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邃不见尽头的洞窟内。
燃烧的火把将周围的黑暗驱散,裴怀有些忐忑的向前挪动步子,同时眼角余光还留意着火苗的摆动,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哧……”
突然,只见火把上方的火焰开始忽大忽小,同时还开始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一般。
虽然这声音很轻,若是不仔细听甚至可能都听不到,但是在这悄无声息的洞窟中,这动静却丝毫不亚于春雷轰鸣!
渐渐的,裴怀停下脚步,他的身体紧贴着石壁,同时还眯起眼睛,仔细认真的观察着前方的状况。
“咔哒。”
此时只听一声脆响,透过石壁清晰传出,原本还神色紧张的裴怀顿时面色大变,他直接将火把顺着前方奋力扔出,而自己则向着来时的方向夺路而逃。
随后大量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传出,就像是无数尖锐东西杂乱无章的划过地面,而这顿时让裴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没有停下脚上的动作,但是却怀着好奇回头望去,不过随后便看到了让他几乎腿软的东西。
那是一群几乎将后方空间挤满的青色的青红色蜈蚣!它们挥舞着无数对闪烁着寒光的足前进,不过与普通蜈蚣不同的是,它们的头部能够张开八瓣!同时上面还长满锈迹般般的尖牙,现在它们互相挤压着冲锋,全部都朝着拼命逃窜的裴怀蜂拥而来。
“我干你娘!”
裴怀大吼一声,更加奋力的奔跑,他只能顺着记忆与直觉移动,不然很有可能还没被蜈蚣吃掉,自己就先一步撞死了。
突然,裴怀只觉得脚下一空,随后他便犹如落入深渊般坠了下去,让人头晕脑胀的失重感像是潮水扑打过来,能将皮肤刮的生疼的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噗通。”
裴怀骤然睁开双眼。
最先引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等他一把扯下脸上的被子,便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天花板。
刚从床上滚到地上的裴怀长出一口气,他那原本皱成菊花模样的脸,如今也缓缓舒展开来,开始闭目享受起今日份的清净与安宁。
毕竟这可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砰砰砰。”
“怀哥!今天可是天宫的开学日子,你再不起来就赶不上了啊!”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而那几乎能够刺穿耳膜的尖锐声音,也只是让躺在地上的裴怀吧唧了两下嘴,随后他又翻了个身,将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
“咔嚓!”
好似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原本还懒散的裴怀瞬间坐起身,他立刻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只见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垂直的裂缝,而木头渣子就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零零散散的洒落在地上。
“怀哥……”
只听一个带着些许幽怨的声音透过裂缝传进屋内,同时还有一双紫色眸子携着森森寒意看了进来。她的目光凝视着浑身赤裸,勉强用被褥遮体的裴怀,却依旧没有丝毫移开视线的打算。
裴怀眼看着那双眸子消失,立刻哭丧着脸大声叫道:“裴饱!你别砍了!每次弄坏了都要我自己出钱,再这么下去我连压箱底的都要没了!”
在门外短暂的安静后,裴饱便继续挥舞起斧子,开始咔嚓咔嚓的拆门,完全就不理会屋内裴怀的感受。
“天天搞得跟恐怖片一样,这要是别人早被你吓死了……”
裴怀嘟囔着从地板上起身,他将散落在一旁的运动服捡起穿好,随后用摆在床头柜上皮筋将头发拴成小辫,这才走到破破烂烂房门旁边,耐心等待裴饱拆完。
“没劲,算了。”
裴饱突然将斧子扔到一旁,随后噔噔噔下楼去了,只留下摇摇欲坠的房门与站在屋内满脸无奈的裴怀。
面对着满地的木屑,裴怀不禁有些肉疼,毕竟这拆的可不是别的东西,而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啊。
不过既然已经坏掉了,也就没有必要再顾忌什么。所以裴怀干脆直接将残破不堪的房门给拽了下来,在将其轻轻靠在墙上后,他才跳过地板上的木屑,慢悠悠的下楼。
“哧!”
