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参加了李臻臻的生日聚会之后,让章顺道多少认识到了自己生活的单调和乏味,他觉得像李胜志那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精彩与充实。自己在吃睡之外,除了游戏似乎没有可以填充时间,让生活变得精彩的事情做。很多精彩需要用钱去实现,他没有李胜志那样的家庭背景,一生下来就衔着金钥匙,坐在金摇篮里,但章顺道并不为此苦恼,虽然没有足够的物质条件,但是懂得享受和追求精彩的人生态度是值得他学习的,他要在能力之内让自己的生活变得精彩。
他和陈平泽议论这件事,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陈平泽表示出对他的不屑以及不求进取的嘲讽。他羡慕嫉妒李胜志的生活条件,参加聚会,身处李臻臻和李胜志的周围让他觉得上天不公,李胜志并没有什么出众的才华或特殊的能力让他拥有这一切,他只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平白无故享受着绝大多数人在一生中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东西。但是他没法表示出自己的不满和愤怒,这些情绪不会带来任何的改变,相反只有迎丰李胜志,讨好他才能给自己带来切实的利益与将来不期而遇的机会。他只能靠自己不断地钻营与谋划在社会中不断进取,让自己一步步走向更高的位置,让自己有机会拥有像李胜志那样的生活资源。想到这里,他感到自身闪烁着一种为生活艰辛而忍辱负重的悲壮感,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不是在别人眼中的蝇营狗苟,相反因为这份悲壮显得可歌可泣。
陈平泽拿自己和李胜志作对比,他自觉没有什么能力或者条件在李胜志之下,他只是天然的输在了出身和背景上,但是与李胜志的行为举止对比,看到他能够在面对像周煜和章顺道这样的朋友时仍然能够表现出得体的大方和言谈,陈平泽觉得这是他值得向李胜志学习的地方,也许心中对这些人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但仍然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样子,这才是做大事和承担大担当的人应该有的样子。反思从营销部升职到项目经理的这段时间,他与朋友们的关系走的过于生疏,似乎无形中在身边筑起一道道荆棘壁垒,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在他未能实现征服自己野心之前,他现在还与那个目标相去甚远,需要时刻注意和隐忍自己的内心。对于章顺道有关生活态度发表的感慨,他直截了当的抛给他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没有钱哪来的消遣和精彩?
这个问题使他自己也意识到同李胜志之间似乎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如果不是李胜志屈尊近人,以他现在的身份与价值是永远没有机会和这样的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攀谈的,他根本找不到通往那辉煌璀璨的餐厅的道路。而眼前自己瞧不起的章顺道才是他的同道中人,真正意义上是完全相等相同的一个层面一个阶级上的人物,一个可有可无,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章顺道身上的庸俗和无聊就是他自己身上的影子,章顺道的庸庸碌碌和一无是处就是他自己的写照,此时的章顺道在他面前就如同镜子里照出自己的幽灵的样子。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似乎命运的枷锁如同身世一般与生俱来,自己身上被强加的沉重的诅咒就如同李胜志被赠予的富贵的家庭背景,这是在他们呱呱坠地时就诞生的。他没有更长的更广的视野看到身后的父辈,那些时代积累和祖祖辈辈奋斗拼搏不断改变的命运都只是遥远的历史尘埃中看不见的光影,上帝的骰子在他的身上转动出一个小的可怜的点数,自己便被根据点数的安排投身到世界。他既掌握不了筛盅成为摇骰子的人,也没办法改变点数,让生活因此而更加轻松和享受,每个人都是注定了的要承担他自身点数所分配的命运,现在如此,长久如此。
越想越觉得恐慌,他不能接受自己被支配被固定的命运,除非他是那个背负了巨大点数被上天青睐的人选。他否认这种可能,否认一切早有定数的宿命论,他一直努力钻营,孜孜不倦的谄媚,就是为了让自己摆脱无形中的枷锁。他要与那些看似同类的人划清界限,要与章顺道与周煜这样的朋友划清界限,他现在已经走在上升的通道中,不能让自己的疑虑和焦虑重新将它从高处拉下来,他只能接触和攀附更高处的人,与像李胜志这样的人为伍,才能更快的让他摆脱困顿的境地,早日实现他良苦用心的筹划。他对章顺道的话失去了耐心,觉得这就是他这种人之所以一直待在这个层面的原因,永远的安于现状,津津乐道于微乎其微的舒适与满足。他不想听章顺道对生活的美好愿景,也不关心他怎样去设计不同的精彩,只是不耐烦地劝说他先攒够了足够的资本再考虑如何享受人生。这句话仿佛也是对自己说的一样,说完他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房门在游戏中释放刚才的恐慌与绝望。
周煜对那晚李胜志向董岚蕊敬酒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他心中满是困惑不解,虽然这件事在任何一个朋友关系的人之间发生都显得很平淡正常,但是那晚李胜志的举动,以及董岚蕊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都让他不解。他足够的相信董岚蕊,即便两个人没有在一起,单凭对董岚蕊性格和为人的了解他也能够断定双方没有丝毫不为人知的龌龊,但周煜就是忘不了那一幕,他对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苦苦思索,甚至成了他的心病一直萦绕在思绪里。
