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时节,冷风飒飒。黑乌盘旋于宫楼之上,惨蓝之空是尽显死寂。道路两旁,古树凋零、瘴雾弥漫,一切皆是颓废之举。破屋陋舍、残垣断壁、昔日荣华是转瞬逝去,不复以往。哀鸿遍野、不毛之地,遍地里不是被草席草草掩盖的无名尸首,就是蹲坐其旁、抱头痛哭、势要哭死而亡的无家流民……仍有一些,心是早已死亡,为了生存是不择手段之徒!伸出他们已经化为兽爪的双手,不顾众人,是拖着尸首,进了巷子~
倾尔,传出口腹之声……
如是一番,城内是到处都在上演着。而这种种一切,是何时?人们早已习惯?早已放纵呢?
王都的东大门,两名披甲挂胄的小兵,是纷纷拄着自己手中的长矛,倚靠在红色的宫墙,双眼微眯,是懒散不已。一高一矮,高的是双眼囧小、鼻子高挺、嘴巴宽大,一看就是一个管不住嘴,喜欢到处胡说;而矮的那个,头发凌乱,眼睛却是有神~虽然鼻梁矮榻,可嘴巴是犹如未破壳的胡桃,让人一看,就知此人定是善于保守秘密,踏实之人。
啪——
“这该死的臭虫!”
高个子这么突然一动,惊得旁边是连忙整好衣襟,站得稳稳当当。
“搞什么?”
眼见并不是什么长官突然来巡查,矮个子是嘟囔了一嘴。
这下,两人皆是没了困意。
高个子歪头,眉头一挑:“喂~你听说了吗?相爷要废了小王上!自立为王!”
对方眉目一蹬,握紧了矛杆:“嘘!要死啦你?这么大的事,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议论的?”
插着腰,高个子斜嘴一笑:“瞧你那怂样!现在谁还不知道这王上就是个废物?”
矮个子显然不认同他的意思,本想反驳。可是摸了摸自己酒糟鼻,却是想不到什么话可以说。
“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
这里唤作安欢殿,原本是为先王某个王妃修的寝宫,此时是成为了逃难于此魏王的住处。
殿中陈设极为简单,甚者可以说为简陋。一扇屏风、一张板床、一面铜镜,便是此处全部的家当。如此寒酸,却也比的城中大部分百姓过得要好得多,但是对于一国之君来讲……是不是有些太过荒谬?
屏风上,绣着一副“白龙入山,只见其尾”的画面,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是这宫殿里最为精细,也是打眼一看——最为贵重的东西了。而它的前面,放着一面铜镜,铜镜上显露地是一名男子的面庞。
镜中之人,手持木梳,手法极为细腻地梳着自己的三尺青丝。他面若月下荷花,含苞冷芳,娇柔不造作。其眼眸似桃花,饱含柔情,却也深藏阴郁。双眉佛若柳叶,笔挺细致,精致十分。玲珑玉鼻,高挺于梁,惹人喜爱。更是口若含丹,朱唇饱满,一闭一抬,便是风情万种。
此等美男,说当不起个绝世之称,也算得上是一等一昳丽男子!
忽然,男子背后的白色屏风上渐渐升起了一个黑影……慢慢地……是逐渐显露出一个人形。
男子没有回头,但显然是感觉到了来者。他放开手中发丝,把木梳摆到桌子上。起身,身上青色长衫顺势而落,男子的气势俊姿是一展无余。
“事情……如何?”
男子声音极为清冷,仿佛是天阙之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但只要一细听,就好像典雅曲子中那一节拍子的错误,一丝更是让人冷到骨子里的凉意,藏在他声音里!
黑影从屏风后走出……是一位穿着黑衣劲装的蒙面人!蒙面人双手抱拳,单膝下跪:
“王上嘱托,小人已经吩咐下去了。天地会的所有兄弟们都已经全部准备好,只要臣一声令下,各堂口的兄弟就会揭竿而起!立刻簇拥王宫,保卫王上!。”
“好!好!很好!”
男子一连说出三个好字!他回过头,冷峻的脸上爬满了喜悦的红晕。他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蒙面人。
“赵奔!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只要事成,寡人定然封你为侯爵!”
“这是臣该做的。”
“哈哈啊!寡人有你这样的大忠臣!可真是三生有幸!今日,那窃国老贼在寡人的王宫内举办寿诞。寡人要让他有去无回!你就暗藏在寡人身边,等宴会开始时就听我号令即可。”
“谨遵王上旨意。”
蒙面人再次叩首,转而消失在原地。无声无息,煞是恐怖!
