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黑兰城,萨迪吉耶中央大道。
这条主干路是整个德黑兰最宽的一条路,以往人流络绎不绝。此刻,中央大道的两旁楼房下站着密密麻麻的人,道路的两侧各站着好几列装备严整,身着黑色军服和披风的帝国士兵。楼房挂满了彩旗,彩带缓缓垂到地面,一片节日时的景象。
道路上此刻有大队阵列严整的帝国骑兵,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巨大华盖马车在骑兵队伍的中间,向前行驶。
队伍在隆重的礼乐中向前缓缓行进,在马车的旁边,成国公朱瑾骑着高头大马,双眼漠然地扫视着道路两边的人群。这些穿着白袍裹着头巾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甚至表情愤懑,和这种迎接贵宾的景色格格不入。
“……恭迎太子殿下及太子妃亲临西域!”
“……恭迎太子殿下及太子妃亲临西域!”
当走到大道的路口时,路旁站立着的士兵队伍前的一名军官抽出佩剑,平举在面前,同时向缓缓通过的马车喊道。士兵们也都大声跟着喊,气势喧天,威武无比。
道口的礼炮也这时候响了八声。马车缓缓停在路口,护卫部队也纷纷勒马驻足,骑兵们的手握在火枪上,睥睨着两边道路上密密麻麻地,沉闷地站着的当地民众们。
负责护送帝国太子夫妇的,是随太子乘火车抵达的帝国骑兵部队。这是整个帝国陆军为数不多的骑兵部队之一,装备精良,威风凛凛。
华盖下穿着帝国陆军将官礼服的太子朱潜笑着举起手向路旁的军队示意。帝国太子年轻帅气,英武非凡,这一次被派到西域,或许是为了稳定局势。马车里的太子妃也伸出薄纱包裹的藕臂,笑着对无动于衷的当地住民挥手。
站在人群中,穿着考究的摄影师们纷纷支起了手中的照相机,灯光闪动,白烟阵阵,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尽管民众们依旧无动于衷,甚至面色都很阴沉,但不影响帝国军队向太子殿下的致意。
“……军队很威风,但这里的民众看起来不是很欢迎我们。帝国驻军在这里没能争取到多少民心啊。”此时,马车上的另外一名随行者,帝国首席外交大臣,礼部尚书苏祁似笑非笑地对车旁骑马跟随的朱瑾说道。
“……呵呵,别阴阳怪气了。”
朱瑾看了一眼自己多年的政敌,冷漠地回道:“……帝国军队为了打通西域交通线,修筑大陆铁路,以护送新月王国继承人回国名义强行驻扎西域。如果你是这里的住民,应该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这些黄皮肤黑眼睛的外来者吧。”
“瞧瞧,太子殿下你瞧瞧他,身为帝国西域军事统帅之一,还这么说话,真是活腻了啊,啧啧啧。”
朱瑾说出这样的话,苏祁却没有多么惊讶。他们一文一武斗了十年,已经见怪不怪。此时他只是不屑地笑了一下:“既然你这么讨厌帝国的西进战略,为什么还作为帝国西域军事统帅之一,在德黑兰大肆进行镇压和铁血管制,导致矛盾进一步激化?”
“我是个军人,既然已经领命,必须以达到帝国的目标为基准。就算违反意愿,也在所不惜。”
“……好的,好的。不过成国公啊,陛下和中央内阁可对你的推进速度很不满意。这次太子殿下又带来了帝国四大宿卫军的三支,你可得加把劲了。”
“另外……帝国线列步兵也已经被运到了德黑兰大营,中央的喻义不言自明,成国公,你懂吧?”
朱瑾闻言对一旁听着二人对话的太子朱潜低头行礼:“……承蒙陛下太子殿下厚爱,如果顺利,这个月我就能彻底击溃高卢和不列颠的中东驻军,彻底打通大陆交通线。”
一直听着二人斗嘴的年轻太子闻言也笑了一下,立刻回答朱瑾:“成国公果然勇武,名不虚传,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这也是父皇的意思……在这次战争中,可否让我亲自指挥折冲宿卫布防?”
