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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初露锋芒

二狗子越来越像一名武士,他腰间别着那把青铜剑,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走起路来,神采飞扬。

他们自然不会攀上悬崖从原路返回,那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没有那个必要。两人顺着峡谷,往下寻找出口。半天时间,这座峡谷在山口没了气势,变成一条河流通向山外的田地。出了山,上了提岸,一眼望去,空旷的原野,有一座村庄在寒风中挺立。二狗子和华天水需要进村找吃的。

村中无人走动,所有人家的门都是关着的。二狗子和华天水颇觉蹊跷。二人轻敲一户人家的门,好长时间,门才从里面开出一条缝,突然“嗖”的一声,一把剑从里面刺出,又缩回,差一点刺中了华天水的喉咙。两人大吃一惊,闪到一边。等待门开启时,却被关上了。两人愣了一会,又上前重新敲门。二狗子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喊:里面的人家,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找一点吃的,方便即可,不方便我们离开。又过了一会,许是里面人从门缝里观察到外面的人不像坏人,门这才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位清纯脱俗而又朴素的女子站在他们面前。此女长发披肩,着一身黑衣,袖子上别着一个“孝”,原来家中刚有老人过世。她手里握着剑,正以狐疑的眼光看着他们走进。

二狗子和华天水向她作揖,彬彬有礼。女子并没有示意二人坐到屋中的凳子上,而是转身从里面端出窝窝头和枣子递给二人,没说一句话。二狗子和华天水连忙伸手拿起,二狗子从兜里掏出两株钱递给女子,被女子拒绝了。应是离开的时间,二狗子却说了一句话,问:这里怎么就你一个女子?你家人呢?二狗子和华天水等着女子回答,却看见女子的双眼有些湿润。女子说道:他们回不来了,已死在漠北。

二狗子和华天水大为震惊。女子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们是何人?二狗子回答说:我们从长安来,前往漠北,与众人失散了。女子眉宇一凝,问:好男儿应是战死疆场,你们怎好撤回?莫非你们是官府里的人?女子似乎存有戒心。二狗子说:撤回?此话怎讲?女子说:汉军抗击匈奴,并将匈奴驱赶至漠北两百余里地,本应安营扎寨,固巩地盘,以防匈奴人再次滋扰,但是,狗皇帝却下了一道御令,要霍光大人班师回长安,汉军撤回阴山以南,这不是撤退是什么?这不是给匈奴喘息的机会吗?另外,李将军带兵抗击匈奴,皇帝老儿为什么要杀他的家人,为什么要下旨到前线“赐死”李将军?这不是在动摇军心吗?二狗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说:什么?!女子说道:乡间都传开了,你们不知道?

二狗子和华天水顿感震惊。这怎么可能?如果不是对李广利大将军的充分信任,皇上怎么可能派他作为抗击匈奴人的前线总指挥?如果不是对霍光大人的充分信任,又怎么会派一个奉车都尉、光禄大夫的他前往督军呢?既然派出了,汉军乘胜追击之时,为什么要下一道御旨撤军呢?另外,皇上为什么要下圣旨赐死前线指挥官李广利大将军呢?李广得大将军死了,霍光还督谁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安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二狗子问:皇上为什么要下旨赐死李大将军呢?女人迟疑了一会,说道:听说,李大将军出行之前转入汉宫立储之案。二狗子恍然大悟却又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了?蛊惑之案还没有消停,又冒出个立储之案,大汉这样下去,岂不是消耗殆尽?莫非要倾大厦不成?

女子这时却指着一张长凳,示意二人坐。二狗子和华天水便坐到凳子上。女子又问:你们是何人?二狗子说:不瞒你说,我们原是神祠黄门,神祠被灭门时,我们是幸存者,后加入火烛帮。二狗子根本没有加入过神祠黄门,却总是以神祠黄门自居,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皆是因为华天水的缘故,也是为自己打掩护,情之所至。女子脸上突显惊奇,说:你们是火烛帮?这么巧合,小女子也是火烛帮弟子。这下连到二狗子和华天水诧异了。女子说着,从墙边拿出一根拨火棍来,展示给两人看,然后说道:这两年,匈奴人不断滋扰这一带地区,阴山及以北地区大量的村民逃往内地,我们这里也有不少的村民逃离了,一小部分年轻人当兵,还有一部分村民加入火烛帮,自发抗击匈奴人,阿郎与我成亲才一个多月,就去当了兵,上前线抗击匈奴时战死疆场,公公婆婆响应火烛帮号令奔赴大漠,前两天火烛帮来人把信,他二老中了匈奴人的弯刀,死于漠北,当初我要与公公婆婆一起去漠北,既抗击匈奴,也可以照应他们,他们不让我去,要我守家,现在他们都走了,我这家还守着有什么用。说到这里,女子眼泪涌出,唏嘘不已。二狗子和华天水心中悲愤,连忙劝女子节哀顺便。都是那可恨的匈奴人,害得我大汉边民家破人亡。

二狗子和华天水起身离开。待二人走到门口时,女子突然叫住他们。二狗子和华天水停下脚步。女子双手作揖,说:二位哥哥,小女子名叫郭芙蓉,希望跟随二位哥哥回到火烛帮,与火烛帮众弟子一起抗击匈奴,不知二位哥哥意下如何?二狗子看看华天水,不知如何是好。华天水这时说道:她一人孤苦,换换环境,有何不可?说的也是。二狗子说:那好吧,我们一起。女人脸上转喜,立即转身进屋收拾行李。不一会,郭芙蓉背着个包裹出来,将门锁上,跟在二狗子和华天水后面出发了。