“这就是修行者的能力吗?很是神……”
一声尖锐之音在门外响起。
“慕容桀!你衣服换好了没有!你可是今天寿宴的重要客人!要是让相爷等的时间久了,你可自己担待着办!休怪本公公没有提醒你!”
身为一国之主,魏王慕容桀此刻竟然被一个阉人如此不讲礼数地冲着大喊大叫?可真是奇耻大辱!但对方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是细声细语地回应、面带微笑地走出了门。
“黄公公可是等的着急了,寡人这就随着公公出去。”
“哼!”
手持拂尘的宦官冷哼一声,扭头就走。要是以往,他绝对会因慕容桀出来得太慢而好好地修理他一顿。可是今日对方是丞相亲自点名参加寿宴的重要之人,他是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火气,而让魏王身上多了不美之处!要是让丞相不满,他这辈子也是走到头了!
见到死阉人没有搭理自己,站在其后的慕容桀露出了一副很是冰冷的面孔。
但想到自己三年的谋划,大功告成只在今朝!
可万分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他是急忙收拢心神,做出一副傀儡皇帝该有的样子,加快了脚步,是跟上了黄公公。
……
清心殿,曾是王上改阅奏折后休息的地方,后面连着的就是御花园。但现在这里却变成了魏国宰相沈友学的私人府邸,御花园也变成了他私人的后花园。
今年就要过百岁生日的沈友学很是重视这次寿宴,为此他还特意邀请当今王上来亲自为他主持寿词。
想到他年轻时候,跟着先王的马车后面跑,高喊着王上万岁……可此刻~他却能让现在的王上亲自来主持寿词,这位白发老人脸上流露出了笑意……
一种病态的笑意!
年过百载,满头华发的沈友学,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年岁已高的他,脸上是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显然是保养的得当,用过甚多的天灵地宝!他喜着眯上双眼,这样人们便不会说他阴险,反倒说他慈祥。但事实上他那一只鹰钩鼻子,就已经把他勾勒得是极其狡诈!哪怕他是刻意蓄满一握白胡,身穿雪白长衫,他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被以此而相互抵消!
一名小厮跑到沈友学的身旁:“大人,小王上已经到了,要不要让他现在进来?”
捋着胡须,这位老而不死是为贼的家伙瞬间来了恶趣味:“先叫王上在外面等等吧,毕竟老臣的寿宴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
小厮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下。沈友学的宴会说准备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这都还有一个时辰要开始了,怎么能没准备好?况且现在外面寒风翻涌,这没裘没衣的在外面候着?小王上能受的了?
但小厮知晓丞相是什么意思,没有吭声,是笑着应了下去。
门外。
“王上,宰相说了。寿宴还有些东西没准备好,希望王上在外面等着。同时也请王上不要离开此处,以方便宰相能及时通知王上。”
慕容桀抬头轻瞥了一眼头顶正午的太阳,又四处瞧瞧了被秋风吹得哗哗直响枯树,他是一下子就知道这又是老贼为了戏弄他临时出的麻烦。可这个相比这位好宰相曾经对自己做得那些,有点显得太过轻松了!
他笑着甩了一下衣袖,把手背到身后,表现出一个毫不在意的样子来。
“寡人知晓了,寡人会一动不动等着丞相大人的。”
“多谢王上。”
小厮虽然惊异于当今王上会如此畏惧丞相、没有一点气恼,吭都没吭一声。但只当做是丞相势力太大,王上不得不低头罢了。全然没当回事。可三年以来一直给丞相和慕容桀传信的黄公公倒发觉了一丝不正常……
此子今日怎么会这么听话?不羞也不恼?难不成是真被相爷给吓破了胆?今日又是相爷的寿诞……
尽管觉得慕容桀够呛能泛起浪花来,黄公公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事和相爷说一声才比较好。黄公公眉头紧皱盯了一下慕容桀,随即快步进了清心殿。但……当他一脚刚迈进清心殿时。
默默藏在暗处的赵奔一手就拧断了他的脖子,接着就把他拖入了暗处。
一丝血迹没有溅出……一声声音没有发出……仿佛今天就没有一个叫黄公公的人给慕容桀带路。
这一幕全部被慕容桀看在眼里……他再次被赵奔的实力所惊到……同样也为赵奔先斩后奏的行为感到不舒服。黄侍郎是沈友学的重要狗腿子,要是他发现了……事情败露了怎么办?但赵奔躲在暗处,此刻也不好叫他出来询问原因。或许……是他害怕这个阉人发现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