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推开房门进来是夏目。
“先坐吧。”治子将人引到茶几前,伸手斟满一杯茶放进了他的手里,“我知道你有很多要问的事情,你可以先想一想要问我什么。”
“我…可以问吗…”夏目握紧了手里的茶杯,抬头看向慢慢梳理自己头发的治子试探性的说道。
“可以,你什么时候都可以问我,只要你想问。”
“那你可以把你以前的事情说给我听听吗?”治子听到这句话不敢置信的看向夏目,她想过很多问题,唯独没有想到他居然对她的过去感兴趣。
少年的眼神里满是真诚,治子抿了抿唇,坐到了他的对面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才开始说。
“五岁之前,我过得无忧无虑,即便犯错也会有父母帮我摆平,我一度认为我会这样幸福下去,期待着弟弟的降世,期待着自己真的能成为爷爷他们口中川藤家的希望。”
“眼角的疤痕,是有一次母亲带我出门时遇到妖怪,为了保护我,母亲的眼角被划伤,留下一道无法去除的伤痕。”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多么弱小和愚蠢,从小听着族人的夸奖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结果不过是个笑话。”
“所以我在相同的位置留下了这道疤痕,作为惩罚也作为警醒,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要保护好重要的人。”
“后来,我再也没有家了。”说到这里,治子喝了一口茶水,将嘴里的苦涩全部咽了下去,继续说道。
“在我孤苦无助的时候,是的场家给了我住处,也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之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不断地训练,剑术,拳术,柔道,跆拳道,基本什么都在学,那个时候每一天都很累,累到一泄劲就会瞬间倒地昏睡的程度。”
“再后来,就是不断地实战,在一次次的搏命中,把学到的东西全部刻进身体里,一次次在鬼门关前徘徊,一次次重爬起来,活着只是为了复仇。”
“直到我一战成名的那次,对方是已经沦为妖怪的堕神,凡人怎么可能战胜神明,可是我必须要赢,就算被打断了手脚,就算手中的武器已经被碾成粉末。”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连她都没办法战胜的话,复仇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说过的话一样,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冲了上去。”
“最后,我赢了,但也付出了代价,卧床一年,还留下了那一道横贯整个后背的伤疤。”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花田,她是一个阳光乐观的女孩子,就像窗外永远迎着太阳的向日葵一样,那样温暖那样乐观,也是她给了我不一样的想法。”
“原来妖怪并不都是坏的,也有善良的愿意甚至喜欢人类的妖怪,可是,我没能守护好她。”
“三年前的一次任务中,她的式神被拿去做了诱饵,并且死在了花田的面前,从此那个姑娘就像是失去了阳光的向日葵一般,一天比一天颓废萎靡,然后慢慢的枯萎。”
“我自责自己没用,也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于是我就去找了静司,也就是现在的的场家主,我们两个大吵了一架,我赌气说,再也不会回的场家,再也不想见到他。”
“直接拿上自己的装备,孤身一人在外面,一边完成学业一边修行,就像我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回过的场家一次。”
“期间我遇到了很多的人和妖怪,也明白了静司的做法太过极端,所以我有了自己的看法,也明白了我自己该走的道路。”
“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遇到了塔子阿姨,并且住进了家里。”
治子将茶杯放回茶几上,眼睛望向窗外逐渐昏暗下去的天色不去看对面少年的表情。“我的过去就是这样,阴暗无趣的很,没有非要知道的必要。”
“我想知道,我想了解你,就算是我不知道的过去也好,我也想知道。”夏目直视故装轻松的治子,就算她没有细说,甚至一笔带过,他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但他还是很难过。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捏住一般,痛到不能呼吸。
“贵志,谢谢你。”治子的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重新撕开自己的伤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就算她尽力说的很轻松,就算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是没有。
那些伤痛早就成为了她身体上的一部分,牵动一丝便痛至全身。
“哦!夏目,原来你在治子这里啊!”名取推开房门就看到两人一个眼圈通红,一个欲言又止,是不是他来得不是时候?