走在路上,三人无语。二狗子却有点后悔。好好的,带着个女子,多有不便。而且自己和华天水又不是就能回到火烛帮的,还有很多的事呢,她这一路跟来,如何是好?现在正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时,按儒家思想,年轻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幸亏是火烛帮,皆是武林中人,行走边峰,避人耳目,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问,既不是夫妻,又不是兄妹,岂不招惹异样的目光?二狗子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李广利大将军死了么?他的军队,谁来指挥?李不理,也就是吕不离,找到他父亲没有?他父亲死了,他会怎么样?他在哪里呢?他说回到长安汇合,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会回到长安吗?当务之急,我必须尽快找到李不理,了解最新动态,商量对策,过去,李不理是我最好的朋友和谋士,真希望他能在我身边,我需要他。走了一段路,二狗子又突发奇想。郭芙蓉一个单身女子,走到哪里,都是应该有些武功才是,我不如将她带到瞎婆那里,让她跟瞎婆学习武功,火烛帮如有行动,她不至落队,也可保身。二狗子将这一想法告诉华天水和郭芙蓉时,华天水觉得是个好主意,郭芙蓉颇为迟疑,渐渐地也觉很好,便同意了。

日夜兼程,他们赶到子午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三人走至瞎婆屋下,华天水上前轻轻敲门,无人回应。过了一会,又敲,还是无人应答。二狗子仔细一看,门却是从外面锁着的。瞎婆不在家?她一个瞎子能去哪里呢?瞎婆不在家,那她儿媳呢?二狗子让华天水和郭芙蓉站在门口等,自己到村里查看。整个村庄,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火,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见不到一个流动的人。二狗子颇觉奇怪。他回到瞎婆的屋后,推开后窗,然后纵身跃入。他打开火折,里面陈设简单,仔细查找,终于发现这间里室的地上有一处不太明显的长方形的裂缝,二狗子扒开裂缝中间的木板,却是一条暗道。二狗子忆起当初麻布通师傅就是从这条暗道转移到树上的。二狗子下到暗道,没走几步,前面却被堵住了,无法通行,他只好返回。看来这条暗道,已经好长时间无人通行了,瞎婆和她的儿媳也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屋里居住了。二狗子颇为失望,掠出窗外,与华天水和郭芙蓉汇合,对他们说:我们走吧。

三人刚走至村口,却见前面土坡上有人影晃动,向这边走来。三人闪身进入附近的矮树林。待那人影走近,他们才看出是一个年轻女子背着一老媪,不是瞎婆和她的儿媳还能是谁?瞎婆儿媳背着瞎婆急促往村里奔跑,直至身影消失在村头。二狗子大为惊异。莫非瞎婆在外受了伤亦或是病情发作?放心不下,正欲从林中出来,却远远地看见后面还有一人向这边走来。走到近处,原来是一位老叟,老叟边走边往后看,似乎是为掩护婆媳两人进村而来。待老人进了村子,三人才走出。放心不下,三人又来到瞎婆的草屋。

里面亮着灯,外面的门却是关着的,三人掠至屋后,隔窗相望。瞎婆被儿媳安放到木床上,这可能就是瞎婆的寝室了。儿媳忙着给瞎婆盖被,煎药,老叟一人坐在桌边的木凳上一动不动。老叟是何人?与瞎婆是夫妻么?或者他是火烛帮的长老?待瞎婆睡好,老叟站起身来,瞎婆儿媳对老叟说:阿公不留下吗?似乎是挽留他。老叟摇摇头,看了一眼瞎婆,转身往外。二狗子等人立即闪身到树下。老叟走到屋后,三人又闪身树后。老叟穿过村子走了一小截,却突然说道:你们不必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去看看瞎婆吧。说话字正腔圆,似是隔空传音,只对他们而说。二狗子大为震惊。天下还有这等奇人?他知道我们是谁吗?为什么要我们去看瞎婆,他自己却要离开?

阿公是谁?他是瞎婆的丈夫?如果是瞎婆的丈夫,当然也是瞎婆儿媳的公公了。

三人会意,重新来到瞎婆的屋前敲门。这回是瞎婆的儿媳出来开门,见站在门口的三位,有些吃惊。二狗子自我介绍:我们都是火烛帮的人,我是二狗子,这是华天水,这是郭芙蓉,阿婆曾经救过我们,特来拜访。女子让他们进来,将门关上,并示意他们坐。三人哪里能坐下,径直走到瞎婆跟前。

二狗子问:阿婆怎么了?瞎婆儿媳叹了一口气,说:阿婆与匈奴人交手,中了匈奴人的弯刀。三人大为诧异。二狗子说:弯刀有毒,我去找神医马天水。瞎婆儿媳摇了摇头,说:迟了,弯刀的毒已经浸到她的全身,阿婆处于昏迷状态,就是醒来,也不能说话了。二狗子愤愤地说:是匈奴人额一蒙和赫列诚吗?瞎婆儿媳点点头。二狗子脱口而出:又是他们!瞎婆儿媳说:你们坐,我去烧水。二狗子连说别客气,示意她也坐下。瞎婆儿媳坐下,说:我是小莲,是阿婆的儿媳。二狗子想起,当初麻布通师傅曾经说过,瞎婆的儿子古力为是火烛帮的头目,在一次与官府的战斗中死于非命,瞎婆与小莲必定是恨官府的了。也许就是因为瞎婆儿子古力为等人的死,更增添了火烛帮与大汉王朝的仇隙。

