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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灭门惨案

叶缓缓舔着一个兔子形状的塑糖,目光在人流中好奇的东张西望,“噢,所以是说人迹罕至的郊外,聚集了一些孤魂野鬼?”

西江是连接凤凰山和天后山的枢纽城市,一条江水贯穿两地,因此贸易特别发达。一路上商贩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有的人背着行囊,可以看出是路过此地的旅人。放眼望去,尽是灯火通明,一派繁荣景象。

陈惜之和赵梓旭似乎又探讨起案情,叶缓缓突然插口道:“这么繁华这么多人的地方,怎么还会有孤魂野鬼聚集?”

赵梓旭用食指轻轻扣了一下叶缓缓的脑袋,“就知道吃,你有没有听我们说话啊?”

叶缓缓摇摇头,“我忘记听你们说话了,师兄你再说一次好不好?等等,那边有个煎饼摊子,闻起来好香啊!”

于是乎,没吃完的塑糖只好舍弃了,叶缓缓啃起了煎饼。啃完煎饼又渴了,又去了个糖水铺子,要了份甜汤。甜汤太热了,又去对面买了腌果子。一条街走下来,所有感兴趣的都吃了个遍。

在吃完一碗酸辣羊肚汤后,叶缓缓终于不再吃了。

陈惜之的满是笑意的眼睛温柔的看向她,问道:“终于吃饱了?”

叶缓缓看了一眼远处还没有尽头的夜市,略有遗憾道:“已经吃不下了,可惜了,还有很多东西都吃不到。”

西江的美食久负盛名,因地理位置的优越,聚集了大量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群,自然也汇聚了来自各地的美食。天后山的弟子,若是家中有父母,一般逢年过节才回一趟家,像叶缓缓这般没有家人的孤儿就会一直留在天后山。赵梓旭想起自己刚去天后山时,无比的怀念西江的美食,第一次回家后,也和叶缓缓这般吃了大半条小吃街。

吃饱喝足后,叶缓缓又犯困了,赵梓旭无奈的带着叶缓缓走回赵府上。

走着走着,陈惜之和赵梓旭两人突然都停住了脚步,手不由自主的按在剑鞘上,警惕的环视着四周。叶缓缓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险气息,只是昏昏欲睡的闭上了眼,陈惜之突然停下脚步,她就撞上了陈惜之,只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随后头轻轻靠在陈惜之肩膀上,又闭上了眼。

陈惜之和赵梓旭对视了一眼,赵梓旭轻轻喊醒叶缓缓,“缓缓,这附近有个客栈,你先进去歇息,我和师兄有些急事要出去看看,我们忙完了再接你回去。”

叶缓缓清醒了起来,“是邪祟吗?”

陈惜之的剑闪烁着白光,赵梓旭的剑也在微微抖动着,叶缓缓道:“这应该就是这次任务中出现的邪祟了。既然是任务,那我应该一起去才是。”

陈惜之微微皱了皱眉,“这次不一样,这不是孤魂野鬼,还混杂了各种妖怪的气息。”

鬼魂和妖怪,的确是不能相提并论。

赵梓旭拉着叶缓缓往附近的客栈去,叶缓缓用另一只手拉住赵梓旭,“师兄,我也是天后山的弟子。”

赵梓旭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这股邪气非常强大,不是寻常邪祟。日后要是遇到一些容易对付的邪祟,师兄再带你去。乖,听话,在客栈等我们。”

叶缓缓不愿妥协,委屈巴巴的摇着头,“我就在远处看着行吗?有危险我就躲起来,绝对不拖后腿!”

陈惜之的光华剑突然平静了下来,赵梓旭的御魔剑也安静下来。

叶缓缓茫然的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半晌后,陈惜之开口道:“罢了,应该是走远了,你想跟着,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大师兄都同意了,二师兄自然不再阻拦。

三人顺着邪祟残留下的气息,来到一处破旧的府邸,门匾上依稀刻着“文苑”二字。这座府邸有上百年的历史,墙壁稍稍用力按压就能掉下一层灰。墙壁上长满了青苔类的爬藤类植物。

风吹过,门吱呀吱呀的发出响声,本应是年久失修的大门,却任凭陈惜之和赵梓旭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打不开。

陈惜之拿出剑,对着空中划出几剑,一道水样的屏障转瞬即逝,“有结界。”

这一带是西江的偏远郊外,附近无人居住,三人更是黑灯瞎火的走了一炷香时间才到。

赵梓旭环顾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人气,“除了一些孤魂野鬼,这里应该没有其他东西了。”

听到“孤魂野鬼“四个字,叶缓缓心头一惊,一些破茅草屋被风吹得吱呀乱响,彷佛像愤怒的“原住民”在抗议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在陈惜之准备继续挥剑毁掉大门时,大门突然自己开了,叶缓缓吓得轻声尖叫躲在离她最近的赵梓旭身后。

赵梓旭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这就怕了?”

