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帝都,芙蓉阁……
“我们这样,不太好吧……”顾落落拽了拽顾铃溪的衣角,小声问道。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给不起银子。”顾汐掂了掂钱袋,一袭月白色圆领襕衫,腰际缀着流苏,折扇轻合。乍看之下,宛若俊秀的书生,清俊出尘,却偏又带了些慵懒不羁的气质。
“就是啊,再说了,落落,你可是执法,顾府掌刑的就是你了,怕什么。”顾铃溪打着哈欠,红色窄袖劲装张扬如火,眉梢之间隐隐透着睥睨天下的狷狂。
“可是,琴棋书画倒还好,扮男子的话,我是真的不会啊……”顾落落皱着眉,神情苦恼。略微女儿家的神态动作,在青色缠枝牡丹窄袖盘领袍的衬托下,倒让旁人以为以为是饱读诗书的翩翩佳公子。
“怕什么,还有我们呢。”顾铃溪沉着嗓子,学男声学了个九成像,如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破绽。“交给我就好了,待会啊,你和汐汐就在旁边附和就是了。”
“不过啊,我们此番是为了查找魔族溯钦残党的消息的,青楼里面卧底不少,还藏有刺客,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尽量少说话,不要暴露女儿身,也不要和青楼的女人来往,还有,千万小心不要被师傅他们发现了。”顾汐正了正神色,语气严肃。
听到顾祭的名字,顾铃溪笑了笑:“噗,这次我对阿染谎称我们是出来买芙蓉轩的糕点吃,他不会发现的。”随后顿了顿,又到:“不过跟你说的一样,还是要小心为上。”芙蓉轩、芙蓉阁……反正只相差了一个字而已,性质虽是千差万别,可也算不得是说谎吧。
“哎哟,欢迎客官。几位客官瞧着眼生,莫非是……”芙蓉阁的老鸨眼尖的瞧见了衣着华贵的三人,远远的迎了上来。
那老鸨约摸四十来岁,模样折中,穿着暗紫色芙蓉襦裙,持着团扇。模样随时无甚特别,可眼尾眉梢之中,总不经意间流露出妩媚的风情。
顾落落下意识后退半步,顾汐拢着折扇不动声色,两人的余光皆停伫在顾铃溪身上,等着她开口。
顾铃溪勾了勾唇角,沉着嗓子道:“听闻芙蓉阁的头牌雅姑娘才艺双绝,今日我兄弟三人带了一百两银子,不知可否有幸一见,听得雅姑娘一曲妙音?”
顾汐掂了掂钱袋,扔给顾铃溪。后者将钱袋打开,呈到老鸨面前。
老鸨双眼放光,可是却又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公子的诚意奴家是看到了,可是三位公子是都要见雅儿么?”
顾落落不解,想发问,但又恐出了破绽,于是向顾铃溪投了个眼神。
顾铃溪会意,端着架子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若是嫌银子少了,那便再加一百两。”
顾汐冲顾铃溪眨了眨眼,心里着急。一百两金子!铃溪你仔细考虑一下好吗?那可是府上半个月的开支!连她这个家主随意动用都要和顾祭顾泷他们知会一声,可她居然在青楼一掷千金,若是被知道了……
顾铃溪向她投来安抚的眼神,和老鸨随意话了几句家常,便示意两人一同上楼。
“一百两金子啊,铃溪你认真的吗?”顾汐小声问道,“要是被师傅他们知道了……”
“是啊,被发现可就糟了。”顾落落脸上也是一派担忧之色。
“不用担心,大不了典当几个首饰便是,当下还是打听魔族残党为要。”顾铃溪云淡风轻,不动声色的握住腰际藏着的双刃匕首。
青楼,是风月之地,更是绝佳的暗杀之地。多少刺客侯在这里,悄无声息之前便取了达官贵人的性命。
“顾祭……你这未免也太狠了。”顾良幽怨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白罗花裙,盘着乌蛮发髻,眉心描着金色花钿,乍一看,真真是个清秀可人的佳人。只可惜……是个男子。
顾祭一袭玄衫倚在梁上,抿唇憋笑着佯装感慨:“白雅的手可真是巧,简直化腐朽为神奇。”
“你说谁腐朽?”顾良扭头瞪人。
“不言而喻。”顾祭挑了挑眉,隐约听到门外喧闹之下的脚步声。“良姑娘,有人来了,好好接客。”他揶揄的笑了一声,便飞身一跃,没了踪迹。
顾良气的想骂娘,却毫无办法。谁让他着了顾祭的道,被坑来暂代白雅做一日芙蓉楼的花魁。他掂量着手里的发簪,原本缀着宝石的地方藏了迷药。顾良心道,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可别怪他不客气。
顾铃溪推开雕花的木门,故作轻佻的问道:“可是雅姑娘?”
