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台上,山外云涛滚滚。
鬼镜先生和缺月师太站在台上,风吹起他们的衣袂,发出猎猎的响声。
“那个叫燕缺的年青人竟然能走出你的‘六隐心阵’?”
缺月师太缓缓地点点头。
“此阵为祖师六隐先生所创,此阵看似简单,却是修习读心术的终极关口。读心者读人心,只想着如何破他人的心思设防,防他人读知自己的心思。”
“却不知读心越厉害,就越有控制他人之心的欲望,当修习者的读心术修到极致时,也必会自己的心所蛊惑,做出一些有悖自己心智的事情。读心者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缺月师太说。
“很少有人第一次便能走此阵,绝大多数人终此生也走不出此阵。连我和我的两个师兄弟,当年也是闯了二次才克服心中欲念闯出此阵。此人明明已经被自己的复仇渴望所困,却竟然能自己解脱而出,这天赋和定力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缺月师太说。
鬼镜先生叹说:“这天下英才竞起,我等深居山中都不知道有这等人才。”
“确实啊,此人的天赋确是我见过恐怕是最好的。”
“他与白令、行隐相比如何?”
“白令十六年前在楚几起兵前,白令也曾来请教于我,我当时便也设了这个阵,白令便为自己心魔所制,最后差点在阵中发狂,若不是我及时收了阵,他当时便恐怕自己困死自己在阵中了。”
“燕缺愿意进我的阵,就是为了测试自己能否过得了白令的读心术。其实以他现在的修为,白令已难读出他的心思。”
“他和白令的天赋都超于常人,读心术现在应在伯仲之间,若硬要相比,恐怕就要看谁能控制自己的心魔,这方面怕是燕缺还要更胜一筹。行隐虽是我的弟子,但天赋还是稍差一点点。”
鬼镜先生点点头。
“你还教他了如何设防天墙?”
“读术心的防卫中,有人墙、心墙、天墙,练成人墙者众,我和二位师兄弟的弟子大多练成,包括楚悦,但人墙防卫弱,触物知人者稍多用些时间,就能攻硬破;而修成心墙者就少了,而这练成天墙者更是屈指可数,除我和止风师弟之外,连无云师兄都没有练成,这天下会此术之人超不出五人。”
“他和白令必有一斗,白令读不出他的心思,但能读出别人的心思。说心里话,我还真心喜欢这个年轻人。他和白令心中都有仇恨,但他并无太重的戾气。”
鬼镜先生微微一笑。
“他身边的这个风至也是天赋异禀,是我这么多年来见到过的,凭空之力的天赋最好的,比之云裳恐怕还要略为胜出,与当年的韦忌、鲁见相比,恐怕也不逞多让,只可惜他不肯留下来修习。”
“昨晚,你还不是单独把他叫到草屋教了他心法。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的习惯,见到天赋过人的人就像见到了奇珍异宝。”
鬼镜先生笑着答说:“为人师者,见到天赋超人的好苗子,哪个都会手痒的。”
“他们身边另外两个年青人也不是等闲之辈。”顿了顿,他又说。
“燕缺的智谋过人,意志坚定,身边又有风至他们几个人相助,这番回到云城,这天下恐怕要不太平了。”
“这天下何曾太平过,现在随国和应国看似和平相处,但无不时刻一边提防对方,一边暗窥天下。你我安隅一山,你定下弟子不涉庙堂之事,便是不想介入这天下的争斗中。”缺月师太道。
“可是天下争斗又岂是我一个人之力能阻止。”鬼镜先生叹道。
“你常说只有天下大一统,再遇上明君,寻常百姓才有可能过上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太平日子,但凡天下分裂,就必有争斗,人性使然,强国欲食弱肉,弱肉欲自保,待得自身强大后,又想吞食其他弱肉,这二百年来周而复始。但这天下争霸,苦的终究是老百姓。”缺月师太说。
“所以你只是定下谷中弟子不涉庙堂之事,却不阻止谷中弟子下山后辅佐君王。你是希望这天下早日一统。”
鬼镜先生叹:“我虽如此想,弟子现在也遍布各国,但何尝不是加强了各国的对抗,延迟了天下的一统。”
“但这天下分合,又岂是你我能力所能控制的?”缺月师太叹道。
“这个叫刀无劫的青年人欲如何复仇?”鬼镜问。
“他的心思即便在六隐阵里,也没有全部显现,他也在试我能不能全知他的心思。”
“那你可读全了?”
缺月师太摇了摇头。
“读到了一部份,但有些心思他刻意用天墙隐藏,也是在考我能不能读得到。”
“可是他藏得太好,我也没有办法读到。”
鬼镜先生有些诧异说:“居然有这种事,这天下还有你读不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