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衣然,一个通常只有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名字。
初中的时候,言情小说正风靡一时。我也不幸被大风刮倒。
每每读到男女主人公多年后再次邂逅时的告白,都会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书收藏起来。
“我依然爱你。”
我——衣然,爱你。既然作者都这么说了,我怎好意思不给面子。
我很感谢我爸给了我这个凤毛麟角的姓氏,也很感谢我妈发挥她鲜有的文艺细胞,为我取了这样一个唯美的名字。
可惜我辜负了他们的好意。从小到大,除了让我更快被人记住以外,这个名字丝毫没有为我带来一丢丢好运。
我长相一般,成绩一般,性格温吞,说到底就是一个路人甲般的存在。一出门就会淹没在浩浩荡荡的人群。
在我20年漫长的人生里,“我依然爱你”四个字依旧只停留在言情小说家的笔下,从未在现实生活中显灵。
别人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我是小姐的名字丫鬟的命。
感慨完我继续低头写论文,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击,屏幕上一闪一闪地蹦哒出没有灵魂的符号。
手机突然连续不断地震动,吓得我以为它被病毒入侵了。拿起来一看,好几条微信通知,来自杨梅。
点开一看,文字搭配着图片霸满我的手机屏目。
“衣然,你校园卡是不丢了?”
“我朋友圈刚好有人捡到了。你说巧不巧?”
下面是一张图片,我点开仔细端详,贴照片的地方打了马赛克,但姓名那栏后面,赫赫然印着两个字“衣然”。
“我把他推给你了,你自己找他拿吧。”
“我已经跟他说好了。”
我回了个“谢谢,爱你。”,外加一个感恩的表情包。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打开书包,在里面翻找逃逸的学生证。
事实证明,确实是我的,重名的希望破灭。
我点开杨梅发的微信名片,昵称是“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没想到还是个文艺青年,我笑了笑,这年头别说读诗,连读书的男生都不多了。
发送了好友申请,我低头继续和论文作战。
不一会儿,手机传来一声振动。指尖一滑,信息映入眼帘。
“你好,我是艾拟。”
我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两个字上,不禁读出声“艾拟”。这名字也够奇葩的,我不厚道地一笑。
“你好,我是衣然。”
我回到,然后追加一条。
“我的校园卡在你那里?”
“是啊,我在图书馆一楼入口捡到的。”
“太谢谢你了,你什么时候方便把校园卡还我?”
“你住几栋?我刚好在外边,顺便给你送过去。”
我不可遏制地牵动起嘴角,心里感动至极。这年头果然还是好人多。
我捧着手机,因怕他反悔,以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敲下:
“二栋,那太感谢你了。”
“好,五分钟后下来拿。”
“好,再次感谢。”
“别客气。”
终于结束了对话,我把手机扣在桌子上,长舒一口气。
线上交流总是这么费时费力。
这也是我最不理解网恋的一点,写论文敲字也就罢了,还自找麻烦找个网友谈恋爱,估计手指头都被练得比一般人健壮。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文档里的字数依旧停留在1314,没多一个没少一个,刚好1314。
我不禁哑然失笑,反正写不进去,干脆收拾一下自己的鸡窝头,换了身衣服下楼。
楼下没有人,他大概还在路上。
我低头看表,四点五十分。
夕阳统治着天空,印下一片绚丽的光影。“火烧云”三个字划过我的脑海。
天边的云朵确实像被点燃了屁股,冒着火光,仓皇得往西边逃窜。
太阳死缠烂打,步步紧逼,把自己的光与热发挥到极致。
我被自己清奇的脑回路逗笑,转头就见一个男孩站在自行车旁,盯着我,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我被他清亮的目光看得两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开嘴角。
“你是.......艾......拟?”
我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名字有点暧昧,念到一半就自动结巴起来。
他显然对我的结巴司空见惯,没有一丝难堪的神色。只是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是啊,你是衣然?是你丢的校园卡吧?”
我点点头,看着他从米白色帆布包里掏出我的学生卡。
大概是夕阳太过耀眼,我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红晕。
淡淡的,像是来自皮肤深处,又像是被红霞渲染上去的。
我缓缓地接过校园卡,目光在他白皙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了句“谢谢”。
艾拟脚尖踮着地面,单手扶着车把,利落地把双肩包挎在肩上,然后看着我笑了笑。
“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