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画面，为什么这么熟悉呢？
一手牵着小孩一手提着娃娃的年轻男孩，方瑞雪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也有人安慰过哭泣的她，也有人为她擦过眼泪，也有人送过她洋娃娃，也有一个这样的背影，曾经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程昱。”在公园的门口，方瑞雪出声叫住将要离开的人，“你以前在楚市过过年吗？”
“楚市？”程昱想了一下，“有过吧，陪爸爸回去给战友拜过年。”他回耀新镇的时间本来也不多，就在楚市的时间就更少了。
“那你肯定很受小孩子欢迎。”方瑞雪笑着说了一句听着没头没脑地话，却让程昱立马就想到那些被叔叔阿姨拜托照顾孩子的痛苦日子。
“还是饶了我吧。”他低声苦笑，然后一把揉乱了一旁的程晟的头发，“有他一个就够了。”
而被揉乱头发的程晟小朋友，正两眼盯着方瑞雪抱着的大熊发呆。
“想要吗？”方瑞雪把大熊往他面前一递。
程晟抬头看一眼程昱，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握着程昱的手摇摇头。
“真的不要吗？我送给你。”方瑞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抱着这个庞然大物去挤公交，如果能送出去就好了。
“不要。”程晟回答地非常坚定，还生怕方瑞雪不信，又补上一句:“想要我会自己买。”
“哦。”方瑞雪失望地收回手，看来她只能抱着大熊回家了。
曾经有人送她的那个布娃娃，在她离开小舅家回家的时候，被小舅亲戚家的一个小姑娘死死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撒手，哭着喊着说娃娃是她的，谁也不能拿走。最后不论是舅舅舅妈，还是小女孩的父母，抑或是方瑞雪自己的父亲，对这件事都保持了一致的态度。
“一个洋娃娃而已，小雪你就给她吧！你是姐姐呢！”
“对啊对啊！这娃娃是程家的那个小子留下来的吧！就当送给我们家囡囡了。”
“你是大孩子了，怎么能跟妹妹抢东西呢？要让着妹妹知道吗？”
所以那个原本是属于方瑞雪的洋娃娃，最后成为了那个小女孩的。她知道那个小女孩家里肯定是不缺各种玩具的，她不知道那个洋娃娃，能在那个小女孩的心里待多久。
“谢谢你。”方瑞雪看着程昱离开的背影，无声地说。
无论是在上辈子，还是在这辈子，方瑞雪身上的那点少女心，都是由程昱来守护的。不论是从前收到的第一个洋娃娃，还是现在拥有的第一个玩偶，重来一次，就算是初遇的时间和地点都变了，但是有些事情，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方瑞雪把自己的脸埋进大熊毛绒绒的脑袋里，她突然有点想哭。
程昱领着程晟进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发现鞋柜里多了一双女士皮靴，果然等他刚走到客厅口，江清月就猛地一下从柜子边窜出来，“哇”的一声吓得程晟一大跳。
“哇！妈妈！”程晟欢欣鼓舞的扑到江清月身上。
程昱站在边上看着把弟弟抱起来在客厅转了一圈的江清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昱儿，见到妈妈你都不开心吗？”放下小儿子，转而给大儿子一个拥抱的江清月有些不满地对程昱说。
“没有，我很开心。”任由江清月抱了自己，还捏红了自己脸的程昱，说的话和做的表情完全不相符。
“很开心怎么都不对妈妈笑一笑呢？我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呢！”江清月捧着儿子的脸，内心不由地感叹：不愧是她生的儿子，怎么就长得这么帅！
程昱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然后把江清月的手从自己的脸上剥离开。
“儿子，你是不是瘦了啊？”被程昱如此敷衍地拒绝，江清月也不见气馁，显然已经习惯自家儿子这副德性了。
“没有，你的错觉罢了。”程昱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脸上的手感没有去年暑假的时候好了呢？”江清月跟在程昱后面继续问。
“那是因为我长结实了。”程昱放下杯子，瞪了正在偷偷往自己衣服口袋里装糖的程晟一眼，吓得程晟把盘子打翻了，水果硬糖蹦蹦跶跶地撒了一桌子。
“你吓唬弟弟干什么呀？”江清月立马奔过去将小儿子抱起来坐在沙发上，然后往他的衣服左右两个口袋里塞满了糖。
“妈……”程昱更无奈了，“他今天早上在庙会吃了一路了，这会儿真的不能再吃了。”
“呀！今天有庙会呀！”江清月突然反应过来，“我也好多年没逛过庙会了呢！好玩吗？”
“跟往年差不多。”程昱在江清月旁边坐下，他从小在姥姥姥爷身边长大，能和父母安安静静坐在一起感受时光静静流逝的时候，太少了。
屋里暖气很足，程昱进门就脱掉身上的大衣，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针织衫，他伸手弯腰去够茶几上放着的橙子，薄薄的针织衫贴合着弓起的后背，显露出他瘦削的骨架。
是真的瘦了，江清月看得很清楚。就连程昱拿橙子是伸出的手，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的比之前厉害。她是一位母亲，更何况她和程昱已经有半年未见，怎么没可能看不出他身上的变化。
“训练是不是很累？”江清月平缓了神色，不再像之前那般活泼，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母亲形象，“如果太累，就不要去了。”
拿刀给橙子划了一道十字口，然后开始慢慢地把皮剥下来，留下里面被白膜包裹着的圆球，将白膜仔细地撕掉，露出里面橙黄的果肉。
“我不累。”程昱说，然后将剥好的橙子递给江清月。
江清月接过橙子笑得幸福而满足，她不喜欢吃用刀切开了的橙子，所以家里不论是丈夫还是儿子，都会替她剥橙子。只是她和程照松工作都忙，每天能在家里打个照面都不容易，更别提剥个橙子吃顿饭了，所以，她从儿子这儿享受到的优待，反而比在丈夫那里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