虽然是在下楼途中,但是对面墙壁上的吊灯却突然打开几个小孔,随后数根闪着寒光的箭矢从中激射而出,不过早有准备的裴怀直接歪头将其躲过,让这些迅猛极速的袭击彻底落空。
紧接着,右侧的墙壁便立刻拱起,只见一根最起码半米粗细的木桩突然弹出,带着劲风直直撞向他的下盘,这一下要是结结实实打中,就算是裴怀也要先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行。
对此,裴怀只是轻轻跳起便躲过了这一击,并且他还顺手将上方刚刚露出的喷枪给顶了回去,毕竟他可不想让那毒气喷出来,不然这栋别墅就真的没法要了。
不过今天的机关着实有些简单,这完全就不符合自己妹妹的性格,因为按理来说,她还会准备一些更加稀奇古怪的东西才对。
“嗯?”
裴怀突然低头,便看到下方的楼梯齐刷刷的向着两侧收回,内部空间那充满粘稠泥浆的池子,对于从小到大都在面临这种情况的裴怀来说,他也不过只是呵呵一笑罢了。
原本以为上面突出来的是毒气喷枪,先在想来,那正是触发下方楼梯机关的按钮才对。
曾有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裴怀认为,那些话语指的就是现在这种时刻,虽然面前的状况还没有那么严重,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池子也是很要命的,因为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不会游泳。
这话说来也可笑,堂堂探险世家的当代嫡长子,甚至已经亲手捕获了几样宝贝的天才,却连最基础的游泳都学不会,这要是真传出去,可当真是给家族丢尽了脸。
“裴饱!救我!”
原本还在客厅餐桌小口吃饭的裴饱,当听到楼梯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求救声与扑腾声,便端着盘子从椅子上起身,悠哉悠哉的走向楼梯那边。
当看到裴怀在泥浆里上下扑腾时,裴饱的脸上便露出揶揄之色,于是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裴怀,开始大口向着嘴里扒饭。
此时的裴怀还辛辛苦苦在泥浆里翻腾,当他勉强从中探出头吸口气时,正巧就看到裴饱坐在那里事不关己只顾吃饭的样子,这可以说是将苟延残喘的他几乎给气死了。
“裴……饱!你大哥我……咕噜……快死了!”
裴饱对此充耳不闻,她将吃干净的盘子轻轻放在地上,随后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完全不准备理会下方的裴怀。
“这是你逼我的!”
裴怀原本清秀的脸上布满泥浆,他只能肉疼的从嘴里吐出一根银针,他用指尖轻轻捏住,随后朝着坐在地板上的裴饱狠狠掷出。
那根银针速度极快,可以说是瞬间就来到了裴饱的面前,不过即便如此,却依旧还是被她扭转身影,侧过身体躲过,那模样与最初躲过箭矢的裴饱如出一辙。
泥浆中扑腾的裴怀见到裴饱躲过,脸上立刻露出喜色,不过这一下倒是让嘴里又钻进来不少泥水。
当他感觉到银针准确扎进墙壁中时,立刻猛地一扯手臂,顿时便将自己的身体拽出泥潭,那些被同时带起的泥点在空中肆意泼洒,而他则像是冲出淤泥的莲花般飞身而出起。
满身泥浆的裴怀轻轻落在地上,连接着银针与他的透明丝线立刻断开,这倒是让他的心都开始滴血,毕竟这种好东西用一次少一个啊。
随后他转头看向自家妹妹,紧接着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臂向着对方猛地一抽,只见大量的泥浆瞬间激射而出,全部铺天盖地般砸向眼前闭目养神的裴饱。
对此,裴饱只是迅速一拍地板,随后盘子就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中,只不过她依旧选择原地不动坐在那里,但是手掌却带着盘子在周边来回移动,将迎面而来的所有泥点都尽数接在盘子中。
当她睁开眼准备开始反击的时候,却发现裴怀已经不在面前了,于是裴饱便将盘子重新放回地上,这才转头看向背后,只见此时的裴怀已经穿戴整齐,正神色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吃着饭。
不过奇怪的是,原本覆盖在他体表的泥浆已经消失不见,并且连衣服也已经换成了一套崭新的黑色中山装,完全就看不出刚才那副狼狈的模样。