二狗子问:是否请神医马天水来诊看一下?小莲说:找他也救不了阿婆,阿公已经给阿婆配置了药,阿公说,她可能要躺很长时间了,希望奇迹出现。二狗子问:阿公为何要走?小莲叹了一口气,说:阿公常年不在家的,只是偶尔回来看一下,自从阿郎死后,他就一直没回来过,这里都是我和阿婆相依为命。言语中,似乎有轻微地哀怨。小莲接着说:我们与匈奴人拼斗的时候,幸亏阿公出手,不然我和阿婆早死了。

华天水在一旁问:阿公是火烛帮的人吗?小莲又是摇摇头,说:不是,他是道家中人,早年研究《易经》,后受淮南王刘安邀请,去淮南八公山炼丹,淮南王被灭,他隐姓埋名至今,因为他这次救阿婆,我才能与他见上一面。二狗子又问:你加入火烛帮没有?小莲回答说:阿郎死后,我就加入火烛帮了,跟阿婆后面学功夫。小莲的命运与郭芙蓉何其相似。二狗子想起自己还有紧要的事,便对小莲说道:小莲,我们将郭芙蓉托付给你,你们一起陪护阿婆,互相照应,并切磋技艺,如何?小莲看着郭芙蓉,脸上显出喜色,说:郭妹不嫌弃,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乡下条件有限,郭妹还得屈就。郭芙蓉双手抱拳作揖,对小莲说:多谢莲姐。郭芙蓉留了下来,二狗子和华天水便起身告辞。郭芙蓉依依不舍。她和小莲一直将二狗子和华天水送出村外。

走出子午村,华天水问:我们去哪里?二狗子说道:我们去长安找吕不离,他父亲死后,他一定会回到长安,他也许正在找我们呢,以前他总是在我们周围出现,他会找到我们的。二狗子心中有一团火,很多的事藏在他心里,让他停息不得,时间不等人,他只有赶路。两人往长安方向进发。二狗子说:我们顺路拜访一下神医马天水,感谢他送我们药材,我们可以再购买一些其他的药材,对以后救人有用。华天水附和着说:好啊。

晚上有人敲门,神医马天水并不觉得奇怪。他仍旧穿着一件灰白的大褂。他看见华天水,大吃一惊,说:你没有死?二狗子上前解释:死是死了,又被人救活了。说了这话,马天水略显不安。他们莫非要追究当时我不救华天水之责?当时华天水确实是死过去了,神医也觉得救不了,偏偏吕不离在这之前救活他。二狗子开门见山,对马天水说:此次登门,专为感谢神医赠我药材。马天水疑虑,但很快就想起,说:举手之劳,不足言谢。华天水在一旁也说了一句多谢,接着问:我们可否买些同样的药材?马天水一听,来了精神,说:你等等。说着,便转身到柜台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小包成品的药材装进纸袋,走过来递给华天水。华天水接过,便要付钱给他,马天水却示意他不必。马天水说:这种药材专治匈奴人的弯刀之毒,我知道你们的用意,就算送给你们吧,对付匈奴人,我们上不了前线,也要尽一份微薄之力。二狗子和华天水甚是感动,连声说谢,便告辞离开。

出了神医马天水的药材铺,华天水建议回神祠密室,二狗子正有此意。两人乘着夜黑,穿过郊外林区,在那片荒岗,他们又看见那片坟茔。两人上前一一跪拜,然后进入神祠密室。密室里一切依旧,官府仍然没有发现这个地方。两人安顿下来,心情有些释放。二狗子仔细查看了一下,并没有吕不离进来的迹象。看来,吕不离还没有回到长安。

华天水一路憋了好大的劲,这才对二狗子说道:每次叫你二狗子,或者与你说话,我都会想起你是太子,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人,我还是叫你太子吧。二狗子连忙说:大可不必,我已经听惯了你叫我二狗子,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太子了。华天水沉思片刻,说:那好吧,就叫二狗子,我现在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是否妥当?二狗子冲他一挤眉,说:看你说的,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可以说的吗?华天水点点头,突然问:你没有打算将来要恢复太子之位吗?二狗子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沉思片刻,对华天水说:没想过,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我只是想查明蛊惑之案的真相,寻找我那孙儿的下落,他安全就好,他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华天水想想也是,蛊惑之案是二狗子心中永远的痛,他的世孙还在襁褓之中,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人世间竟有如此惨烈的不平之事。二狗子最近虽然很少提及这事,表面看似平静,但他心中又怎么会不掀波浪?二狗子,我知道你的痛苦,只可惜,我武功平平,又不学无术,不能好好帮你,真希望吕不离先生能即时出现。

吕不离也即李不理,此时身在何处?二狗子两人深居简出,又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吕不离上次与二狗子、华天水从阴山一别之后,就一直没有见面,近期种种传闻充塞二狗子和华天水的耳鼓,令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李广利又怎么会转入立储之案呢?