顾良掐着嗓子,垂了眉眼,娇滴滴的道:“回公子,雅姐姐来了葵水,但又不好拂了恩客们的面子,便只好先让良儿暂且代着。”顾良眼中闪过狠戾之色,要是想用强,可别怪他不留手,断你子孙后代!
“抬起头来给本公子瞧瞧。”顾铃溪语气轻佻,握着匕首的手却是未曾松去半分。
“是。”顾良磨了磨后槽牙,缓缓抬头。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们!”
“啧,这下可好,顾府的家主,执法,代家,主家可全都在这了。”顾良慢悠悠的挑着茶盏,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
“噗,哈哈哈笑死我了,师傅太厉害了,居然能让你穿女装诶!”顾汐笑得开怀,还不忘适时表达一下对顾祭的崇拜之情。
“咱们啊,也就彼此彼此。”顾良翻了翻白眼,“我被顾祭抓来当花魁,你们背着他撒谎来逛青楼……啧,你说我要不要……”
“别别别,千万别,你告诉他我们可就死定了。”顾落落连连摆手,略微慌乱。
“怕什么,”顾铃溪毫不客气的拈起桌上精美的糕点送入口中,“反正落落你是执法,到时候罚的轻些便好。”
“即使你们勉强过得去抗家这关,也逃不过顾祭。”
“那要不我们还是赶紧走吧。”顾汐权衡利弊,觉得顾良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两百两金子都扔出去了,临阵脱逃可不是顾府的家风吧汐汐。”顾铃溪狡黠在眨眨眼,“所以,小美人,好好伺候本公子。”说罢,不知哪摸出的折扇,轻挑起顾良的下巴,将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形象学了个十成十。
“滚!”顾良格开折扇,没好气的翻白眼。
“良姑娘,接客接的怎么样?”揶揄的声音传来,顾汐三人的心中暗道不妙。
“糟了,是师傅!这下可怎么办?”顾汐压低了声音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顾铃溪拉住两人的手,“先躲起来。”
三人在屋里看了一圈,发现居然没什么地方可躲,情急之下只好向门外拔腿飞奔。
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人面面相觑,大概明白估摸着是跑不掉了。
雕花木门再次被推开,两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哟,这回怎么想起来要走正门?”顾良好声没好气。
“我乐意。”顾祭不咸不淡的回应,却正好和无处可藏正准备夺门而逃的三人打上照面。
“你们怎么在这里?”顾泷一袭白衫,与身着玄衣的顾祭形成对比。墨发半束半披,手里持着剑,眉眼间少有的肃然。
“师傅,哥哥……”顾汐小声嗫嚅着。
顾落落弄着衣襟低头不语,顾铃讪讪道:“额……我们……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青楼花魁的雅间?”顾祭皱眉,显然不信这番鬼话。
顾良雪上加霜:“是啊,还让我好好伺候着呢。”
顾铃溪回头狠狠瞪了他一样。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在我罚你们抄家规之前,是不是要好好解释一下?”顾祭挑眉,眸中深沉,语气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