔甲。在这个瞬间,阿比埃特甚至无法握紧自己的武器,他更像是把剑甩向对方。希柏狄忒挡住了阿比埃特,却没能阻止他的剑继续前进。这把剑脱离阿比埃特的手之后绕希柏狄忒的剑转半圈,最终砍在她的左脚踝上。
一阵短促的骨头碎裂的脆响令希柏狄忒的身体猛然颤了颤,接着是响彻整个星球的嚎叫。已经闪到旁边的阿比埃特几乎在同时突然陷入了濒临死亡般的绝望本来他想躲得更远一点,却只能蜷缩在地上发狂地抱紧头部,仿佛遭受重创的是他。但痛楚的幻觉毕竟比真实的伤痛轻松些,当希柏狄忒不得不跪倒在地上时,阿比埃特已经恢复了神智。唯一一个念头便是生存,他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剑。转身逃跑时,他感觉到从肋侧传来的清凉感觉,可能是被岩石划伤的;还有刚才希柏狄忒的压迫进攻使他的双腿直到现在仍然发软总之,他连在逃跑中的表现都差强人意,只能踉跄地拖着腿向前赶。事实上,阿比埃特的行为不仅看起来可笑,结果更是渺茫。就算希柏狄忒没有能力追上他,铺天盖地的怪物也会将他撕成碎片。此刻它们还没有行动并不能增加他逃跑的可能。因为这里是暴怒的泽威尔帕特拉,是真实的阿瑞斯都不曾突破的重围。
而现在的阿比埃特更不想听到的一个消息是,希柏狄忒的情况并不如他最好的想象那么糟糕。对希柏狄忒来说,相比负伤所带来的痛苦,愤怒似乎来得更大些。希柏狄忒紧盯着阿比埃特身影的双眼已经完全被蠕动的血红色溢满,脊背上的骨刺缓慢而有力地伸缩着。希柏狄忒终于松开了紧握伤口的右手,站了起来。可以看到她左脚踝上淋着鲜血的雪白踝骨像陶瓷碎片似的粘合在一起。对于她来说,刚刚的意外仅仅是让她多流了些血以及多受点剧痛的折磨,现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阿比埃特,你已经到达了克里斯帕斯所能到达的最远地方,你已经完成了克里斯帕斯最不可能完成的事。现在,是你该为此付出代价的时刻了!”希柏狄忒说话间,双手举剑,身体紧绷成弓形,像一头野兽正在为致命的捕猎积聚力量。怪物大军响应了希柏狄忒的命令,匍匐在悬崖上的怪物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时,希柏狄忒感觉到了天空不寻常的抖动。克里斯帕斯援军来了。希柏狄忒仰望天空,脸部肌肉剧烈地攒动,像火山爆发喷涌而出的火红熔岩,充血的毛细血管从脱落的皮肉下面显现出来。她向天空一点指去,发出一声野兽的咆哮。克里斯帕斯第一波部队即将进入泽威尔帕特拉大气。所有悬浮在天上的外星怪物立刻向那里扑去,像惊动的蝙蝠被吸入一个沸腾着光与火的旋涡。
遥远的光亮对于已经被泽威尔帕斯黑影征服了的大地无济于事。在灿烂的夜色里,阿比埃特距离他的飞船越来越近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紫黑色圆柱形怪物突然从地面钻出,飞船被撞飞到一边。它足有150米高,直径则有20米,晃动身体时就像一幢摩天大楼在摇摇欲坠。但是它更像是巨型节肢动物与海葵或者仙人掌的结合体。它的红色顶部像一朵花,中间还有个能自由伸缩的暗黄色花蕊,就像一张时刻都在算计着吞噬点什么的大嘴它完全有能力一口吞下阿比埃特的飞船。
天空中洇出一片更凝重的阴影,是克里斯帕斯的巨型堡垒普罗托古。它们令乌云滚滚天空又掀起波澜,接着又立刻被光明和毁灭的烟雾包围。那是Miro和普罗托古,当然还有外星怪物。
面对这样几乎不可逾越的存在,阿比埃特的逃生梦想显然破灭了,何况他连自保的武器都没有。正当他被恐惧、慌乱和绝望折磨得无所适从的同时,希柏狄忒终于发动了致命一击。阿比埃特本能地感觉到背后的死亡危机,回头看到希柏狄忒像一艘战斗机向他俯冲过来。阿比埃特立刻扑向旁边一块微凸的岩石闪躲。也在这同时,那只巨大怪物摇晃得更剧烈了,并伸出了它的嘴仿佛它的身体都负担不了它的嘴把一些种子似的紫红色圆饼状东西吐在地上。它们直径有3米,垂直落地后一起滚向阿比埃特,并且在翻滚的同时从边缘伸出黄色月牙状双面锯齿。就在阿比埃特避无可避时,两面悬崖突然产生一连串爆炸,接着一束激光像一把剑穿透了怪物的身体刺在阿比埃特面前的地面上。那些滚动的不明物也接二连三地爆炸,爆裂的岩石像道屏障保护了阿比埃特,但胳膊和肩膀上还是沾到了些黄色强酸液体,盔甲上被烧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细小窟窿。而阿比埃特所来不及注意的是,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也打断了希柏狄忒的攻势。
随着怪物被斩成两截的尸体轰然倒下,一艘普罗托古停靠在阿比埃特面前。萨拉—希帕蒂亚和杰克从里面走出来。萨拉大声喊,“阿比埃特大人,如果您希望给您的卤莽划上个满意的句号,就马上过来!”
阿比埃特这才清醒,向萨拉的方向跑去。前赴后继的怪物像坠落的岩石从天而降追逐阿比埃特。当阿比埃特登上飞船时,萨拉对里面的普罗托古飞行员说,“飞吧,勇士,带着克里斯帕斯的希望快飞吧。”
“萨拉大人,快上来!”阿比埃特说。
“不,不要拖延了,否则我们都会死。”萨拉说,“它们要的是我。”
阿比埃特不明白萨拉的意思,怔怔地注视着萨拉还有她身边已经脱去克里斯帕斯教徒伪装的杰克。当终于离开地面时,阿比埃特在想两个问题,第一当然是什么时候能彻底脱离这个鬼地方,第二是萨拉能否有机会解释关于这个神秘人类的一切是否会有第三个?比如什么时候他还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