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墨菲伸了个懒腰,合上速写本,抱着它扑到了沙发上,她要睡一会儿,实在是太累了。
楼下,秦漫和亚伦、小昭他们都在忙着。
自从新聘了些设计师以后,乔墨菲每次来都改走后门,从后面的消防楼梯上来。
毕竟她在这里是没有公开身份的,也不想节外生枝,Joe这个身份她还不想曝光。
楼上的这个小阁楼是亚伦专门为她留的独立空间。
天气越来越热了,乔墨菲抬手把空调温度调低,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抱住一只软软的熊宝宝就舒服地睡了过去。
梦里梦到自己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冻得瑟瑟发抖,忽然一只企鹅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大叫一声。
醒了!
原来是一个梦!
乔墨菲理了理头发,搓了搓裸露着被冻得冰凉凉的手臂和小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悄悄走到门口往下看了看,亚伦他们还在忙碌着。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乔墨菲拿起手机给亚伦打电话:“我把速写本放在沙发上,你一会儿自己来拿一下,我想回家睡觉了。
“好,我让亚宽送你回去。”亚伦没有废话。
“嗯。”乔墨菲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从后面的楼梯下楼。
她的脚步很轻,是习惯。
忽然听到消防楼梯侧面的平台上有人在说话,她不由停了下来。
“李总监说,给我们双倍的薪水,还有年节的奖金,只会比这里丰厚,绝不会少。”
“可是,秦总和严总他们对我们很好——”
“哎哟,你傻啊,好能怎么样?我们出来工作,那是要赚钱的,一样的工作,双倍的薪水,你选哪个?
“当然——,是钱多的那个。”
“哎,这就对了嘛。”
乔墨菲悄悄拿出了手机,听上去应该是天堂鸟的设计师。
“我告诉你,李总监说——”后面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那怎么行?我们怎么能偷设计稿?”另一个人惊叫出声。
“哎呀,你小点声,小点声。”
“——,不行,不行,这种事不能做,这是不道德的!”
“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我问你,你的房贷还要还几年?你不要过日子?你不要养父母家人?这些都是需要钱的,就靠这么点工资拼命攒,哪里攒得下?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别傻了好不好?”
“那也不行!我们可以跳槽,可以辞职,但不能吃碗面反碗底,这太不道德了!”
“道德?你告诉我道德值多少钱一斤?我们这些做设计的,说得好听,是做设计的,说不好听,我们不过就是个画图的而已。最重要的,是趁我们现在还有用,用我们的人和我们的图多赚点钱,这才是实际的,其他的,都没用!”
“不,我做不出来!”
“哎,我说你——,真是食古不化!你想想,你不做,也终究会有人做的,我跟你这么多年交情了,才会找到你,你可知李总监有没有找别人?到时候,别人做了,我们不做,那好处自然就是别人的,失了先机就失了地位!”
“那,可是,我——”
“哎哟,别可是了,别我我我了,这几天大家都很忙,我都观察好了,到时候,你去严总监办公室,我去小昭总监的办公室,分头行动,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们只要把那些新品的稿件拿出来就可以,现在的稿件那么多,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我,还是有点怕。”
“怕什么?我告诉你,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看依梦团队的那些人,有一多半不都是当初从各个工作室里挖过去的吗?现在留下来的那些,都是当初这样立过功的,明白吗?而且,你要知道,依梦工作室,有楚氏集团做后台,我们永远都不用担心倒闭这个问题,可是这里,现在看着红红火火的,但是没有后台,还不是早晚被那边挤死?这一年到头的,有多少家小工作室死在依梦手里?”
“——这个,是有些道理的。”
“对吧?你也承认吧?所以,识实务者为俊杰。”
“那,现在天堂鸟发展得这样好,我觉得前途无量,如果,我们熬一熬,也许以后就有出头之日了呢?”
“就说你傻吧?你还不服气,你知道天堂鸟什么时候能出头?我们用自己的青春赌明天吗?现在我们还没有与依梦正面杠上,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觉得这小小的地方,干得过依梦吗?到那时候,还出什么头?等死吧!再说了,出头,那能出到哪去,我们上面可是有着依梦呢!”
“——,我,我再想想。”
“好,明天中午之前,等你回复,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有脚步声渐行渐远,应该是走进楼里了。
乔墨菲把手机的录音键按停,把音频发给了亚伦。
呵呵,真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精彩的一段呢。
她给亚伦发了条微信:“最好想个将计就计的办法,别浪费了人家李总监的一翻心血。”
话说,这位李总监,应该是依梦的李展慕了!
楚如昕这是急了吧?