皇帝下旨“赐死”李不理父亲李广利大将军,据说是李广利大将军出发前,与丞相刘屈氂一起转入新太子立储之案,朝廷定性为阴谋论。要说清事情的原委,得从李广利大将军死去的妹妹,汉武帝先前的宠妃李夫人说起。

李夫人原名李妍,兄妹三人,长兄李广利,二兄李延年。兄妹三人出生音乐世家,从小爱好音乐,特别是李延年,成长为大汉首屈一指的音乐家。李延年早期因犯法而受宫刑,在宫中担任养独的职务。因其擅长音乐歌舞,而受到汉武帝刘彻的宠爱。每次演唱新作,刘彻及大臣无不感动。有一次,李延年陪汉武帝起舞,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汉武帝叹息说:好!世上真有这样的美人吗?这时,汉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上前对汉武帝说:确有此人,她就是李延年的妹妹李妍,擅长歌舞,绝色美人。其时,李妍正在平阳公主殿中当一名舞侍。汉武帝大悦,随即召见李妍。一见惊目,二见惊情,于是将她纳入宫中为妃,钦名李夫人。从此,李夫人得到汉武帝的万般宠幸,李夫人也不负汉武帝所望,为其生下一子,取名刘髆,即后来的昌邑哀王。但是,李夫人天生丽质,却体质娇柔,又受汉武帝连番之摧残,常常生病,直到后来越发严重。病重期间,汉武帝亲自前去探望她,李夫人躺在床上却蒙着被子对汉武帝辞谢道:妾长期卧病,容颜憔悴,不可以见陛下,但妾有一心愿,希望能把儿子和兄弟托付给陛下。汉武帝说:夫人病重,大概不能痊愈,让我见一面再嘱托后事,岂不快哉?李夫人说:妇人容貌未曾修饰,不可以见君父,妾不敢以轻慢懈怠的态度见陛下。汉武帝情不自禁,说:夫人如见我一面,将加赠千金的赏赐,而且授予你的兄弟尊贵的官职。李夫人仍然蒙着被子说:授不授尊官都在于陛下,不在于见妾一面。汉武帝还是坚持一定要见她,李夫人便转过身背对着汉武帝叹息流泪,不再说话。于是汉武帝不高兴地起身离开了。汉武帝走后,李夫人身边的姐妹责备她说:贵人您为什么不可以见一见陛下以嘱托兄弟呢?难道这样痛恨陛下吗?李夫人说:我之所以不愿见陛下,正是为了能托付兄弟之事,我因为容貌美好,得以从微贱地位获得宠爱,以美色事人者,色衰则爱意松懈,爱懈则恩义断绝,陛下之所以还能念念不忘来看我,正因为我平生美好的容貌,现在如见到我容貌毁坏,颜色非故,一定会厌恶抛弃我,还怎么会记得怜悯录用我的兄弟呢!李夫人死后,汉武帝仍念旧情,以太后之礼安葬,并封其兄李广利为大将军。

李广利大将军又怎么会转入立储之案呢?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匈奴入侵五原、酒泉,掠杀边民。两地守军出战,均不利,领兵的都尉皆战死。三月,武帝命李广利率七万人出五原击匈奴,御史大夫商丘成率三万余人出西河,重合侯马通率四万骑出酒泉千余里。李广利离开京城时,丞相刘屈氂为李广利饯行。李广利的女儿,也就是李不理的妹妹,是刘屈氂的儿媳,两人是儿女亲家。之前爆发的巫蛊之案,太子刘据自杀,而又未立新太子,于是李广利便想乘机让他妹妹李夫人所生的儿子昌邑王刘髆立为太子,自己就将是国舅,地位将更尊贵,权势也更大。而刘屈氂不仅身为左丞相,又是武帝的侄儿,颇得武帝的信任。李广利于饯行告别时,对刘屈氂说:希望你向圣上建议,早立昌邑王为太子,昌邑王能够被立为太子,将来做皇帝,君侯还忧惧什么呢?在这个问题上,二人利益完全一致,刘屈氂自然满口应承,答应寻找机会,向汉武帝建言。刘屈氂还没有来得及向汉武帝建言,他暗中勾结将军李广利准备立昌邑王刘髆为太子的阴谋就被人告发了,再加上其夫人和儿子李不理与蛊惑之案有牵连,汉武帝下诏彻查,刘屈氂暗中勾结李广利的事情败露。刘屈氂本人被汉武帝装在运食物的车上示众,然后押往长安东市腰斩。汉武帝随即派人前往前线“赐死”李广利。

但是,李广利却没有死?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李广利在黄门送旨到达之前,就已经得到消息。立储之事败露,我命将休矣,我为大汉建功立业,到头来却还是死罪一条。苦思冥想,又与属下密谋,终于做了一个大胆而又可耻的决定,杀掉送旨的黄门,带领属下七千人叛逃,投降匈奴。

李广利大将军做了汉人的败类,那么他儿子李不理呢?当初,李不理(吕不离)与二狗子和华天水告别,离开阴山,向大漠西北方向去寻他父亲。一路苦寻,也不见他父亲的军队,到达苏红图时,从汉人的残兵败将口中才得知,他父亲李广利大将军已率手下七千人投敌了。李不理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说的人多了,他没有不相信的理由。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自己一向敬重的父亲,曾经在抗击匈奴的战争中叱咤风云,披荆斩棘,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的威武将军,怎么会叛变投降呢?但是,事实不是你的想象就能改变的。父亲为了保命,也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气,确实背叛了大汉。吕不离悲愤地喊: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我苦苦地追寻他,愿为他出一把力又有什么意义?他如此大逆不道,我与他岂能是父子关系?大汉王朝负我李族,但我又怎能背负大汉?无情的打击,令吕不离几乎崩溃,接着又失意万分。