周煜在董岚蕊楼下等她下班的空闲又想起了这件事情,即便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还是记得清楚明了。西安的天气渐渐转凉,一早一晚都需要加一件外套出门,董岚蕊从公司楼下走出来,穿着一件碎花嫩黄色的长裙,外面套着藏青色牛仔外套,显得整个人既温柔又活泼。修长的身姿迈着轻盈的步伐向他走来,周煜向前迎去,两个人很自然的将手牵在一起,向约好的餐厅走去。
“你还记得上个月李臻臻过生日那会我们聚会吗?”周煜先是试探性的问董岚蕊,以免显得自己过分的鲁莽和唐突。
“记得啊,怎么了?”董岚蕊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那晚她男朋友李胜志拉你喝酒,有意要为难你。”他还意识到自己是董岚蕊的男朋友,尽管不知道该怎么把事情的原委描述清楚,但尽量让语气更加委婉和随意:我觉得是不是……你和他……周煜的话说的吞吞吐吐,越来越没底气,这几个字已经像苍蝇的嗡嗡声只在牙缝里打转。
“你是说我和他?”没等周煜把话说完,董岚蕊似乎就明白了周煜想要表达的意思,显得有些不快。
“我不是说你和他怎么样,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莫名其妙,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周煜急于表达自己对董岚蕊的信任,不想因为自己的表述造成误会: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喜欢你,我爱你!他在最后包含爱意的向董岚蕊坦露自己的心声。
董岚蕊明没有误解周煜的意思,她明白也理解周煜的困惑,恰恰是因为周煜对自己炽热的爱情才让他产生困惑和忧愁。她首先向周煜做出了肯定的答复,来安慰这颗提心吊胆的心,扫清他心理的阴霾。紧接着又把聚会那晚的事情连通更早之前李胜志单独约他见面的事情,所有可能涉及到李胜志的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他讲的清清楚楚,坦露无余。董岚蕊不是有心要将事情隐瞒,对待周煜她既没有欺骗也没有虚假,她能够问心无愧的面对两个人的感情,所以觉得没有必要主动提起这些琐碎的小事来扰乱周煜的心绪。而现在既然周煜主动问起这件事情,那她便直白坦诚把所有的事情都讲述出来,打消周煜心中的芥蒂。
周煜毫无保留的相信董岚蕊的话,即便她没有说这些话他都相信,但是听着董岚蕊亲口告诉他事情的原委,他才平息了一波爱情的风浪。夜晚躺在床上,周煜一边回忆着今天与董岚蕊在一起的温存,一边憧憬这段感情美好的未来。一个男人天生对爱情的隐患会产生患得患失的忧虑,而对自身不足与缺点的担忧则会害怕任何情敌的出现,他会生着一副嫉恶如仇的面孔虎视眈眈的审视路过爱情身边的每一个人。李胜志自然而然成了周煜想象中的情敌隐患。李胜志不仅仅只是一个人,而是他身上透露出来的价值符号,金钱、财富、奢华与享乐,是一种轻而易举改变生活的捷径。他自信董岚蕊对爱情的忠诚,也自信对董岚蕊的承诺无比坚定,但是他不能确认爱情是否经得起外界的摧折和诱惑,一段平淡无奇的爱情犹如海上的一叶孤舟,在繁华奢靡的大海中随着惊涛骇浪的拍打起起伏伏。他鄙视那些弃舟跳海投入世俗繁华的人,称赞面对惊涛骇浪依然淡定自若保持自我的人,在他的眼里只有经历苦难和风雨摧折的爱情才称得上是伟大动人的爱情,值得被书写记录的爱情。苦难是镶在爱情皇冠上的一颗珍珠,有了它的点缀才能让爱情显得神圣和美好。只有保持自己本真的样子和初衷,而不是被世俗的繁华与悦目扰乱心神,这样才配得上爱情的纯洁与高尚。他在心里一遍遍反复强调着自己的爱情观,准备用最大的勇气和热情去捍卫他的爱情。但是到最后他都没有得到足够明确的答案能够确信自己的爱情可以对抗大海的风浪,在辗转反侧中沉沉的睡去。
李胜志没有因为遭到董岚蕊的拒绝而轻言放弃,更没有因为周煜和董岚蕊两个人的承诺便为他们的爱情送上祝福。他仍然试图去接近董岚蕊,有时会利用李臻臻的关系来达到这种目的。他向董岚蕊一次次发出宴会的邀请,展现自己绅士体贴的一面,亦或变换另一种手段,用奢侈华丽的礼物向她炫耀自己的财力和诚心。在李胜志看来,追求女人无非是文与武两种形式,通过个人魅力与物质财富两种手段相结合足以征服任何女人。但是董岚蕊似乎成了例外,她对李胜志的邀约直言拒绝,面对那些堆在眼前的礼物也视而不见,李胜志的纠缠更加使她对这个人生厌,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他的纠缠。
董岚蕊一连串的拒绝让李胜志怀疑自己的方法论,自己叱咤情场这么多年,征服过的女人不胜枚数,而今面前的董岚蕊却出乎意料的成了他遇到的最棘手的情感对象。坦白的说,李胜志并没有对董岚蕊产生很强烈的好感或者痴恋的心态,在自己接触到的众多女性中她不过只是其中稍有风姿的一个,算不上特别出众。但是因为头一遭在自己展开文武结合的情感攻势之下铩羽而归,点燃了他心中男人天生的征服欲。董岚蕊的拒绝竟然让他有了几分苦恼,他觉得自己也算是品尝到了为情所困的感伤。
傍晚下班的时候,李胜志来到李臻臻公司楼下接她,今天是他们在一起半年的日子,对李臻臻而言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爱情最庄严最神圣的纪念日,她对生活的仪式感使她格外的注重这一天,所以可以叮嘱李胜志一定要为今天策划一场浪漫的二人时间,来纪念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李臻臻还在办公室手忙脚乱的梳妆打扮,准备用一副最精致最动人的容颜迎接李胜志的爱情。陈平泽第一个从公司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最近的项目让他忙的焦头烂额,喘不过气来,每天几乎加班至深夜,而今天他一反常态,想要让自己尽情的释放压抑已久的疲惫,下班时间一到,他便拖着沉重乏力的身体从公司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