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灭顶之灾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楚紫轩突然跑哪儿去了，这两天总觉着他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想问却又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我想问的岂止只是这个而已。
轻声叹息一声，走到畅春园的时候见到里面有烛光，亦有说话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派。
我本想推门进去，却又听见朱雀与楚紫轩的对话愣在了门口，举步不前，侧耳倾听他们所说之话。
朱雀说道：“宫主当真要带白昕姑娘回郁家，宫主明知道郁家出了那样的事情，白昕姑娘如若知道了定会伤心欲绝的。”
楚紫轩轻叹一声：“昕儿她迟早是要知道的，本宫不可能强求她一辈子留在这里，也不可能瞒她一辈子，这样的事情你以为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
朱雀没有答话，少顷，楚紫轩又说：“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的，白璃可有找到寒夜？”
朱雀说：“没有，白璃说还未找到。”
楚紫轩又说：“青龙也没有消息么？”
“没有，青龙跟郁寒夜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我细细的听着，虽觉得莫名其妙，却是明白一点，寒夜出事了，郁家出事了。
“柳依依没有说什么吗？”
“属下以为柳依依已然不可靠，她的话未必能信。”
我心下一凛，身子发颤，复又听得楚紫轩说道：“她是不可靠，可是还是有点用处，你明日去见见她，定要小心行事。”
其余的话我也听不进去，只是默默的裹紧的衣服沿着原路回卧房去，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乱乱的，良久，有人开门的声音，我猛地一震，朝里面动了动，侧身看着墙壁，假装睡着的闭上了眼睛。
他掀开被子躺了下来，我又朝里面动了动，他轻问了一声：“昕儿，你醒了？”我没有做声，他只当我是睡着了动了一下而已，便没有再说什么，轻轻的拥住了我，我觉得颇不自在，却又动弹不得。
吃完早饭的时候，问过下人，朱雀果然离开了宸音宫，想来昨夜所听的话果真是真的，心下越发的不安起来。
楚紫轩找到我的时候我正站在梅树底下发呆，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他只说今天回郁府可好？
我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他微觉疑惑，轻声询问，我说：“你和柳依依认识是不是？”
他嘴角微扬：“昕儿，你这是怎么了，她和寒夜乃是师兄妹，又来过家里几次，我自是认识。”
我又说：“十月初八那天晚上我听见有人在假山后面说话，那人就是你和柳依依对不对？”
他微愕，其实我也不过是猜测，依朱雀的话来看，他们都认识柳依依，认识柳依依并不奇怪，她是盟主的女儿，剑法亦不错，还在武林大会上崭露头角，可他们却并不只是认识而已，不然朱雀怎会说柳依依已经不可靠了，不能再相信她所说的话了，看来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简单，或许他们是某种关系，亦或许是楚紫轩单方面的在利用她。
当时我亦问过这样的问题，楚紫轩一口否定，可现在他却是在惊愕之余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昕儿，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那晚我一直都待在栖梧园，为何你还会问这个问题，难不成你怀疑我一直在骗你？”
我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半晌，才说道：“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昨晚做梦的时候突然梦见了柳依依和你，心里觉得有些不安，所以便来问问你，不是说要回郁府吗，现在就走吗？”
楚紫轩神色有些异样，我随意的笑笑，拉了他的手臂，说道：“走吧，迟早是要回去一趟的，不如早早的回去也好，也不知我们现在离郁府远不远，如若远的话，赶不上过新年那就不好了。”
楚紫轩的双眸有些黯然，我转头不看他，自顾自的拉着他走。
来到宸音宫已有一个多月了，时常会想着该怎样逃出去，甚至会留心注意宸音宫的构造，细细观察各个地方，可是，真正当他带着我走出去的时候，我却是无心去看，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失落，有伤感，有郁郁寡欢，有此去经年，再也回不来了。
坐在平稳的马车之中，低垂着头，心里略显凌乱，一手却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甚至是害怕了。
“昕儿，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温和柔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有些窘迫的松开了他的手，却被他捉住握在手中，我抬眼看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我只是……只是，不，我没事，只是……只是在想点事情而已。”
楚紫轩的声音极轻：“在想寒夜？”