叶缓缓强撑面子,解释道:“我只是一时不适应而已。”哪有怕鬼的修士,这说出去得多丢人。

鬼魂对人类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并且一般不会攻击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按这个道理来说,她不需要害怕才是。

门内是一个庭院,几棵苍老的树木倒还茂盛的活着,池塘倒已经干涸了。

感觉到四周暂时没有危险,陈惜之道:“分头行动。缓缓,你跟着我。”

叶缓缓紧紧的跟着陈惜之,随后干脆挽上陈惜之的手臂。并肩走她也害怕,只有这样挽着手臂才感觉有安全感一些。

陈惜之带着她查探了几个房间,这间宅院似乎遭遇过火灾,室内几乎都是灰烬。即使是没有被火灾毁灭的一些家具,也是只需轻轻一碰,就腐朽破碎落在地面。不远处听到同样的声音,估计赵梓旭也遇到同样的情形。

陈惜之认真的观察着各种细微之处,叶缓缓不明所以,只安静的跟着陈惜之。

陈惜之带着叶缓缓,进入到另一间厢房。

陈惜之的光华剑闪着淡淡的白光:“这里死了很多人。”

光华剑的忽闪忽闪的白光让叶缓缓不安起来。光华剑在这间厢房有反应,陈惜之也说这里死了很多人,意思是,这间屋子内此时正有许多冤魂看着他们。

叶缓缓又挽上了陈惜之的手臂,担惊受怕了好一会,发现什么都没有,又放松了一些。

陈惜之在查找火灾的线索。帮助冤魂超渡,完成他们的心愿是最直接的办法。对于被害惨死的冤魂来说,真相大白就是他们的心愿。

每间厢房的格局都差不多,这间厢房倒是多了几个书架,看样子,像是书房。

叶缓缓轻轻触摸着这些书架,哪怕用很小的力度,也能感觉到腐朽中空的木材的断落。她没有办过任何案子,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才算是有用的线索,只是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没用被损毁的器具,当她手指随意的触碰着书架的一处时,在她还没来得及呼救时,她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坠。

陈惜之听到身后书架的坍塌声,转过身时,叶缓缓已经消失不见。

叶缓缓从一个阶梯上往下摔,四周一片黑暗,她吃痛得捂着手臂站起来,连忙唤道:“师兄!师兄!你在哪?”

连着叫了几声,都没有听到陈惜之的回应。

叶缓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四处摸索着出路。

还没走出几步,叶缓缓就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蹲下来,想看清楚脚下的东西,但是蹲下之后,与她视线平行的不远处,似乎有着什么。

不远处的意思就是,大约一条手臂的距离。

叶缓缓眨眨眼,往前凑了些,睁大眼睛瞧了瞧,随后连声尖叫往后退,感觉到后背又撞上什么东西,又是一阵绝望的尖叫声。

这是一间密室,密室内有许多具尸体。而她,此刻被关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中,与数具骷髅共处。

突然想起陈书由给的护身符,彷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叶缓缓手忙脚乱摸索了一番,却找不到护身符。

难道是掉下来时将护身符摔出去了?

似乎感觉到密室内有许多视线都投向她,叶缓缓心脏彷佛都要跳出来,在密室内挣扎着摸索了好一番,也找不到出路,她尽量不去看那些骷髅,但是脑海中已经幻想过许多鬼故事中的画面:会走路会说话的骷髅、抓住活人脚腕不愿松手的骨架手,舌头可以无限伸长的吊死鬼......