乔墨菲不由微笑。
下了楼,坐到车里,乔墨菲还在反复想着那两个人的对话。
最近新招了好几位设计师,不知道是被打入了内部,还是单纯被挖角了。
这些事,就留给亚伦和秦漫来处理吧。
乔墨菲觉得头有些沉,靠在座位上晕晕欲睡。
“小姐,到家了。”亚宽轻轻提醒她。
乔墨菲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上了楼,洗了澡,把自己扔到了软软的大床上。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就是,有点冷热不均,一会儿像在南极,一会儿像在赤道,而且头越来越疼。
床头的手机铃声响了又响。
乔墨菲感觉自己在从一个很深很深的坑里努力往上爬,往上爬,终于爬上来,抓住了自己的手机,累死她了。
“喂——”刚一出声,却是自己也吓了一跳。
声音破败得好像一只很破很破的风箱。
虽然乔墨菲并不知道风箱是什么东西。
“墨菲?”手机里传来一个带着疑问的声音,乔墨菲的脑子里一片嗡嗡声。
“嗯。”乔墨菲本能的答应。
“你在哪?你怎么了?”
“——在睡觉,好难受啊。”乔墨菲喃喃的说。
“你怎么了?”声音里有一丝焦急。
乔墨莫觉得自己没有力气说话了,什么都不想说,她觉得现在自己的鼻子里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嘴巴很干。
“嗯。”她下意识的,没有意义的嗯了一声。
“墨菲,你在家是吗?”手机里又是一声关切。
“嗯。”乔墨菲点了点头。
“不舒服是吗?”
“嗯。”
手机挂断了。
乔墨菲拢了拢被子,继续睡。
直到,感觉有人进来,把她用被子包了,抱了起来。
她蹭了蹭被子,往来人的怀里钻了钻:“哥,冷!”
“好,我们去医院!”耳边的声音特别像权冷骁。
乔墨菲想着权冷骁,觉得很心安,想着自己的宏伟目标,她以后一定要凭着自己的实力站到权冷骁的身边,与他并肩,娶他!
乔墨菲不由微笑起来,又向那个宽厚的怀抱里靠了靠。
伤病和疼痛对于她来说,都太习惯了,没关系,她什么都能忍的。
感觉到手背上被插了针管,她不由皱眉,又打针吗?
可是她的眼皮太沉重了,不想睁开。
她伸出那只没有被束缚的手,抓住一片衣角,再次沉沉睡去。
无论是楚如昕还是乔墨菲,她们所求的,只是一份珍惜和疼爱,这个世界太冷了,她们需要的是一个怀抱,让她们栖息,让她们依靠。
为了这样一份安稳,让她们拿什么换都在所不惜。
权冷骁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衣角。
乔墨菲的脸,苍白中透着极不正常的嫣红,体温高得吓人,却一直在叫冷。
这里是权家名下的私人医院。
医生很快亲自送来了化验单,轻声说:“权总,乔小姐是轻度肺炎。”
权冷骁微皱眉,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烧出个肺炎来。
他冲着医生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医生身后的小护士非常有眼色的把椅子搬到了权冷骁的身后。
权冷骁在床边坐了下来。
昨天听说莫泽正找过乔墨菲,两人不欢而散。
权冷骁以为乔墨菲会来告诉他事情的经过。
结果,这个小丫头什么都没说,直接下班走了,当然,她下班的时候,他还在开会。
但是晚上她的“微信日常问侯”里也连提都没提。
今天早上,他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想好了一个工作上的借口,可是还没等说,就听出了她异样的声音。
权冷骁什么都没有想,飞车赶到她家。
家里的佣人都不知道她病了,在他的坚持下,打开门,看到烧得神志不清的小姐,吓得魂飞魄散。
他又何尝不是?
哪个成年人,会忽然发烧烧成这样都不知道自救的?
她,真的有二十三岁了吗?
权冷骁从佣人那里要来一床薄被把乔墨菲卷起来就送到医院。
直到医生给乔墨菲打了针,一切都安顿好,他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随着药物的作用,乔墨菲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权冷骁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试着慢慢抽出了被紧紧拉住的衣角。
乔墨菲皱着眉动了动,权冷骁怕她动到手上的吊针,轻轻按住了她那一侧的手臂。
“冷骁哥哥,外面下雨了吗?”乔墨菲忽然低低说了一句。
她的声音依旧是沙哑的。
权冷骁怔住。
乔墨菲只叫自己“师兄”。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噼噼啪啪的打在玻璃窗上,一时不知她是否是清醒的。
“我的天堂鸟不能淋雨。”乔墨菲又低低说了一句。
权冷骁僵在那里。
他看着乔墨菲的脸,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轻轻的,极轻的,唤出那个珍之重之的名字:“如昕。”
“嗯。”乔墨菲轻轻地应一声,唇角一丝娇憨的笑容。
权冷骁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炸了开来。
他伸出手,缓缓伸向乔墨菲的脸庞。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发抖。
他的心,已跳得如外面的疾风骤雨一般。
如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