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幽绿色的大门伫立在萧梓一的面前,他下意识摸了摸那早已不存在的白绫,察觉到除了自己的眼睛什么也没摸到后,便长呼一口气,推开那道比时光还厚重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随后,他的意识沉沦下去,许久,才睁开那双宛若星空般浩瀚的眼睛,他那蔚蓝色的双眼中,正倒映着一抹噬人的血红。
无比压抑的气息笼罩着他的身体,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场景再度呈现在他的眼前,令他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的身体被一道锋利的“刀刃”穿过,脸色是无比的苍白,似乎一丝生气也没有。只见她的身体开始化作光粒,彻底消亡于这世间。而在消亡的最后一刻,她竟回眸看了他一眼。
“每一次…都是你杀掉了我,但这一次,终于…不是你了……”
呼啸的风声掩盖住了她最后的声音,那昏暗血红的天色下,有一个生命悄然逝去了。生前,她也只留下一抹惊艳的笑靥,让那个浑身溢血而伏在地上的的少年,泣不成声。
不远处,一个身形直刺苍穹的血红色身影,霎时露出了无比猖狂且得意的笑,那双血红色的双眼,透露着一种满心的喜悦,以及一抹渗人的红光。
明明都以为,自己早已放下这件事了,可到头来,其实都是自己骗自己罢了,我根本,就没有放下啊!
苦笑一声,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不顾身上那深及骨髓的伤痛,再度握紧了那柄银白色的长枪,向那道身影冲去。
下一刻,那比任何刀刃都锋利的巨大尾椎,刺透了他的身体,夺去了少年最后的生息。他轰然倒在地上,那双被白绫覆盖的双眼,失去了一切的色彩,整片天地被黑暗所覆盖。
所有,所有,都只剩下了一抹血红和无尽的黑暗。
许久,他再度睁开眼。眼前,是那张狰狞而恐怖的血红色的脸,正用着那仇恨怨毒的双眼看着他。梓一淡漠的看着他,好像在看着一个死人一样。
“桀桀桀,你不害怕吗,该死的人类?”梓一依旧淡漠地看着他,没有回应一句。
“淦,果然,无论过了多久,我都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不过,无论过了多久,你永远都杀不死我。而你那小女友,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先杀死他,然后再杀死你!”
他暗自握紧了拳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它的眼神更加的冰冷而淡漠。
“不过,也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来吧,我们再来一次。看看这次,你能不能守护住她,桀桀。”
一道暗黑色的雾气笼罩住梓一,令他的意识再度陷入沉沦,当其苏醒的那一刻,那似曾相识的一幕,也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
……
早已不知道自己失败了多少次了,又或者说是死了多少次了。他对于死亡早已有一种麻木感了,但对于她,他却永远都放心不下。每一次,他都会竭尽全力去拯救那个脆弱的少女,哪怕一次次的努力都成了徒劳,他也在所不惜。
梓一知道,这是他的执念,亦或是自己的心魔,只要他不能彻底放下,他就会永远困在这通往新生的第一扇门里。
梓一早也不知道被那道身影嘲讽多少次了,它说他蠢,它说他傻,它说他太死脑筋,它说他不懂得变通,它说他就是个白痴……
“女人不过是一群红粉骷髅,你过于执着,只会让你永远陷于黑暗之中。不如学着放下,我倒可以饶你一命,让你通过这里,如何?”
梓一剧烈地喘着气,勉强支撑着身体,无比疲惫地看向那道巨大的身影,脑中却突然想起了师傅当年所说的那些话。
“还有,你绝不能拥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因为那只会害了你!如果人一定要有感情才能真正算作一个人的话,那么,我宁可你永远都不做个人!”
“真的是这样吗?”他不禁这样想道,可那残酷的事实却告诉他,这全是真的,的确是这样的,他不能有感情,那只是个害人的东西罢了!不抹去那一段段早已铭刻于脑海中的感情,他永远都走不出这扇门,也永远不能获得新生!
一时间,他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无形的力量所抽空了。他无力的跪在地上,缓缓的闭上了眼,两道血泪,顿时从那白绫中流出。
他累了,他乏了,他真的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就这样吧,让一切都结束吧。抱歉了,那些一直在等我回去的人,我已经回不去了,也活不了啦,就这样吧。
没有一丝丝的希望,只有永远的绝望。一次次的努力都不过是无力的挣扎,是令人心灰意冷的徒劳,根本就战胜不了这个家伙。
无论多少次,我都守护不了那道倩影,只能看着她的身躯支离破碎,消散于世间,而根本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看着她……
是时候了,让一切都结束吧,属于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也该闭上眼,毫无牵挂的谢幕了。
“喂,你能不能让我再见她最后一面?”梓一突然这般问道。
“没问题,没问题,这当然可以,本大人可是很善良的啊——所以根本不可能让你见的呀,反正她早就是一个孤魂野鬼了,让你见有什么用嘛。死了就是死了,还牵挂什么呢?来,放轻松,让我好好送你上路吧,桀桀。”
说罢,它便用尽全力,挥起那把月牙型的镰刀,血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向着浑身染血的梓一刺去。可下一刻。一个身穿黑袍的人陡然出现在梓一面前,单手便轻而易举的抵挡住了这凶猛无比的攻击。
本该因此丧命的梓一,也是诧异的看向了眼前这个人。还不等他发问,一道血红色的光芒便一闪而逝,宛若一颗天边的流星,以任何人都看不清的速度,将那道血红色的身影撞了个灰飞烟灭,仿佛先前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真是个笨蛋呢,区区幻境就能把你逼的斗志全失,一味求死。才第一扇门你就闯不过去了,那后面可怎么办呢?你这样对得起我把修罗神祗传承给你吗,笨蛋后辈!”
直到此时,那人才转过身掀下斗篷,露出了真面目。
而下一刻,泪水再度模糊了梓一的面庞……
许久,他终于走出了梦魇之门,来到了第二扇门——罪孽的面前。那是一道红到发黑的大门,浑身都透露着诡异渗人的气息。可梓一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三道门——选择……
第四道门——惩戒……
第五道门——绝望……
第六道门——杀戮……
第七道门——自我……
第八道门——噬心阻咒……
第九道门……
当梓一闯过所有的关口后,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纯白色的空间,静悄悄的,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空间的变幻,也没有其他生物的消亡,除了他以外,什么也没有。
随后,一切的一切都在破碎,无尽的黑暗吞噬了这一切的一切,包括梓一。
黑暗中,他不断的往下掉着,而他下面仿佛根本没有尽头,他只是一味的往下掉,失重的感觉不断的侵扰着他,那黑暗似乎不仅吞噬着的和身体,还在试图吞噬他的心灵。
“梓一,你要知道,这九方之镜乃是『未来之镜』,可以看到人的未来。但如果你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你,那就代表着你的未来…没有未来……”
“梓一,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下一刻,梓一彻底失去了他的意识。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惊慌中醒来,而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所浸湿。
之后连续几天,梓一都做着同样的噩梦,浑浑噩噩,精神显得有些失常。
而看到亲爱的梓一哥哥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小鸢也是心情郁闷,实在不快。天真的小脑瓜子里,也正寻求着让他开心起来的方法。
而之后的一个意外,竟让她误打误撞的实现了这个愿望。在感觉到梓一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后,小鸢也终于由衷的露出一抹动人的笑颜,开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