越是胡思乱想,越是害怕,叶缓缓绝望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是天后山的弟子,我是来帮忙的。我不是你们的仇人,希望各位前辈,冤有头债有主,不要伤害我,更不要吓我。拜托了,我这辈子还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语毕,叶缓缓毫无征兆的陷入了沉睡,确切来说,是一个幻境。

梦中,她正身处这个府邸内,有数名身着红黑色衣服的人,正一同发起术式撑起一个结界,结界外有一群剑士正在破坏结界想要进去。

这些红黑色衣服的人,似乎就是文苑的主人。

正欲攻破结界的剑士,得意的和身边的人说道:“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没过多久,结界终于撑不住,门外的剑士破门而入,大开杀戒。

文苑一方的人,明显不敌对方的攻击,接连战败,鲜血染红了整个庭院,倒在血泊中的人眼神中尽是不甘和怨恨。

眼看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正要被一名剑士一剑封喉,叶缓缓挺身而出想要护住少年,却发现自己无法触碰到他们,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在她面前倒下。

那名倒下的少年,仍然挣扎着,用双手死死抱住那名剑士的腿,不让他往前再进一步。剑士砍断少年的双手,万分嫌弃的将断手扔了出去。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师父、师兄保护的小女孩,她只需练好一直没有长进的剑术,天后山以外的世俗人心,她全都不需要接触。此时此刻,一种愤怒感油然而生,像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愈演愈烈。她紧握着拳头,最终无奈的松开,因为她无能为力。

一名剑士利落挥剑,将剑架在一名男子脖子上,厉声问道:“李筱墨在哪?”

那名男子冷哼一声,沉默不语,剑士倒也无所谓,将这庭院中最后一名幸存者杀害,就像捏死一只苍蝇一样,完全不当一回事。

画面一转,在一个书房内,有数十名衣着相似的人聚集在一起。有的人正在焚烧书架上的书籍,有的人则在推动着各类桌椅挡在房门口,明显是在防止那些剑士的进入。

一位年轻女子搀扶着一位长者,声音很平静,“叔父,不能再等了,我们进去吧。”

老者摇摇头,问道:“阿楚还在外面。”

年轻女子沉默片刻,闭上了眼,她的身上出现了一圈淡金色的光芒,随后她睁开双眼:“叔父,我刚刚已经看到了阿楚的灵魂了。”叶缓缓有种直觉,那名叫阿楚的少年,就是庭院中最后被砍去双手的少年。

语毕,在场的众人都红了眼,老者转过身,独自擦去了眼泪。

年轻女子用指尖在书架上的一个花纹上轻轻一点,一只凤凰图案浮现在书架上,随后一个地下通道口赫然出现。叶缓缓顿时明白了,她是不小心触碰到书架上这个花纹,开启了地下通道,掉了下去。

若是这样,后面的事情经过她已经能猜到七八分了。

在年轻女子和长者的带领下,众人走进了地下通道,入口再次合上,书架也移回原位,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密室内什么都没有,像是临时挖出的地道。

年轻女子说道:“密室内空气不足,现在开始谁都不要说话,保存体力。”

众人纷纷点头,就这样安静的靠墙静坐。

那批剑士终于找到了这间密室,房内另一侧特意留了一扇窗户,剑士们在房内搜索了一番,什么人也没找到,“看样子是从那扇窗逃出去了。”

剑士们跃过窗户,遇到了也在搜索幸存者的同伴,确认前方刚搜查过确实没人后,又聚集了起来。

带头的一名蒙面剑士说道:“那些家伙一定是用阴阳术藏起来了。这栋宅子外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他们不可能逃的出去。”

一名剑士道:“老大,会不会是李筱墨用了幻术,他们其实就在宅子内,但我们看不到他们。”

带头的蒙面剑士说道:“幻术能够持续的时间不长,无论李筱墨多有天赋,灵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若是这些剑士就这样离去,密室内的人就可以逃过一劫。

可偏偏那些剑士放火烧毁了这间宅院。

庭院内死去的人被烧成了灰烬,各处厢房也被泼了油点起了火。

密室内的人,是因为火灾,窒息而死的。

那些犯下累累血案的剑士,站在刻有“文苑”门匾的宅院外,就如同不久前叶缓缓和两位师兄站在这宅院外,注视着这间宅子。一名剑士开口道:“最后一批阴阳师,总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幻境消失,叶缓缓又回到了所处的密室。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还有隐约可见的骨架,但似乎,没有一开始这么害怕了。

密室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子的声音,“已经五百年了呢。”

叶缓缓心想,原来已经五百年了。

这些人就在密室中葬送了生命,从此无人问津,无处申怨。西江人来人往,繁华至极,这场无人知晓的灭门惨案,就这样淹没在历史中。

顺着声音的源头,叶缓缓看到了幻境中那名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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