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拐杖敲得地板邦邦响,太太闻声而来,她正在厨房指导刘妈午饭。
“下个月你结婚,我和你舅舅定了日子。”
“和谁结婚?都什么年代还包办婚姻?!”
“和红秀,兵荒马乱的香火早续为妙。”
“她是我妹妹!”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哇。”
红秀哭着冲出客厅,向溪边去。
“红秀是好姑娘,谁惹她生气我跟谁急!”
太太向红秀急步追去。
“来,坐下,竹儿,看看舅舅给你带来什么礼物。”
舅舅出来打圆场,只见他回客房从包中拿出一个收音机。
“你看,正宗的美国货。”
老爷和丝竹各坐一边生闷气,舅舅在鼓捣着收音机,一会声音传来。
“……上海日本侵略军今天已向国民军开火,飞机狂轰滥炸,我军将士浴血奋战,一街一巷一屋一房,反复争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热血青年,请抗战救亡,否则国将不国……”
屋里的人大气不敢出,豆大的冷汗直冒。
“唉,上海也打起来,国家正在受难啊。”
老爷长叹一声。
日本参谋部决定13日向上海出兵,以第3师团、第11师团为基干组成上海派遣军。
8月初以来,江边日益增多的日舰早已引起京沪警备司令张治中警惕,暗中调遣军队,原想在日军发动攻击,趁敌立足不稳,踢敌人下海。但接到南京统帅部电话命令:“不得进攻。”
张治中再急电仍被告知“不得进攻”。
等来的是日军在上海向我全面进攻。
13日上午9时,日军军舰突然轰击闸北,海军陆战队进攻闸北和江湾,“八•一三”事变爆发。日本统帅部认为,上海是中国最大的经济、金融中心和贸易港口,占领上海使中国经济崩溃、切断外援、战斗意志消失,迫降中国,因此不惜投入重兵,中国仓促应战。
当天,广东余汉谋部接令派66军北上淞沪参战。
“老爷,开饭了。”管家在耳边轻轻地说。
“好,吃,吃完把老房子的刀和枪拿出来修修。”
丝竹也看见了那本《生活周刊》,拿起翻了翻,和那个征兵告示卷在一起,向舅舅点点头,走回茅屋精舍,饭也不吃了。
丝竹把那些日本浪人、特务的踪迹20幅专题照片贴在床尾墙上,征兵告示贴在床头墙上。一会手摸征兵告示,一会脚踩日本浪人、特务的相片,瞪着眼睛看屋顶的茅草。
丝竹看见通天的战火在眼前燃烧,那边是樱子哄着哭泣的孩子,这边丝竹冲了几次就是冲不过那场战火。
舅舅匆匆吃完端着一大碗饭和菜到丝竹房间。
“吃完好好说。”
丝竹一骨碌坐起来,看了舅舅一眼,从怀里拿出樱子的相片塞到舅舅手上。
丝竹低头吃饭,呼呼啦啦的声音,风卷残云。
舅舅掏出眼镜戴上仔细端详。
很美丽的女孩,人见人爱,人见人怜。
丝竹吃完打着嗝,吃得太急了。
丝竹迎着舅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老舅,求你点事,借我点钱,给我找个水客,把我和樱子送到美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