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雪的录取通知书是直接寄到学校的.
班主任拿着通知书上门的时候,李兰芳和黄晓云正在家里收拾东西,而方瑞雪只能坐在一旁吹着电风扇啃着西瓜看着.
虽然她也很想过去帮忙,但是李兰芳不让,因为她的腿上还打着石膏.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方瑞雪这腿,可能直到大学开学,也没办法好全了.
虽然拖着一条伤残的腿,但事实证明方瑞雪在考场上发挥的还不错,考高成绩和她二模的成绩差不多,成功被绿城大学录取.
“你们这是准备搬家吗？”班主任送完通知书,看着屋里铺陈的各种东西,问李兰芳.
“是啊！就等着小雪的录取通知书,收到通知书就该出发了.”李兰芳笑呵呵地给班主任送上茶水.
那茶水幽幽的泛着红,上面还漂浮着些许果粒,是方瑞雪在家闲着没事干研究出来的果茶.
“准备搬到哪儿去啊？这边看着是荒凉了些,还是住在市区热闹一些.”班主任随口说到.
“是呀！这人努力一辈子,不就是想能过得好一些么？”自从经过方德才和纪永珍的事,李兰芳现在已经不敢随随便便就向不熟悉的透露家里的消息了.就像这次他们要搬到绿城的事,她就谁都没说,连跟她关系好的赵奶奶,她也没说.
破家值万贯,虽说方瑞雪她们在这套两层的小房子里只生活了三年,可是收拾出来的行李,却像是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
按照方瑞雪的说法,那就是该扔的扔,能卖的卖,可是李兰芳总是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搬家的日子只能一拖再拖.
家里的布料早在方瑞雪高考后就清理完了,平安街的那些老板知道黄晓云以后不做这门生意之后,都觉得很可惜,还有不少人劝她的人.
大学旁边的服装店已经盘给隔壁卖特产的小姐姐了,只要小姐姐审美在线,进货的渠道不变,店里的生意也不会差.
搬家的事,程昱是拜托了言维帮忙的,面对李兰芳的舍不得,言维开玩笑说请个大货车全都拖到绿城去也可以,结果就被方瑞雪训了一顿.
“这房子的位置也不好,你说你非要留着它干什么,卖了不是更好？”言维啃着西瓜,不是很明白方瑞雪的决定.
“不卖,我等以后拆迁.”方瑞雪坐在言维的对面,但是她不敢再吃西瓜了.
吃了西瓜要上厕所,但是她现在这幅样子,上个厕所还要人帮忙,太不方便了.
“拆迁？你是在逗我吗？你从那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言维笑喷了瓜.他堂堂市长公子都不知道的消息,方瑞雪是从哪里听来的.
“嗯,我在逗你.”方瑞雪说.
屋外的蝉鸣的响彻了整个夏天,李兰芳依依不舍将家里的钥匙交给中介小哥,等他们离开后,这套房子将会出租出去,迎来它的新主人
因为方瑞雪腿脚不便,言维安排的司机直接将人送到了新家的楼下.选房子的时候方瑞雪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打断腿,所以当她站在单元楼门口,也只能拄着拐杖望楼兴叹.
“来得比预想的早.”门洞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五官俊朗,就是走路的姿势不太利落,歪七扭八的, 凭空多出了几分痞气.
“飞扬哥.”方瑞雪跟卿飞扬打着招呼.
对方看到方瑞雪腋下的拐杖吓了一跳,立马站直了身体走过去绕着方瑞雪转了好几圈,然后问身后的黄晓云,“她这是怎么了？”
“摔了一跤.”方瑞雪说.
“那你着摔得可真够严重的.”卿飞扬咋舌,还特意看了方瑞雪脚上的石膏好几眼,然后问：“你是不是没告诉程昱啊？不然他早该回去看你了,还做什么实验啊！”
“嗯,他在吗？”方瑞雪问.
卿飞扬摇头,然后指了指小区外,说：“出去买东西去了.行李都在这儿了吗？我帮你们搬上去.”
程昱帮忙找的房子在绿城的东城区,这里是绿城出了名的教育区,因为这里汇聚了大半绿城著名的高等学府,其中就有程昱正在就读的和方瑞雪即将就读的绿城大学.
方瑞雪上辈子没来过绿城,但是她听人说过.其实每座城市的变化都是相似的以及潜移默化的——今天打下了一幢楼的地基,明天地铁新线路开始动工,忽然间城市已经遍布车流.
听多了别人口中的绿城,等在自己真的身临其中,方瑞雪却发现,自己记忆里的那些描述,其实都是不真实的.
现在的绿城,就像是一张老照片,此时此刻,这张老照片里的画面正以立体的方式展开在方瑞雪的面前.
后世多到遮天蔽日的高架桥此时还没有建起来,盛放了这座城市将近三分之一高端白领的CBD商圈此时也只是低矮的居民区,闲适的老居民们打着蒲扇坐在路边大树荫下纳凉磕牙,下班的职工穿着衬衫骑自行车驶入小巷,楼上的老太太在收被子,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子正在弹钢琴,声音断断续续的,路边卖菜的小摊子,挂在书上的鸟笼子,抱着足球放学回家的背着书包的小学生……
房间里李兰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卿飞扬说着话,方瑞雪站在窗边往外看.她看到程昱骑着自行车从小区门口进来,车把上挂着一只白色的塑料袋,风吹起他后背的衬衫,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像一阵风一样,哗啦啦地闯进方瑞雪的眼里.
小区的隔音比较好,方瑞雪听不到程昱踩着楼梯上楼的声音,耳边尽是风吹树叶哗哗的响声,和李兰芳高兴地说话声,直到门口传来门锁扭动的声音,她拎着拐杖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开门,可还是晚了一步.
门从外面打开了,程昱拔下钥匙走进来,还没抬头就听到头顶有个声音说：“你回来啦！”
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一点点做错了事的小忐忑.
出乎方瑞雪意料之外的,程昱并没有很生气,甚至连明显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只是在看到方瑞雪脚上厚重的东西后,指着窗户边的那把凳子说：“过去坐着,别乱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