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说,我姐姐是个人质吗?
人质的话,应该挺痛苦的吧?
言朝晞还是坐在玻璃门前,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在墙上。低头瞥着大理石的纹路,杂乱无章。
门后,司觉音手中的外套,连同眼角的泪珠一起,无声无息地滑落。
抱歉了,小朝晞,我确实有很多事实没有告诉你。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啊。
夜晚的迷迭香几乎快要看不见影子,缺月旁,通往万世城的飞机路过。
——
转眼是六年。
恰好是清晨,万世城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城主府的主院内。
和司觉音款式较为相近的深蓝色正装,脚上亮黑色的一双长靴,头发随意却又规整地散在肩上,不可侵犯的凌厉在眼睛里,毫不掩饰。
言乐笙靠在白色墙壁上,看眼前之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华云殿下,您应该知道您来万世城的原因吧?”身着青色大衣的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言乐笙身上的寒气,面带微笑,徐徐走来。
“知道的,”言乐笙轻轻扬起下巴,眼睛半眯着,“用不着城主大人提醒,我会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言乐笙打个响指,不知从哪儿现出一叠厚重的文件,丢在面前的长椅上。
她往前走了几步,眼睛里的寒气更加肆意,就是这初升的朝阳也难以融化。深蓝色的半身裙上好像是结了一层冰,又在瞬息破裂。
“但如果,本来是一个被送来的人质,如今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成为了一名间谍,甚至连军警都没有发现,您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城主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言乐笙牵起嘴角,睥睨着长椅上的文件,对面前的城主竟然是一眼不顾。
城主微微皱起眉头,又在下一秒松开,恢复原先的笑容。他也向前走一步,刚刚好的阳光映衬,款式有点像和服的青色大衣,闪着一两处光点。
仅仅十七岁而已。却让他听见了这般冷的声线。
“华云殿下还真是大胆。这样的话也敢赤裸裸地说出来。”
言乐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那么,华云殿下觉得,一个新身份,足够的资金,开业许可证,够了吗?”
言乐笙终于转过头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不过您这样的话,可得扮演两个身份啊。这会不会....”城主的眼睛微微眯起。
“少管。”
还是冰冷的两个字,言乐笙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后,踩着长靴,自顾自地消失在城主府内。
“虽然心里非常不高兴,可也还是没有办法啊。”
带着笑意的自言自语在花园内响起。
“不惜背叛自己的父亲也想要完成的事情么......华云殿下还真是......”
-
“拿到了吗?你想要的东西。”
青梧靠在城主府的外壁上,侧头看着言乐笙的背影。
即使四年过去了,青梧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是吊儿郎当又深不可测的模样。
“不是已经偷听到了吗?”
言乐笙头也不回,把手放在上衣口袋里,不紧不慢地,在城主府外的小巷子里,迈着脚步。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偷听技术还真是差到没话说啊。”
瞳孔里冒出一点蓝色的光,冷得一如既往。
“啊?是吧?”青梧笑嘻嘻地耸耸肩,心情很好地承认了,“哪里比得过暗色玫瑰啊......”
言乐笙没说话,只是一道背影,浅浅地,什么都看不见。
“哎,不过,你当人质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应该很高兴吧?要不去望月楼吃顿饭?”
依旧没有反应。
狭窄的小巷子里只有青梧一个人的回音,那个背影也早已消散,似乎不太想要再见到巷子里的人。
“什么啊,脾气这么冰冷的么。”
青梧撇撇嘴。
“对了,明天之前,你把安越叫过来。”
忽然耳边响起言乐笙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
青梧慢悠悠地往后看去。
根本就没有人,只是身后的墙被冰封住了而已。
——
与此同时,朝阳府。
“青梧那家伙又不知道去哪儿了,本来还说让他去安排一下后天的治安呢,看来也只有我自己去了。”
司觉音扶着窗户的栏杆,咬牙切齿地望着窗外的浓荫。万世城与地国的时差足足有十个小时,现在的十八城,被流云所红晕着,连带着整个天空都鲜艳了。而司觉音向外望的,是望不到头的绚丽云彩。
米色的正装已经换成了白色衬衫与西装裤,二十六岁的司觉音,早已在青梧和言朝晞面前,暴露出最真实的自我了。五官没什么大变化,可越看,越觉得成熟。
言朝晞坐在沙发里,即使没有其他人,坐姿依然端正。她身着一袭暖粉色的长披肩,里面还搭配着款式简单的中长白裙。
她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到此处也是一点也都不下去了,低头盯着橙色的长袜,把书随意地扔到一边,眯着眼稍作休息。
“司觉音,十岁生日而已,又不是十八岁。”
随着年龄的增长,言朝晞的外貌无疑是脱落得最快的。
四岁时还显得有些短的睫毛,在此时已经细细密密,隐隐有遮住眼睑的气势。鼻梁更加高挺,美人胚子的脸蛋也越发脱俗。
变化最大的,还是那灵动的双瞳。
从最开始的深黑色,那种最最单纯,不含任何杂质的深黑色,一点一点变浅,此时已成银灰色。相比于原来,倒不如说是加了一层繁星。
司觉音从来没有告诉过言朝晞为什么。言朝晞也知道司觉音不愿意说起。
“每一个生日都很重要。这是你成长的最重要的记录。”
司觉音把目光放到偌大的会客厅里,还是严肃得一如既往。
“知道了司觉音。”
言朝晞说着,像是困倦了一般,倒在沙发上,弄出很大的声响。
“注意仪态!”
司觉音又恼又无奈的声音在会客听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