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这般的柔和,加之貌美娇弱的容颜,让下人们都信以为真。其中一人高声道:“小姐,刚才娇兰哭着跑走了,应该是去自己的房间了!”
下人们原本是没有自己单独的房间的,男子睡得是十几人的通铺,侍女们住的是六个人一间的通铺,只有娇兰一个人有独立的厢房,这也是萧府内其余的人都嫉妒娇兰的原因之一。
萧颜悦低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抬头时,又是泪眼朦胧的模样。
“啊……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大家都去劝劝娇兰,叫她不要难过了。”
既然小姐开了口,众人也不敢推辞,都纷纷跟在萧颜悦的身后,去了娇兰的院子。一个侍女推了推门,没有推开,她又使劲推了推,还是没有动静。
“难道是锁上了?”另外一个侍女嘀嘀咕咕,“那就一脚踢开吧!”不等萧颜悦回答,那人就自顾的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门一打开,就有一人悬挂在房梁上,白绫一直拖到了地上,一个女子瞪大了双眼,张大着嘴巴,舌头都伸了出来,脸色青紫,看起来是死去多时了。
赫然是娇兰!
“啊!死人了!”
“妈呀!娇兰上吊了!”
凑在前面的下人吓得惊慌的往后退,只有萧颜悦一人站在门前。她怔愣的看着娇兰,差点以为娇兰是真的死了。不过装得这么像,才好蒙骗过去。
“娇兰竟然自缢了么……呜呜……”萧颜悦捂着脸便哭起来。而后闻风而来的总管看见挂在房梁上的娇兰,骂了一句晦气,就命身后的几个护院把人弄了下来,确定人已经没了呼吸后,才对着哭得双眼通红的萧颜悦说话。
“小姐,娇兰已经死了,该如何处理?”一般死了个下人,府里就是给些银钱送与这下人的亲眷,把尸身交给他的家人处理就好。但娇兰是孤儿,根本没有帮她下葬的亲人。
萧颜悦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兰儿跟在我身边多年,自当要风风光光的下葬,只是爹爹肯定不同意在家里办。我们家不是离闲云阁近的地方有一处别院么?你将兰儿送去那里,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木,不可钉棺,等诵经七天后,再钉棺下葬。”
众人都一阵唏嘘,小姐竟如此善良,还要给娇兰准备棺木,请法师诵经七天,当真是这世间最好的主子。
萧仁贵走之前,只说是不许小姐出门,并未说其他的事情不听小姐的。得了令后,就让人把娇兰抬了出去,府里再过三天就要办喜事,总管也怕犯了忌讳,一刻也不停歇,赶紧的把人送去了别院。
他怕沾到什么污秽的东西,连棺木都是让护院去买的,而后就赶回了萧府。那些护院拿了银两,自己悄悄收了一大半,剩下的钱买了副普通的棺木,把娇兰抬进去后,就溜之大吉了。
娇兰在棺材里躺了一会,听不到动静后才慢慢爬起来。她抹了把脸,手上就有青紫色,原来先前脸上的青紫,是她自己涂抹上去的。
她知道闲云阁就在别院的旁边,心中谨记着萧颜悦的吩咐,半刻也不敢停歇,慌忙从棺材路跳出来,收拾了下仪容,趁着大家都在忙的时候,从后院溜进了闲云阁。
这会子喜宴已经到了尾声,怕新娘子在府中等太久,杉梓棋已经要告退了,众人体谅他的心情,只多灌了几杯酒,就让他离开了。宴席到了最后,戏台子也撤了,只剩下喝得东倒西歪的大臣们。
而在摘星台上的几位王爷,明枪暗箭,虚与委蛇的几番轮回,暂且分不出高下。席间,也只有赫连容晟和赫连容静最最清闲,只顾着吃饭喝酒看歌舞了。
赫连容觉和赫连容雅喝得都有些多,微醺了。两家的下人早就等候着,见楼上的人招手,便上去扶着两位王爷下楼。而苏清婉也担心赫连容晟喝醉了,一早就让人跟着赫连容晟一起来的。
娇兰进了闲云阁后,从伙房巴拉出一件厨子的衣裳,头发尽数的扎起来,戴上一顶软塌塌的帽子,她咳嗽了两声,试着说了几句低沉的话,而后深吸了口气走出去。岂料迎面就撞到一个人,两人撞在一起,都发出哎哟一声,娇兰扶住身后的桌子稳住了身形,那人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走路这么着急作甚!赶着去投胎吗!”爬起来揉着屁股的少年气恼的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刚才跑得太急了,才撞了人。
娇兰沉了嗓子道:“对不住,是我没有看清。”她只对宴席马上要结束了,若不赶紧的,八王爷可能已经走了。可是步子刚迈了一步,手臂就被人抓住了,娇兰扯了扯,没有扯回来。
她有些着急,回头狠狠地瞪了拽她隔壁的少年一眼。
少年却拍手道:“看你的打扮是厨子对不对?那敢情好!我今天一早就来了,因站在摘星台的台阶下不能走,到现在也没有吃东西,这会子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给我做一碗云吞面!放心,银子不会少你的!”