吕不离本打算返回内地,遽然又改变注意了。我一定要找到父亲,当面质问他,趁现在造成的损失小,劝他回心转意,回归大汉。这样想着,他又鼓足勇气,继续向北行进。但是,茫茫大漠,他寻找了五天五夜,也不见叛逃的汉军及父亲李广利的影子,甚至连他们的消息也没有了。吕不离徬徨苦闷。父亲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听之任之,让他自生自灭了,我仍然是大汉男儿。最后他决定,向东追随霍禹将军,并与二狗子和华天水汇合,一起杀敌,待杀到匈奴大本营,自然会见到父亲,到时候我再讨个说法,为大汉千秋,绝不念父子之情。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刚走到阴山正北,就听说皇帝已下旨,前线部队后撤,并听说,前线部队在后撤的过程中,匈奴人反击,剩下火烛帮及中原武林人士与匈奴人殊死拼杀,汉军及武林中人死伤无数。阴山以北的汉族老百姓纷纷向内地逃离,匈奴人稀稀拉拉地又在这片广阔的大漠之地横冲直撞。

皇帝为什么要下旨撤军?难道长安又发生变故了?皇帝为什么要下旨赐死我父亲?二狗子和华天水去了哪里?我要回长安,我要查清真相。有了这个想法,吕不离便日夜兼程,从漠北赶回长安。

长安已无安身之所,我所能去的地方只能是神祠密室了。二狗子和华天水如果回到长安,所能待的地方也一定是那里。当初为了保护二狗子,暗中追随在他的身后,二狗子一点也不知情。神祠密室,我曾在他们出去的时候去过,确实是个天然的避难场所和活动驻点。我与他们汇合,三人联手,是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的。当初我也是这么与他们约定,回长安相聚的。

吕不离掠入神祠密室,正赶上二狗子和华天水外出,他根本没有见到二狗子和华天水,却见到了坐在密室中央石登上的一位老叟。见吕不离进来,老叟怒目横呈,正要拨剑,却见不是二狗子,大为吃惊。两人对视,同时问:你是谁?还是吕不离先说话了。吕不离说:原来是黑白双煞之黑煞,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白煞呢?

别人提到白煞,黑煞总是以为是在觊觎她的美貌,心生嫉妒,不想理他。吕不离见他不说话,便问:前辈可见这里的主人哪去了?黑煞没好气地说:神祠被封,主持及黄门被杀,哪里还有主人?吕不离进一步地说:二狗子和华天水呢?不想黑煞却说道:我正要找他们呢?这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血了。他也不问吕不离是谁了,说过话后,他用手摸摸剑,一副嗜杀成性的神情。吕不离问:为何?黑煞说:与你何干。吕不离耸耸肩,说:当然有关系的了,二狗子是我的朋友,你要杀他,你说跟我可有关系?黑煞双手抱剑,抬头看着进口,不回答吕不离的话。黑煞就是这般地古怪。

这个时候,道口响起石头滚动的声音,黑煞连忙站起,将剑紧紧地握在手里,似乎已作好了要对二狗子一剑封喉的准备。二狗子和华天水走到密室中间,看见两人,无不惊讶。黑煞果然一剑向二狗子刺去。但是,二狗子早已不是以前的二狗子了,他一个轻飘飘地侧身,竟然将剑避开。二狗子和华天水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大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然后冲到黑煞面前。原来是白煞。黑煞看着眼前突然现身的白煞,目瞪口呆。他明明趁着白煞熟睡的时候,偷偷溜出,来找二狗子算账,这才多长时间,偏偏她却在这里出现了。

原来,白煞醒来,没见黑煞在身边,想他先前之怨气,知道他定是去找二狗子了,便急速赶来。掠到神祠密室附近突见二狗子,担心他遭遇不则,便上前照会,这才有了三人一起进密室这一曲。黑煞脸上的尴尬表情无法形容。二狗子冲黑煞一笑,特意在白煞面前表现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得礼饶人的姿态,对黑煞说:你要杀我,总得给个理由吧,如果理由不充分,杀了我,你不后悔吗?黑煞气冲丹田,欲言又止。二狗子丢下黑煞,走到吕不离面前,两人深深拥抱。拥抱之后,二狗子说:我就知道我们会在长安会面的。黑煞抬头看着白煞,一脸的酱色。华天水也走到吕不离身边,与他打招呼。二狗子这才转身对黑煞说:说说,你为什么又要杀我?黑煞抬起头,看了白煞一眼,却又嗫嗫无语。白煞替他说道:还不是你那《青铜秘简》的事,他朝上面练了这么长时间,武功还是没有进益,以为你骗他,气急败坏,所以又过来找你算账了。之前黑煞因为练《青铜秘简》不得要领,曾找过二狗子一回,结果被二狗子以《青铜秘简》须配名剑,并以白煞不见他在身边会着急的理由,将他打发回去了。可能是黑煞练了一段时间还是不得要领,认定二狗子满嘴胡言,这才一急又找来了。黑煞头天晚上虽然气愤,也明明答应白煞不会来找二狗子的,却气愤难消,还是不愿放过二狗子。二狗子苦笑笑,说:那《青铜秘简》又不是我写的,我如何知道它的奥妙。