我愣了一会儿，挤出一丝笑容：“不是，不是的，我没有在想他，只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回这里来，你不要乱想。”
他促狭的笑笑：“不是就不是，你何以这般慌乱，你这样我倒真会胡思乱想了。”
我瞪他：“我哪有慌乱，你眼睛有问题不是，定是看错了。”
他依旧笑得灿烂：“娘子说得是，许是相公看错了。”
我面上一红，扭过头去不看他，掀开帘子，一股寒风迎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楚紫轩拉下我的手，放下帘子，柔声说：“瞧你，也不知道注意点。”
我有些扭捏的甩开他的手，却又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暗暗想着我这莫不是感冒了，难不成是昨夜偷偷跑出去着凉了，复又摇了摇头，才那么一会儿，身子哪有那么娇弱，我才没有生病感冒呢。
一只温润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我皱了皱眉，楚紫轩说道：“昕儿，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亦摸了摸额头，很正常啊，没发烧啊！
“哪有，我好得很，没有生病，你想我生病是不是？”
他笑笑：“娘子为何这般说，真是冤枉相公了！”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却是不自觉的朝左边挪了挪位子，亦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怪怪的，为何我的脸又红了，为何会觉得有点点尴尬，甚至有点点异样。
“昕儿，你怎么了？”楚紫轩的脸不知何时凑到了我的面前，温热的呼吸拂在耳畔，淡淡的香气飘过来，我只觉得我的脸又红了几分，低着头，低声说道：“我没事。”
他伸过手来抱我，我有些不自在的躲开，却发现已经靠在车壁挪不动了，他转过我的头让我看着他，我低垂着眼眸不去看他，他双手捧着我的脸，我忽就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的了，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头撞上了马车顶部，疼得我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瞥见他正笑意涔涔的看着我，我拿眼瞪他，闪到一边去耷拉着脑袋，轻轻揉着我受伤的脑袋，我今儿个是怎么了，奇怪，实在是奇怪得很，脑子出问题了不是。
正自胡思乱想之中，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我一怔，连脑袋的疼痛也忘记了，他抱着我坐在他双腿之上，我忽然反应过来，挣扎了一会儿，却是徒劳，我郁郁的耷拉着脑袋。
楚紫轩一边轻轻的帮我揉着脑袋，一边笑着说道：“昕儿，你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既是要回郁府了，却也用不着这般兴奋。”
我瞪了瞪他，一把扯下他的手，没好气的说道：“你哪看见我兴奋了？”
他轻叹一声：“你心里在想什么难道我还不清楚么？”
我看见他双眸之中隐带的一丝忧伤，忍不住问道：“那你说说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我不说话，少顷，嘴角一扬，笑得妍妩，我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此刻正在想着什么，下一刻却是知道了，因他低头吻了我。
我推开他，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因心里有些郁郁的，细细的看了看他，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不是吗？他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我甚至有点怀疑我在他心里究竟算是什么？原来有些事情并不是可以不去计较，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你会去计较的东西有很多，想要弄清楚的事情也很多，我只希望我喜欢的那个人能够对我坦诚，我们彼此之间没有秘密，我们不再是那般的陌生，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还未开口说什么，他就已经先开口了，云淡风清的声音：“昕儿，你昨晚都听见了是不是？”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是，我都听见了，其实我更希望你亲口告诉我，而不是我用那种方式听见的。”
楚紫轩又说：“我怕你伤心，怕你会恨我。”
我愣了一下，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恨你？寒夜真的出事了是不是？郁家出事了是不是？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做的？”
我只不过是推测而已，因那天在武林大会之上，他那般狠绝的打伤了郁寒夜，他似乎很恨郁寒夜，前日我曾经好奇的问过他，他满面忧愁的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日后我会告诉你的，他也坦诚的说明他和郁寒夜之间确实有仇，他也说过他会杀了郁寒夜，可昨晚听见的话证明郁寒夜还没事，那朱雀口中所说的出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真的很害怕，恐惧感渐渐蔓延到全身，连着心都颤抖不已，只听楚紫轩说：“昕儿，如果我说我没有做过你会相信吗？”
