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滴答……”
寂静阴暗的牢房里,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回响。
那不是水声,而是阿柯身上滴下来的血。
她被吊着手绑了起来,身上布满鞭痕,衣裳的血迹干了又被新涌出的血浸湿。伤口结了痂,又被鞭裂绽开。
狭小的窗口透进一缕日光,有灰尘在光线里飞舞。
一桶水浇在阿柯身上,她在窒息感中醒来。
“我听说你受尽拷打,却什么也不肯说。”
眼前的人坐着一名紫衣女子,她容貌不俗,明艳动人。
紫衣女子笑了笑,说道:“我听说你武功很好,匕首用得极好,废了我九个人的手脚。死不了,又一辈子练不了武功,就做个废物。”
见阿柯不回话,紫衣女子又道:“我看你年纪尚小,不如跟了我。”
“你喜欢他吧?”
阿柯不答,紫衣女子缓缓道:“你喜欢他,所以他留下你一个人走了?你喜欢他,所以在这里受尽折磨,却没有人来救你?”
阿柯轻轻晃了晃脑袋,看着地上的影子动来动去,自娱自乐。
“傻姑娘,你是在赌他会回来吗?”紫衣女子又道。
无论如何阿柯都像个死人一般不说话。
紫衣女子坐了下去,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还吧。我的人身上的伤口一共有一百六十七条,你一刀一刀的还。”紫衣女子轻轻扬了扬下颌。
“我要见卫宁。”阿柯的目光从散乱的头发里投出来,看着紫衣女子低声道。
“卫小将军?”紫衣女子“噢”了一声,点点头。
一个人拿了她的匕首,利落一刀割在她的左手手腕上。旁边还有一人在计数,每割一刀他便报一个数。
紫衣女子似是不太满意,发话道:“太快了。”
阿柯闷哼一声,虚弱喊道:“我要见卫宁!”
“你,去找找卫小将军。”紫衣女子对旁边的人说道。
可她没有要停的意思,静静地看着那施刑的人又一刀割在阿柯手上。
这一刀割得十分缓慢,那刀切在她的皮肤上,一层层将血肉割破。
阿柯闭着眼睛,呼吸急促。
地牢里静得出奇,以至于她能听见匕首切开她皮肉的声音。这一刀完成,有人报数。
“二。”
紫衣女子徐徐道:“这一刀太浅,还可以再深半寸。”
阿柯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一刀一刀割在她的身上。血流了一地,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忽然有人掐住她的下巴,给她灌进一口热汤。她又清醒了过来。
“这是五百年的人参,可以吊着你一口气,醒着挨完这一百六十七刀。”紫衣女子就端坐在那儿,说话不疾不徐,身旁一个紫金瑞兽香炉徐徐飘着淡淡的烟,香气怡人。
阿柯突然笑起来:“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卫宁绝不会放过你。”
紫衣女子恍若未闻,她不高兴,但她不会将怒气现于形色。她面上也无什么表情,只是缓缓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虚伪笑容来,轻轻答应一声:“哦。”
第二十刀割完。阿柯已是满头的冷汗,她的嘴唇一丝血色也无,眼下发青,是将死之兆。又一口参汤粗鲁地灌了进来。
阿柯眼角边两道泪痕,她什么也不奢望了,什么也不想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麻木,甚至也感觉不到痛楚了,任由那匕首割到她身上。
这把匕首有名字,叫楚腰。
它刀身微微弯曲,比一般的匕首还要小,给小孩子用,再适合不过。
这把匕首是她父亲送给她的第一份兵器。
那时她和卫宁一起去的霍家,父亲认了卫宁做义子。明明她才是亲生的,偏偏父亲只教卫宁武功,还送给他一把宝刀。
说心中不气,便是不可能的。
她找霍将军理论好几次,甚至还动手抢卫宁的刀。父亲这才知道她喜欢舞刀弄枪,心中不平衡得紧,便和卫宁一起锻造了这把匕首送给她。
她收到楚腰,欢呼雀跃,每日佩戴,日日练习,甚至抱着楚腰睡觉。十年如一日,楚腰就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
如今,父亲送她的刀,却被父亲的人一刀一刀割在自己身上。
不知为何,阿柯浑身一阵痉挛,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施刑的人向紫衣女子禀报道:“城主,她快不行了。”
紫衣女子只浅浅一笑,说道:“这才第五十二刀,继续。”
“住手!”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一把剑柄打在施刑的人手腕,把他手上的楚腰震落。
两道银光,阿柯身上的绳索应声落地。
卫宁接住阿柯,心中已然崩溃,就好似自己站在悬崖边。阿柯身上已没有一块好肉,卫宁不知该抱哪个地方。
他探了阿柯的呼吸,幸好还活着。
“卫小将军,你终于来了。”紫衣女子仍无动于衷,淡然道。
卫宁从前一向是处变不惊,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只会冷着一张脸,想办法带阿柯逃走。
此刻他已是怒气冲天,他拿刀指着紫衣女子,压低声音怒道:“奚红玉!”
奚红玉略带笑意,说道:“这个人伤了我的人,只不过是让她还债罢了。”
奚红玉面上越是笑,心中越是怒。
“她就是霍以棠。”卫宁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盯着奚红玉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听到这个名字,奚红玉终于变了脸色,手中的茶杯落在了地上。
“她是以棠?”奚红玉的汗毛尽数立了起来,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那感觉是害怕,这十多年来她从未害怕过。
待冷静下来,便吩咐旁人道:“把华风叫来。”
“华大夫?”旁边的人似乎有些为难,反问道。
奚红玉罕见地怒了,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快啊!废物!”
卫宁横抱起已没有多少气息的阿柯,风一样走出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