吕不离突然问:《青铜秘简》?二狗子回答他说:不错,它原来就是放在这里的,黑煞当初传我武艺,我便答应将《青铜秘简》送他,谁知黑煞照上面练习武功,却进益不深,这才找我算账来了。吕不离感叹一声,说:心念不足矣。白煞问:何出此言?吕不离说:习练《青铜秘简》必须心念跟上,心念所向,剑体所指,身心剑体合而为一,一气呵成才是,心急浮躁之人不宜练《青铜秘简》。白煞听了这话,看着黑煞,似有认同。白煞对黑煞说道:我们还是回去练霞飞剑术吧,将《青铜秘简》还与人家,不是你的,何必据为已有?白煞深明大义,二狗子以赞许的目光看着她。白煞冲二狗子娇柔一笑。这一笑,却让黑煞生出了大大的醋意,本有些迟疑的他,这下却想速速离开此地,免得白煞与二狗子时长生情,没好气却又心有不甘地对白煞说:江湖上说的,全是废话,骗人的,我要这破玩意也没什么用,就听你的,我们回去。说着,便拉起白煞的手往外走。白煞随他往外,一边走一边对二狗子说:我们速速回去取了它还你,这就告辞。

两人走后,吕不离说:《青铜秘简》可不像黑煞说的那样,它确是稀世之宝,这次复得,千万不可再让它失去。二狗子若有所思,说:明德主持临终嘱咐我,保管好《青铜秘简》,当时我和明德主持都以为华天水已经死去,我也曾答应过他要保管好《青铜秘简》的,现在他归还于我,正好,我可以将它物归原主了。华天水问:你要让它陪护师傅?二狗子说:不错。吕不离在一旁说:大可不必,《青铜秘简》还是放在这里合适,最适合保管它的人应该是华天水。华天水疑惑地看着吕不离。吕不离说:《青铜秘简》是明德主持及神祠遗物,而华天水正是神祠黄门的幸存者,可谓神祠传人,又是明德主持的高徒,由它保管并修练上面的功夫明正言顺。二狗子看着华天水,然后说:所言极是,将它交予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那黑白双煞说到做到,第二天晚上,便将《青铜秘简》完好无损地交给二狗子。二狗子甚是感激。黑白双煞极通人理,哪像江湖上所传嗜杀成性,不近人情。两人将《青铜秘简》物归原主,也符合两人的行事风格。黑白双煞向来不过问江湖之事,只想自己练武,过世外桃园神仙一般的生活,哪里愿意为了一部《青铜秘简》招惹是非,引发残杀之念和行径?白煞更是明白事理。二狗子从黑煞手里接过《青铜秘简》,并将二人送出门。白煞看着二狗子依依不舍,黑煞醋劲又上来了,上前拉着白煞的手,很快就没入夜幕之中。二狗子回到秘室,郑重地将《青铜秘简》交给华天水。华天水甚感荣幸,虔诚地接过,然后将它放置在木箱中,藏于地窖。二狗子说:我们一起守护它。

三个人安静下来,二狗子这才问起吕不离别后的情况。吕不离将自己寻找父亲、又听说父亲叛逃转而寻找二狗子和华天水,直到回到这里的经历说了一遍。说完,吕不离一脸愧意,对二狗子说道:没想到我父亲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叫我以何面目示人。二狗子安慰他说:令尊做出不义之举与你无关,我们还是应该想办法将他从匈奴那里救出,就像我们一样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也比投靠匈奴强,我们仍然是大汉的子民,须尽自己匹夫之责。吕不离双手抱拳,说道:誓死追随太子。一句太子,又将二狗子引向残酷的往事,二狗子不想追忆过去,他说道:从我在荒郊野岭醒来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太子了,我永远就是贱命一条的二狗子。吕不离随即说道:吕不离谨记。接着,二狗子也将赴北方的经历,包括遇见火烛帮帮主秦无涯,一一对吕不离说了。吕不离感慨,不幸中的万幸,大家活着就好。

吕不离问二狗子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二狗子不无感慨地说:蛊惑案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是苏文吗?我那孙儿病已至今下落不明。吕不离说:不离愿追随太子。华天水在一旁也说道:我与你们一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吕不离转身看着华天水,说:我和二狗子明天就要展开行动,我建议你在这里练功,明德主持将这么好的《青铜秘简》传给你,不仅是要你保管好它,更是要你精通一门剑术,为天下苍生筹谋。华天水想想也是,长安遍布护卫、密探、巡视,深宫大院,自己武功平平,如何与他们一起探查,岂不是给他们拖后腿?二狗子附和着吕不离的话说道:吕不离说的是,两个人比三个人行动方便些,一有消息,我们会回到这里商量的。华天水有些不舍,但还是同意了吕不离的意见,决定一个人留下来,潜心练武。

