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轩羽到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一辆轻便的玄顶松木车，并不引人注目，停在正在买衣料的颜霁身边，车帘一挑，他隐在暗处，“上车。”
小浮机灵地扶颜霁上车，“我在街口的茶楼等小姐。”
“你要去哪？”颜霁看了一下车内的装饰，这并不是皇室的车驾，驾车的应该也不是他们府里的人。
“仁妙庵。”
颜霁不由面露嘲弄，“你可真……”他的情趣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丫头，你想到哪去了。”乔轩羽靠在马车里，揽过她的头贴在胸口，“让我抱一会儿。”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隐隐的疲倦。
颜霁脸上一热，自己竟理所当然想到别处去了。她羞恼地想起身，他的力气却不是很大，没了往日的霸道。是什么把他累成这样子，颜霁抬头，只见他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一贯的俊雅中多了几许不羁。他不是早就回京了，在忙什么？
“你怎么了。”颜霁声音不由放柔了些。
乔轩羽眯着眼，神色有些凝重，“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迟疑了一下，似乎一时不知如何讲下去。
“谁？”颜霁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你娘。”
颜霁瞪大了眼睛，娘？她娘亲还活着？而且马上就能见到？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是狂喜，忐忑，难过，还是不敢相信。
“霁儿，你听我说。”乔轩羽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你娘的身体不是很好。”
“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她知道我吗，想见我吗？”颜霁喜极而泣，急切地问道，十五年来她不知多少次在梦里笑醒，就是因为梦见了娘。今天梦境竟然变成了现实，她恨不得立刻飞到娘身边去。
“她叫苏梦珑，十五年前名满天下，她一直记挂着你。”乔轩羽抚着她的发，任由她在怀中激动地哭泣，并不着言安慰。这十五年的情感，需要一个发泄。
“她为什么现在才来见我。”颜霁哀哀地问。
乔轩羽皱起眉，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终于开口，“她病了，很重。”
马车停在仁妙庵的后门，有尼姑出来，悄然将两人迎了进去，一路上并不过问他们的身份。看来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颜霁紧紧跟着，不知不觉手心已出了汗。
来到一处幽静清爽的院落，尼姑上前叩门，“夫人。”
门闩一响，颜霁几乎站立不住，她死死抓着乔轩羽的手臂，盯着那扇门。她的母亲，艳绝天下的名妓，与当朝丞相私通，抛弃亲生女儿十五年，究竟会是个怎样的女子。粗鄙，美艳，还是冷漠？
门缓缓打开，一位妇人走了出来。素衣荆钗，还未看清她的面目，便让人感到一种柔和的光华，只觉身边的空气都骤然澄澈。
她的眸光落在颜霁身上，泪水浮上眼眶，“你是霁儿？”与生俱来的沉稳端庄，也掩不住此刻声音中的颤抖。
颜霁的泪水连珠落下，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人好像哑了一样。她跑过去扑进苏梦珑怀里，抱着她大哭了起来。
乔轩羽对身后的尼姑微微示意，她便俯首退下了。他看颜霁像个孩子似的只知道哭，不由笑了笑，也悄然走了出去。
“让我看看你。”苏梦珑拉着颜霁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眸中泪光闪烁，带着悲戚又喜悦的笑容。
颜霁抬起头，眼前的人虽然陌生，可冥冥中骨血一脉相连，让她感到莫名的亲切，“娘。”她终于小声叫了出来，尽管迟来了十五年，所幸她还是等到了。
“娘对不起你。”苏梦珑凝视着她，一声低叹包含了太多的辛酸无奈。
“没有，我没有怪你，你不要再走了。”颜霁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消失了，这个梦就醒了。
“外面风凉，我们进去。”苏梦珑挽着颜霁，语气温柔。
颜霁跟着她进了屋，房间十分朴素，但陈设俱全，桌上摊着一本经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的清苦香味。
“娘，听说你病了？”颜霁忽然想起，紧张了起来。
“我很好。”苏梦珑携她坐下，却忍不住转头咳了几声。
“可为什么他说很重。”颜霁依旧不放心，“我要找郎中来看看。”
“这是旧病，我已习惯了。”苏梦珑宽慰地抚着她的手，“我没想到，还有一个师父教你读书。”
颜霁脸上的笑意顿了顿，这个师父，教得可不止读书，“这些年，娘都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我，又是怎么到京城来的。”
“我一直住在容州，没有离开过。”苏梦珑缓缓地说，她的声音很温和，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从容优雅，没有任何事能让她慌张，“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可是我不能见你。”
“为什么？”颜霁声音高了起来，难道有人敢阻止她们母女相见吗？
“因为我的身份。”苏梦珑无奈地低头，颈间弯出娴静的弧度，“我曾沦落风尘，颜府和长公主是无论如何不会让我见你的。”
又是长公主，颜霁差点脱口而出说她已经死了，“沦落风尘又怎样，我最好的朋友也是风尘女子。”提起辛九娘，她有些黯然，马上又振作起来，“况且娘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就连宫里的皇后，贤妃，还有那些朝廷命妇们，气韵都不及娘的万分之一。”
苏梦珑被她夸得笑了，“这么危险的赞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