娇兰一愣,才明白自己找到的这件衣裳,是厨子的衣裳,她虽然会做云吞面,但事出紧急,哪里有时间耽误,冷着脸便要走。可是少年却不依不饶,别看这少年还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武功却是不俗,他借着门框的一推,身子便堵在了娇兰的前面。
伸手不知道在娇兰的锁骨处点了那两点,娇兰慌乱的发现她的身子不能动了。
“你……你要做什么!”虽然害怕,声音却还是低沉的模样。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要做云吞面,你麻溜的做出一碗来,我快些吃饭,还要去看我家王爷是否要离席了。”少年眨着黑漆漆的大眼,一派的纯然。
娇兰听他说起王爷,迟疑道:“不知你家王爷可是……人人敬仰的六王爷?”
那少年一听,眼睛瞪得滚圆,恼道:“我家王爷是赫赫有名的八王爷!哼!你倒是做不做?不做我便不给你解开穴道了!”
娇兰得知他是八王爷的人,哪里还不肯做,笑着点头,给少年做了碗面条。少年也不怕烫,很快就吃完了,抹了嘴就走。
娇兰知道他有武功,不敢跟的太近,只假装端着盘子,收拾碗筷,远远地跟着。
几位王爷的轿子都停在摘星台的下面,因天色已晚,娇兰并未看清从摘星台上下来的人是哪位王爷,她也不认识,只好站在角落里听声音。远远地听到几个女声,应当是跟着过来的侍女。娇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当即在黑暗处脱去了厨子的衣裳。
等一个轿子被人抬起来,而那少年跟在轿子后头时,娇兰也跟了上去,等出了闲云阁的大门,又看见一个轿子停在那里,来人瞧见少年,先是愣了愣,而后跟少年说了几句话,少年便转身又折回了闲云阁。
娇兰站在轿子后,躲躲闪闪,忽而一人从她前面走过来,语气不耐道:“王爷的轿子马上就回府了,你怎么还不跟上来!”说罢就示意娇兰跟在他身后。
娇兰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见那人掀开了轿帘,她犹豫了一下,弯腰坐了进去。轿子很快被人抬了起来,一路摇摇晃晃。娇兰抠着手心,连大气也不敢出。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坐上轿子,还是说八王爷的人把她当做某个侍女了么?
而此刻在闲云阁内,少年重新回到摘星台下后,对着另外一台轿子里的人道:“回禀王爷,已经送七王爷出去了,外面有人来接。”
轿子内的人道:“嗯,时辰不早了,回府吧!”声音低沉悦耳,不是八王爷赫连容晟是谁!
等闲云阁内的人散了散,醉倒的醉倒,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闲云阁的堂倌和林掌柜的时候,坐在厢房内等了几个时辰,而后睡着了的苏清莲,被打更的鸣锣声惊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跑出去看了看天,发觉时辰很晚了后,急匆匆的跑到了大堂。大堂内只剩下几个在收拾桌子的堂倌,林掌柜正趴在桌上打着算盘子,眼睛都已经笑成了一条缝,看来今天是赚了许多。
“林掌柜,王爷呢?王爷已经走了吗?”
林掌柜正算的舒服,听见苏清莲的声音,根本就没有搭理。半晌他回过神来,惊跳道:“你……你怎么还在这里!七王爷不是说有轿子在外等你吗?你怎么没去?你这是要害我!”
林掌柜顿哀嚎起来,他算盘子也不管了,跺着脚急得团团转,最后抓住一个扛着凳子的堂倌道:“小四呢?不是让他通知柳姑娘么?莫非没有通知到?”
那堂倌一下傻了眼,结结巴巴道:“我,我看小四,他,他一早就偷喝酒,醉倒在厨房了,连衣服都没穿,光着膀子睡,睡得可香……”
这一下苏清莲发懵了,她筹划了这么久,难道就前功尽弃了?绝对不可能!
“林掌柜,此事不管如何,都是你这边的不对。你也看出来了,王爷很喜欢听我的琴音。你说王爷这次回去可能会忘记,但是闲云阁什么地方,王爷每个月都要来好几次,下一次见到我时,自会想起今天的事情来,到时候林掌故你该如何解释?”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哪能让你等那么久,今天王爷早已经回去,你就安心在闲云阁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你去王府!”林掌柜心里暗暗呸了一声。闲云阁的女子被送去王府的不下少数,但是有哪一个去了是能当上王妃的,即便是宠妾,都少有,大多都是被王爷遗忘了,丢在哪里别院里自生自灭。
他的闲云阁开了几十年,来的都是达官贵人,朝廷的事情当然知道的多一些。七王爷可不是什么沉醉女色的纨绔王爷,他能成摄政王,自当是有野心的,没有利用价值的女子,去了他的王府,也只有哭干眼泪的下场。
苏清莲得了这个保证,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也是彻夜不得好眠,等天蒙蒙亮,就起来梳妆打扮,换了更为明艳的衣裳。坐在林掌柜准备的轿子上,去了雅安王府。
她这厢如愿以偿,昨夜坐在轿子里去雅安王府的娇兰却没有这么快活的时候了。
当夜,轿子很快就在雅安王府门口停了下来。赫连容雅喝得醉醺醺,原本还有些清醒,也因轿子摇摇晃晃,让他吐了出来,这一吐,脑子就失了神智,连怎么躺在床上歇息的都不知道了。
而娇兰则被安排在琼林苑,这里有十几个小的院子,每个院子都有一位弹琴了得的美人,是这么多年来,赫连容雅去各地得到的。只是赫连容雅除了听琴,并不怎么喜欢沉溺于****,十几个人,也就三个人是他的暖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