他们休息了一阵,第二天晚上,二狗子便与吕不离悄悄出门。两人掠至郊外林区,却突然看见前面一棵大树下面躺着一个人,大为吃惊。两人观察了一会四周动静,这才上前查看。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却是霍乌兰。霍乌兰躺在树下,一动不动,她嘴角流着血,身上有几处刀伤。二狗子将她扶起,霍乌兰奄奄一息。二狗子说:是弯刀。救霍乌兰要紧。二狗子迅速将霍乌兰背起,与吕不离一起返回神祠密室。华天水一看他们又折回,大为诧异,又见霍乌兰,大为不解。二狗子将霍乌兰放到石板床上,三人手忙脚乱,拿毛巾给他擦洗伤口,为他敷金创药,并将药材碾碎冲水喂她喝。灌了药汤之后,三人守在她身边,直到两个时辰之后,她才醒来。霍乌兰看见三人,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二狗子说:你躺在郊外的树林里,我们将你转移到这里,这里最安全。霍乌兰问:看见图易先生了吗?二狗子摇摇头。霍乌兰说:我听说,霍将军要去子月山庄找叔爷算账,特意与图易先生前往阻止,在林中遇到了匈奴人。

图易先生上次也是在林区与“杏眼”额一蒙厮杀,挨了他的弯刀,昏迷过去。待他们走后,也许是那之前的药物起了作用,他又醒过来了。他休息了一阵之后,找来一匹马,终于追至霍禹帐营,与霍乌兰汇合。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是与霍乌兰形影不离,直到之前他和霍乌兰听说霍禹要去子月山庄找叔爷算账,便一同前往阻止。这下连到二狗子和吕不离又吃惊了。吕不离问:额一蒙、赫列诚他们已经到长安了?霍乌兰说道:他们不在一起,我们与赫列诚等人交手,我中了他的弯刀,图易先生既要掩护我,又要与赫列诚拼斗,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二狗子说:那赫列诚不是好对付的,不但武功高强,还狡猾得很,我担心图易先生……话未说完,吕不离说道:我们这就去看看。说着,吕不离和二狗子一起悄悄地出门,留下华天水照料霍乌兰。

郊外树林,很大的一片区域,哪里有图易先生的身影,也不见任何匈奴人的踪迹。两人寻了一遍,又折回神祠密室。霍乌兰脸上现出忧虑的神情,欲要起身寻图易先生,结果被吕不离劝阻了。吕不离说:以图易先生的身手,赫列诚要想拿下他也不是易事,图易先生经历无数风浪,都是有惊无险,相信这一次他也能逢凶化吉,平安无事。霍乌兰默默祈祷。吕不离突然问霍乌兰:霍姑娘刚才说,霍禹将军要去子月山庄找叔爷算账?霍乌兰点点头,说:霍将军早就说过,回长安一定去子月山庄找叔爷问罪。吕不离问:你为什么要阻止呢?霍乌兰说道:这不应该是他的事,我要自己为父亲报仇。二狗子在一旁说:看来他已经去了子月山庄,我们不妨去看看。吕不离表示赞同。霍乌兰说:我现在好多了,我们一起去吧。二狗子劝她道:我们只是去看看便回,你安心修养才是。

两人掠出郊外,趁黑来到子月山庄。子月山庄依旧。但是大门却敞开着,门庭上的两顶灯笼在夜风中摆动。不见有人走动。门童呢?巡视的弟子呢?二狗子和吕不离悄悄走进大门,整个山庄沉寂得唯有风吹树摇。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们终于发现地上躺着的子月山庄的弟子了。一个,两个,三五成群,全死了。还有二狗子熟悉的门童,也死了。他们越往里,越是看到更多的死去的弟子的尸体。尸魂遍地,没有见到一个活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霍禹所为?他们带兵找叔爷算账,难道连这里的所有弟子都不放过?这明明就是围剿和杀戳。两人来到叔爷居住的地方,一进门,就见叔爷倒在地上,看来早已是气绝身亡。都是一边倒的子月山庄的弟子及叔爷,却不见一个兵士的尸体,真的是霍禹所为吗?如果是霍禹所为,他找叔爷报仇,竟然要将子月山庄全体弟子斩尽杀绝吗?他如此残忍?经过仔细查看,他们终于发现了兵士留下的一些迹象,有盔甲的残片以及长戟留下的红缨。霍禹将军来此确定无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帝要是得知消息,彻查这里,霍禹岂不是罪责难逃?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叔爷死了,与他串通一气的三爷呢?他当时不在子月山庄而逃过一命?两人在子月山庄巡查了一遍,甚至连当初关二狗子的地牢都去看了,还是没有发现一个活口。两人只好退出,将子月山庄的大门关上,然后返回神祠密室。

霍乌兰得知这个消息,几乎昏厥。霍禹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子月山庄弟子?他们大多数都是无辜的,霍禹为什么要这么做?谁要他来为我报仇?叔公霍光大人知道这件事吗?如果叔公不知道,我一定要告诉叔公,看他霍禹如何解释?霍乌兰心情沉重。华天水在一旁说道:这事很快就会满城皆知,而且皇帝也会知悉,与其让皇帝下旨彻查,不如霍姑娘现在进驻子月山庄,给人以山庄依旧的感觉,以免霍光大人受到牵连。二狗子觉得不妥,他说:霍乌兰进驻,很难遮人耳目,那三爷雷音呢?她岂能逃过三爷雷音的眼光,那样只会给霍姑娘带来危险,要知道,雷音也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二爷,甚至苏文,还有大批的党羽。霍乌兰这时说道:静观其变吧,霍禹叔叔惹的祸,只能由他自己担着,希望这事不要给我叔公带来不利影响。