我愣了愣，全身都变得冰凉，如同置身寒潭，郁家果然出事了，他们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头突然变得好疼好疼，我突然觉得好累好累，我竭力吐出几个字来：“他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楚紫轩眼神微显黯淡：“有人冒充宸音宫的人将郁家上下全部杀死了。”
我脑袋里面一阵轰鸣，我紧紧的抓住他：“这不是真的是不是？你骗我的是不是？”
楚紫轩面上闪过一抹痛色，怜惜的看着我：“昕儿，你不要这样。”
我有些抓狂的看着他：“什么叫有人冒充你们宸音宫的人去杀郁家的人，你们宸音宫的人之前不是就在江南杀了很多的人吗，那里面不也有很多郁府的人吗，你不是说过你跟寒夜有仇，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吗？你现在有让我相信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相信你没有做过？”
楚紫轩伸手来抱我，我闪躲开来，惊恐的退向一边，楚紫轩沉声说道：“昕儿，你真的不相信我吗？我虽然跟寒夜一家有仇，可我并未动手去杀他们，更何况那夜我出门去寻你，根本就不知道郁府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我只觉得脑子里面乱乱的，乱如麻，我什么都想不清楚，想不明白，我只知道我面前的楚紫轩突然变得好陌生好可怕，我只知道郁寒夜他出事了，凝松会不会也死了，难怪他一直都不让我离开宸音宫，他是怕我出去之后知道这件事情吗？他真的好可怕。
楚紫轩又说：“昕儿，你不信我也罢，等我查出真凶之后，你就该相信我所说的话了。我楚紫轩敢作敢当，更不会骗昕儿你。”
我颤抖的缩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狠命的摇头：“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楚紫轩沉沉的叹息，没有再说些什么，我只觉得全身无力，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好不容易慢慢镇定下来，试着去接受楚紫轩所说的事情，我却是已经紧紧的抱着楚紫轩，窝在他的怀中，我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跳将起来，头撞到了车顶，楚紫轩爱怜的看了我一眼，我慢悠悠的挪到一旁，郁郁的坐着。
楚紫轩说：“昕儿，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件事情确实不是我做的，那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我怎会做那样的事情，等我到新房的时候，居然发现房内乱糟糟的一片，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派人四处寻你，我自己亦出去寻你了。再说，我若真有心杀他，在武林大会之上我就将他杀了，又何必等到我大婚的时候大开杀戒。”
我静静的听着，细细的想了一下，抬眼平静的看了看他，似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复又想起我们之间的种种事情，他若真是那种冷酷暴戾之人，何以我三番两次的打他耳光，还时不时的跟他做对他竟都能容忍，他能这般对我，已属不易，他亦没有必要骗我，只是，我依旧不敢全部相信，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又怕他骗我，如若他真的是在骗我呢，那我又该如何？
一直都在想究竟是怎样的变故，现在知道了，震惊、惶惑、惊恐、害怕、矛盾，层层裹着我，我真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仿若昨天还在云中自在飘摇，今日就被打得坠到地面，摔得满身是伤。
一路之上，他不再说话，我亦不理睬他，马车之中变得极其安静，安静得有些吓人，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迎面袭来，自局部袭遍全身，我坐在那里瑟瑟发抖，心里还在暗暗祈祷。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楚紫轩轻声说了一句到了，我却是愣在那里不敢动，我很害怕去面对那一切，往日的一切都顷刻凋零，欢声笑语已不复存在，那是怎样的一种凋零的状况。
可是，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即便是残酷的现实，我们终究要鼓起勇气去面对的，我深深吸了口气，原来一掀车帘，跳下马车，楚紫轩在后面略显担忧的惊呼一声让我小心，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再一转头看向郁府的大门，白色的布明晃晃的刺眼得很，我心下一凉，原来所发生的事情竟是真的。
我在大门前，迟迟不能动，多么熟悉的地方，带给我很多温暖的地方，此刻竟是这般萧条寂寥，我心里难受得紧，眼泪在眼眶之中打着转，我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如若我那时没有逃婚，是不是就不会跟他们永隔，如若不是我逃婚，楚紫轩也不会去找我，他若没有去找我，郁府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说来说去，我才是个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