当他察觉到自家妹妹的视线,裴怀便咽下口中的事物,他转头看了过去,同时脸上还露出温柔表情,道:“妹啊,该吃饭了。”
裴饱见状,便回敬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她就如同平常一样起身,起身缓步走向餐桌的位置,不过嘴上却说道:“看到怀哥你刚才的泳技,我已经饱了。”
这次裴怀没有回答,而是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看着电视上播出的近期新闻,希望能够从中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
等到裴饱来到桌子旁后,便她将摆在桌子上的茶壶拿起,给自己与哥哥分别倒上热茶,她轻轻端起茶托,对裴怀甜腻腻的说道:“怀哥,喝茶。”
裴怀闻言,立刻伸出双手接住,同时脸上还露出感动神色,因为自家妹妹可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自己这个大哥泡过茶了,所以今天看来一定是个不错的好日子。
甚至是连出远门都放心了。
不过就在裴怀小口抿茶的放松时刻,裴怀的袖子中却突然滑出一柄匕首,她的脸上神色如常,但是手上的速度却是极快,几乎就是刹那间而已,那把匕首就已经从下方接近裴怀的喉咙了。
“裴饱,太慢了。”
裴怀轻轻放下茶杯,他用指尖抵住半空中纹丝不动的匕首上,将其缓缓后推,同时开口说道。
此时的裴饱已经无法动弹,透明丝线将她的全身锁死,甚至哪怕是稍稍的动弹都会引起剧烈反应,有一部分更是已经勒进了她的血肉中,从伤口处还有缕缕鲜血溢出。
不愿让妹妹受伤太重的裴怀将手掌握紧又松开,随后大量的透明丝线便从四周收回,齐齐顺着他的手腕钻回袖子里。
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而裴饱也仅仅只是甩了甩胳膊,她并没有再进行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因为她清楚那些毒蛇一样的透明丝线还没有全部收回,毕竟以自己哥哥的无赖德行,在某些地方肯定还有隐藏着的才对。
裴怀自然清楚自家妹妹的那点小心思,所以也很放心的将所有脉络收回,因为以对方的小心谨慎来说,肯定会以为自己还有后手,但其实他还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裴饱,等我下次回来,就领你去地下遗迹转转,将你一直想要的那件宝贝带出来。”
裴怀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绕过忙忙碌碌的裴饱,用温和声音在她耳畔轻轻说道。
原本还在收拾桌上餐具的裴饱并没有因此抬头,因为她知道自己哥哥肯定已经走了,毕竟对方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拖拖拉拉不是他的个性。
不过恰恰相反的是,裴怀先从背后轻轻抱了下妹妹,这才几步来到房门处,真正意义上的推门而出。
要知道,去天宫学院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里的种种课程训练稍有不慎就有致死的后果,甚至每一年的入学考试都要因此死掉不少人。
不过若是能够天宫中活下来,那将会是人生中一次不错的体验,这也正是他答应父母前往天宫的原因之一。
裴饱将手里的餐具放在桌子上,伸手将裴怀刚刚放在她肩膀上的宝物拿下,当她低头看去,才发现那是个一寸大小的圆盘,它造型别致,整体呈现黑金色,表面刻有复杂花纹,两侧还延伸出三对金属材质的小翅膀。
这叫做脉络,是裴怀第一次孤身一人下到遗迹中,历尽千辛万险,甚至是以差点死掉的代价,才带出来的唯一一件宝藏。
裴饱有些失落,因为哥哥这次真的走了,并且还将身上最后一件宝物都留了下来,以后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定数,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也说不定。
所以在这种时候。
裴饱只是微微弯腰,将脉络放在两手之间握紧,低头反复念道:“家兄此去甚远,旅途更是艰辛劳累,若是其中稍有闪失,还请阎王老爷多多担待,莫要将他留下侍奉左右,千万莫要将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