沉默。过了一会,二狗子说道:叔爷已死,我们就按霍姑娘所说,静观其变吧,说到你叔公霍大人,我们真想去找他呢,问一问为什么汉军打到漠北纵深地带,不乘胜追击,巩固地盘,皇帝却下旨撤军呢?吕不离说:正是,顺便打探一下他是否知悉子月山庄的事。华天水说:这比不得石嘴山,长安城内戒备森严,苏文爪牙遍布,我们如何进得了霍府。吕不离说:这不难,二狗子说的话可以一试。他这样一说,其他人再无异议。于是,他俩又出去了。

霍府离汉宫较近,中间隔着的街道却有禁卫军站岗。霍府外围的街面上灯光灰暗,并无市民走动,却有禁卫军间隔着巡逻。霍府的门口也有家丁把守。两人趁着夜色,掠至霍府附近暗处,飞镖传书至门框之上,静等回应。家丁发现飞镖,猛然一惊,四处查看,哪里有人,其中一名家丁上前将飞镖取下,展开绵书细看。不一会,这人便推开霍府大门,走进院内。二狗子和吕不离窃喜。又过了一会,那名家丁从府内闪出,见同伙之外,四下无人,便对着发送飞镖的方向拱手。二狗子和吕不离趁禁卫军巡视的空隙,闪身进了霍府。在门内,家丁将他们引荐给一名叫司徒雷越的侍曹。司徒雷越身形高削,一副大管家的姿态,将两人引至一间密室。在密室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一位高大身躯的男人进来,二狗子和吕不离一见,喜出望外,却又大为惊讶。原来这高大身躯的霍光大人,面容憔悴,走路无力,像是经历了大病一场。霍光走到密室中间,并未坐下,问二狗子身边这人是谁?二狗子不好说出李不理的真名,只好说:这是我的朋友吕不离,从小一起长大的难兄难弟。霍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示意二狗子和吕不离坐到对面的凳子上。两人就座。

霍光问:二位见我何事?二狗子说:打扰霍大人了,只是有些事不甚明了,特来讨教。霍光打了一个手势,对二狗子说:不妨直说。二狗子问:霍大人,我大汉军队横扫匈奴如卷席,纵深到漠北广阔的地带,给匈奴以沉重的打击,但是,让我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却突然撤军,给匈奴以喘息的机会?现在阴山以北,大量的土地得而复失,我边民又开始流离失所,他们又要受到匈奴人的欺凌,这是为什么?

霍光沉思片刻,问:你们觉得我应该违抗皇帝的旨意,继续往北方推进?

吕不离在一旁说道:将在外,军令可以不受矣。霍光直视着吕不离,说:军令可以不受,圣旨呢?你的意思是本将军应该抗旨么?

沉默。过了一会,霍光缓和了一下气氛,说道:汉军往漠北纵深,已经沉重地打击了匈奴人的嚣张气焰,他们元气已大伤,我们撤军,短期内他们恢复元气也难,这个时候,皇帝下旨撤军,作为督军,更是应该执行。

二狗子和吕不离面面相觑。霍光站起身来,对二狗子和吕不离说道:二位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可以回去了。二狗子却意犹未尽,本想问霍光是否知晓霍禹将军围剿子月山庄之事,不想霍光却示意他们离开,根本不想多留他们片刻,连站在门口的侍曹司徒雷越都觉得尴尬。司徒雷越引他们出门。霍光转而进了后面的屋舍。

二狗子和吕不离一路无语。进入院中阴暗处,司徒雷越悄声对他们说:霍大人行动不便。二狗子和吕不离大为不解,在堂堂的霍府,霍大人怎么会行动不便呢?二狗子问:何出此言?司徒雷越说:霍将军近乎被皇帝软禁了,霍府周围都是禁卫军,霍府里面也有皇上派出的黄门监视霍大人的行动。

吕不离惊问:为何?司徒雷越说:皇上召霍大人回来接受调查,皇上怀疑他与太子案有牵连。

原来如此。难怪霍光脸色阴郁。皇上为何要下旨令前线部队撤军,并令霍光回长安?原来,皇上已经对霍光产生怀疑。这可能又是一曲皇上听信谗言的结果。霍光向来与苏文不合,两人在朝堂之上经常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皇上偏袒苏文,助长苏文长期以来气焰嚣张。皇上要不是考虑到霍光对自己一向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做过有违朝廷之事,也念及他哥哥霍去病生前对大汉做出的贡献,虽然没有发现霍光与太子案有直接的牵连,但凭他们是亲戚这一条,早就应该治他的罪了。现在,可能霍光牵连到蛊惑案又有新进展,皇上重新对霍光发难了。霍光在外督军,要是调转枪口,指挥大军反戈一击,我大汉岂不是危矣。皇帝忧虑。

二狗子和吕不离又潜回神祠密室。霍乌兰听说叔公霍光的境遇,大为震惊。我父亲与太子交好,曾经引得汉室黄门怀疑,但苦于无证据,不好对我父亲下手。结果我父亲却中了叔爷等人的算计,死于非命。现在叔公要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他们的手里,岂不是要了叔公的命不成?苏文歹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连串的信息,没有一件能令二狗子、霍乌兰、吕不离和华天水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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