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娣抬起沉重的头,
方琦也注意到陈凤娣手臂上的疤痕,虽然过了两个月,但痕迹依然明显,她从未听陈凤娣提起过一星半点,关于手臂和背部伤痕的来历,犹如陈凤娣现在沉默不语的样子,仿佛自己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无法解开她眉头的忧愁。
陈凤娣把手机放在方琦的手上,飞奔的似的躲开方琦同情可怜的视线。
天上的白云被乌云遮住了,连着太阳光也跟着暗下来了,陈凤娣独自一人从工厂一路散步。她沿着主干大道,一路南行,五百块钱就放在新买的牛仔裤,方琦还纳闷八月的天为什么她要买一件长牛仔裤,她骗方琦说自己怕冷,其实只是觉得长裤能穿到秋天。
这样就不用愁冬天衣服不干时,连个替换的裤子都没有。她知道回北栾城后,开学的学费又要跟继母要了,每一天要钱都像要命一样,像一条没有主人和尊严的狗一样。
想到这里,陈凤娣她乌黑的眼珠噙满泪珠,像是黑葡萄上沾着的露珠,闪烁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
陈凤娣沿着梧桐树一种向南行,她叹了一口气,抬头见眼前有一座气势雄伟的古典阁楼,白墙灰瓦,苏州园林的是江南古典建筑的代表。
以前但凡有不开心的时候,陈凤娣都习惯一个人到公园里坐着吹风,这次她见前眼有一扇开着的木门,旁边也没有卖票点,就顺着木门走进去了。
园子超出她的想像般精致,四周遍植翠竹,楼阁装饰华丽精美。沿着曲折的走廊一种向里拐,穿过一扇窄小的菱花木门,视野豁然开朗起来,一面巨大的人工湖出现在自己面前。
陈凤娣趴在廊凳上,俯看着水面印自己的倒影,湖里的那个人没有人爱,没有钱,想到这里,陈凤娣慢慢的站起来,想跃下湖里,这样什么烦恼就没有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好听的男人的声音,打断了陈凤娣的投湖的想法,她顺着声音回过头去,只见那个男人身着运动服,五官清秀,有着江浙男人的秀气,陈凤娣着着有些眼熟,那个男人站在离她五米处的走廊处,眼神像是防贼一样的打量她
不知是这个男人的气势太强了,还是陈凤娣觉得自己自杀的动机被人发现了,她有些紧张,口齿不清的模糊回答:“我……,我就是来看园子的,看这个湖里,湖里有没有鱼……”
她不知所措的样子更让男人生疑的走到她面前,也许是身高气势逼人的原故,男人的逼进让陈凤娣全身都紧张莫名,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一副无辜不知所措起来。
男人的声音依旧冰冷的质问:“这里是我家,你怎么会进来?“
陈凤娣大惊失色,她慌张的环顾了四周,畏怯的退了两步,摇着双手急忙解释:”我不知道这个是私宅,我以为是公园,我以为这里是像苏州园一样的景区,真的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她一边说一边退,眼神怯懦的不敢直视男人的眼晴。
陈凤娣慌张的表情更加让男人坚起怀疑的眼神,男人双手抱肩于胸前,语带恫吓的语气说:”你慌慌张张的跑到我家来看风景?我看你是另有所图,小朋友,你是哪个小学的,如果再不说实话,我就报警,你直接跟警察叔叔说。”
男人的话一出,陈凤娣差点惊掉下巴,嘴巴直接张成O型,然后哑然失笑,然后低头瞄了一眼扁平的胸部。
她眨了眨眼,心底仿佛还有最后一丝尊严向她脑袋涌起,她仿佛什么都不怕,大步走到男人的面前,双手叉腰的,气凶凶的大声说道:“我不是小学生,今年14岁了,我没有偷你家东西,我亲妈虽然去世了,但我永远记得她的话,决不会去做违法的事情,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指认我是小偷?”
男人吃惊的放下双手,低着头,审视眼前这个自称初中生,却矮小面黄饥瘦的小女孩,正想开口时。
陈凤娣继续连珠带炮的说:“你们凭什么这样污眠我,就因为我没有了妈妈,爸爸也不疼,你们就可以随意这样欺负我吗?我告诉你没这样容易,你去报警呀,大不了我就投湖死在这里,遂了你们的心愿。”陈凤娣像是把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儿的倒出来,她又觉得一串冰凉的泪珠滴在她手背上,她转过身,用肩膀随意的擦了擦脸。
男人被她的话一番话打得措手不及,明明是她私闯自己的宅子,自己不过是多问了两句,她便扬言要自尽。
男人这才发现这女孩穿着是厂服,他嗯哼了两句,看她的态度如此决绝和委屈,也不像是撒谎。
听到她妈去世,想起自己母亲也走了,他不再气势临人的站着,退了两步,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优雅的翘起二郎腿,语气柔和的说:“小姑娘,说你偷东西是我情急语误,看你穿着厂服,是在工业城打工么,你这年纪为读书呢?”
也许是男人诚恳的关心,让陈凤娣不再紧张生气,她两颗黑幽幽的眼珠在男人的注视下,便把继母如何虐待自己,父亲如何重男轻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今天王姐扣她工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认识了十几分钟的陌生人说这么多,也许知道这个人与自己无关,可以轻易的发泻,就像倒垃圾一样,倾诉自己的委屈。
男人皱着眉头,一边听一边用手摸了摸额头,他有些后悔,因为一时的同情,便被迫听像祥林嫂一样的小女娃诉说她的不幸,但自小的教养又让他无法开口打断她的话。
他只好硬着头发,假装很认真的听她絮絮不停,其实无非就是那点事,就为了今天那一千五百块,把这小女孩,像是逼进入绝境。他像对面管家王忠点了点头示意过来。
陈凤娣见他皱着眉一言不答,有个陌生的国字脸,一脸微笑的走到他旁边,自己便也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只见王忠俯身哈腰,一边点头,一点说好。没多久王忠把一包东西放在那个男人手上,瞟了陈凤娣一眼,便走了。
陈凤娣一头雾水,想着是不是打扰了别人,正想着怎么告辞。
“这里是有五万块,这些钱够你读书用的。”男人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像是往常给路边施舍硬币的路人一样,即没有同情,也没有有钱人的傲慢,仿佛就像在路边付钱的淡然。
眼前这块像砖头一样厚的五万块红色人民币像闪电一样击中了陈凤娣,仿佛像是点了穴道一样,她一动不动的呆站在原地,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五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