“不行。”朱瑾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话音落下,太子和苏祁的脸色都微微变了一下,但朱瑾没有顾及,继续说道:“您还年轻,战场瞬息万变,现在对您来说还太难了一些,所以不能把指挥权交给您。”
“那……不参战的德黑兰卫戍部队呢?这个总可以吧?”
“也不行,即将到来的战争很可能是帝国与高卢不列颠联军的决战,谁能夺下德黑兰区域,谁就能掌控大陆交通线,因此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每支部队都极为重要,不存在什么不直接参战的部队。希望太子殿下谅解。”
太子的脸色阴晴变化,他自成年后还是第一次被帝国官员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但最后,他缓和了脸色,无奈地笑着回复道:“……成国公还真是心直口快啊。”
“成国公,你连中央的命令都敢抗拒吗?小心一个电报过来,你的帅位就不保了!”苏祁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那我不管,总之我在一天,就要履行帝国军官的义务一天。”朱瑾依旧面无表情:“如果太子殿下想体验军官的生活,大可以去找帝国水师那些人去。”
说罢,他就没有再理会脸色不甚好看的太子夫妇和大臣苏祁,而是对身边的副官扬起了手。
于是礼乐再次响起,盛装的帝国骑兵队伍再次开动起来,沿着中央大道向前方开去。在道路的尽头,一座辉煌的宫殿在喷泉的水柱后面隐约可见。
那里曾是这个城市本身王国的王宫,现在则是帝国的行宫,和帝国驻军长官们休息和开会的地方。
……
与此同时,“帝国太子驾临西域德黑兰”的消息在大街小巷传播开,西洋的报纸上也刊登着太子朱潜英姿勃发的向士兵们招手的黑白照片。举世震动。
帝国未来皇帝亲自来到德黑兰,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举动,既是为了稳定西域在曾经强大的新月大王国分崩离析后的动荡,也是为了加强帝国对西域的管制,进而一举打通大陆交通线,让帝国的西进之路再无阻碍。
所有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包括在大沙漠另一边渐渐集结的高卢和不列颠中东军方,和新月王国的起义军余党。他们结为一个势力,与帝国西域军方作为如今西域的两大势力,互相摩擦,磨刀霍霍地等待着。
总之,自从帝国以护送新月王国王子回国为由,派兵驻扎德黑兰及周边区域,同时以确保大陆铁路的顺利修筑后,这样的摩擦和高度重视就从未停止过。
所有人都知道,西域一战在所难免。而帝国太子驾临德黑兰一事,或许就是这一战的导火索。
……
帝国本土,九江火车站。
九江站是帝国目前最大的火车站,从这里修筑的大陆铁路跨过长江,一直修到了德黑兰,并且还在继续向西。
此时偌大的火车站外飘着雨丝,天气雾蒙蒙的。火车站里站着整齐的队伍,那是人数众多的,站满了整个候车广场的帝国士兵。全身黑色军服的士兵们背着行军包,手里挎着枪。
汽笛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铁轨上巨大的声响也传了过来。在候车广场旁的一处高台上,几名披着披风的帝国军官伫立着,看着等待登上火车的军队渐渐列队站好。
“线列步兵部队是计划中支援西域的最后一支部队。”其中一人缓缓开口说道:“……竟然能逼得我们从南洋调往西域,这一次局势似乎不是很乐观啊。”
“没办法啊,谁叫我们被公认是帝国最强的步兵部队呢。没办法。”他身后的一个人这样苦笑着回答道:“说实话,从热带沙滩调去干旱的西域,我只是害怕会水土不服。”
“……也对。总之诸位,加油吧。”军官最后这样说了一声,随即走下台阶,登车的队伍立刻给长官让开一条路,目送他向最后面的一节车厢走去。他身后的人也都互相点点头,随即跟着走下了楼梯。
帝国与西洋的斗争,在大陆与海洋的各个地方进行了多次。而看起来,这一次的西域角逐之后,帝国与西洋的争锋之路依旧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