“名取先生,有什么事情吗?”夏目蹭了蹭自己的眼角,强撑着笑了笑。
“嗯?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现在该去吃晚饭了,”名取挑了挑眉毛,“治子,你也一起来呗~给你一个和大明星共进晚饭的机会~”
治子皱紧了眉头,“拒绝。看着你的脸只会让我吃不进去。”
“诶~你这么说话好伤我的心啊~”名取捂住胸口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试图勾起少女的同情心。
“…”治子没有说话,只是把夏目送到门口,然后给了名取狠狠一脚,嘭的一声关紧了房门。
不过也多亏了他,不然她现在可能真的不知道该对夏目说些什么。
不要对自己投入感情,不要把她当做重要的人,还是直接拒绝他的好意。
后退两步倚靠在身后的房门上,任凭身体慢慢下滑,“我该拿你怎么办,贵志。”
她拒绝不了他,就像没办法拒绝的场一样。一个是她的青梅竹马,给了她能够继续活下去的理由的人,一个是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之下,想法相同的
相同的,治子想了好几个词,都没办法接上去。
家人,朋友,同学,还是室友,什么时候她们之间的距离竟然这么模糊了。
也不知道现在的变化是好还是坏,她居然变得软弱了,有了软肋,有了一击致命的弱点。
家人,感情,她最渴望却不能得到的,也是她无比珍视过选择放弃和推开的。
“夏目,你和治子在房间说什么了?”名取歪头看向一旁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对劲的夏目问道。
“名取先生,你和治子认识多久了?”夏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emmm,要是从见得第一面开始算的话,也有个十多年了?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她又不记得。”名取想起了记忆力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团子,话语里也多了两分笑意。
“那时候她还是个不到我大腿高的小萝卜头,白白软软的一小只,口齿不清的还在喊着我哥哥。”
“那时候她才三岁吧,就像一只糯米团子,奶声奶气的,和现在的治子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去。”
“再见的时候,她就已经是那个中二病称号了,我也没能认出来,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了她家发生了什么。”
“之后,她就一直是现在这幅样子,看似无欲无求,对什么都不在意,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怎么?你对她很在意啊?”名取看向桌子对面餐盘饭菜一点没动的夏目,语气颇有几分戏耍的意味。
“我只是想要保护她。”夏目眼神坚定的看向对面,听完这两个人说的话,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心里那股感觉是什么。
煎熬,心痛,悸动,甜蜜各种的心情,他所有不同以往的感觉都是她给的,他大概是真的喜欢上那个于深夜闯进他家门的那个女孩子了。
他想了解那个始终把自己藏在冷漠外表之下那个原本的治子,那个他不曾见到过的治子。
“哦~你是打算横刀夺爱了~”名取听到这句话嘴角的笑意更深,一想到那个人可能有的表情他就想笑出声来。
“我先提醒一句,你想保护的这个女孩子,可是别人有了婚约的未婚妻。”
“…那我的想法也不会变。”夏目夹起盘子里的饭菜吃了起来,“和她的身份无关。”
他只是想保护那个笨拙,温柔,那个会看着他们露出温暖笑意的女孩子,有时也手段干净利落,冷血无情的那个女孩子。
“有勇气~我支持你!”名取双眼放光的看向夏目,没想到这人还有这么一面,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的场算是遇到对手了,他还是真的很好奇治子到底会选谁,从小相识长辈订下婚约的未婚夫,还是同住屋檐下吃饭上学都在一起的朋友。
房间里的心烦意乱的治子,直接将房间的电视打开,抱着膝盖窝在了沙发上面,综艺嘈杂的人声让房间里多了一丝暖意。
也让她觉得房间里不是那么冷清空荡,只剩下她一个人。
脑海里突然想起那只受伤的肥猫,现在应该也是一只猫在房间里吧。
想到这里,治子起身打开房门去了那两人的房间,见两人都没回来,直接抱起肥猫回了自己房间。
小心掀开伤口上的护符,轻轻擦去血迹之后,从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粉色的创口贴贴到了它的伤口上。
指尖轻柔的拂过猫咪柔软的被毛,带着一点灵力慢慢聚集到伤口处。
“平时让你少吃点控制体重,现在好了吧,连自己的伤口都舔不到吧。”
猫咪老师哼唧了一声没有理她,现在他都受伤了,嘴还这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