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从见了那梅花后,就总是犯困,每次睡着都梦到爱妻呼唤他,身子也渐渐不好,咳嗽声不断。谢家日渐衰退,下人也走的差不多了,雪梅没人照顾,身子也差了,谢老爷自知时日不多了,书信一封给了远在京城的纳兰家,把雪梅托付给纳兰家照顾,挑了个无风的日子,找亲信管家带着雪梅远赴京城。
“雪梅给姑姑请安!”雪梅颔首。
“嗯,起来吧。晚晴,叫你打扫的后院都打扫干净了吧?带表小姐去安置了。”纳兰夫人爱新觉罗氏语气平平,脸上没有怒气也没有喜气。
“是!”晚晴搭着雪梅的肩膀走出门去,径直走去后院,一句话也没多说,雪梅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家,也看的出这个姑姑并不是很喜欢自己。
晚晴当然也知道这些,放下东西,守在一边,不说一句话。
“晚晴姐姐是吗,”雪梅甜美的笑着,“您只管忙您的去,这些雪梅能自己做好。”
晚晴抬眼望了望她,转身走出了门去。毕竟是下人,看着主子眼神行事是每个奴婢都要学会的,即使心里是希望能帮点忙的,可也要想着自己的身份和生存。
雪梅低下头,咬着唇,握起小拳头。自己整理好被子,放下行李,这后院倒也安静,没人打扰倒好了。坐到窗户边上,窗外满是浅黄色的小碎花,中间腾出一条小路,雪梅看了这景致也不算错,嘴角微微扬起,画了一个美丽的弧度。算是安慰自己了。
以后要自己生活在这里,要学会照顾自己,没有父亲的疼爱,一个人更要坚强。雪梅小小年纪,就有了超出年龄的成熟,小小孩子,如此命运,真是让人唏嘘。擦了眼角的眼泪,已是半个上午过去。
太阳刚好照到这屋里,也算暖和,想想,心情好了些。只是屋子里有股霉味儿,雪梅记起走时从家里带了些花瓣,是从那棵梅树下捡来的,包在了手帕里,从箱子里拿出来,
“这般折腾,它还是依旧香。”雪梅抖出来找了个石臼轻轻磨成了粉,伴进香炉里,燃起,清淡的梅香溢满屋子的每个角落。
忙了会,也累了,打了个哈欠,侧身躺在床上,放下了纱幔,朝里睡下了。
晚晴过来看了看,带上了门,拿了笤帚慢悠悠的扫着小路上的落花,整理着这后花园。
“哎哟!”晚晴被撞了一下,叫了一声,随即就捂住了嘴巴,低下头去,轻唤“奴婢给公子请安!”
“起来吧,姐姐可被我吓到了?呵呵”成德尚小,可是懂事乖巧。
晚晴不敢多说话,只是低着头,脸红扑扑的。
“不知姐姐名儿?”成德侧着脑袋问。
“奴婢···奴婢,晚晴。”晚晴小心翼翼。这纳兰府可不是随便的地方。
“晚晴?‘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这个晚晴吗?”成德追问。
“奴婢不懂。”晚晴低着头说。
成德笑着说,“晚晴姐姐,以后啊,不要跟成德拘礼了,成德还小,还称呼您一声姐姐呢!”成德的天真可爱终于勾起晚晴的一丝笑意,她笑起来很美,也是头一次,又即刻收起来了,低着头不说话。
“奴婢先退下了,您快些进去吧,奴婢什么也没见。”晚晴聪明,说罢转身便走了。
成德见她走了,也不好再拦着,晚晴的背影抹进小路深处,成德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看看手里的花,嘴角又升起一道弧,握紧了些大步进了屋里。推开门便闻见一股淡淡的梅香。
外面还算暖和,刚进了这屋不免感到些清凉,和着那梅香,这环境让人感到神清气爽。屋里没有声音,成德也走的小心翼翼,进了内堂,见雪梅侧身朝里睡着,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用花枝轻撩开纱幔,好一张俊秀的脸一点一点现在眼前,白皙的肤,双颊略擦一点粉红,细黑的的眉,朱唇微闭。成德见的这般可爱的妹妹心里自是高兴,把花躺在了枕头边上,放了纱幔,自觉的在屋里闲看,却不出一点声音,恐把雪梅吵醒了。
罗雨在梦中纠结,这梦好真实啊!满脸的汗水,在纠结中醒来,发现身处异境,“这里哪里?我怎么了?怎么会在这?爸爸,爸爸···”罗雨呼喊着,心里塞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可是怎么喊也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罗雨翻身看见床上躺着的小女孩,吓了一跳,两手哆嗦着去掀帘子却怎么也拨不开,手从帘子上横穿过去,罗雨心里一颤,缩回手来捂在胸前。脸上已经梨花带雨。
忽的听到外面有声响,立刻就消失了,声音极其微小,只是成德写完字放下笔,碰到笔架的声音。罗雨感觉到外面有人。这时身下的小女孩身体动了动,罗雨不知所措,蜷缩成一团伏在那具小小的身体上。
成德闲来无事,见桌子上有诗集,想是雪梅带来的,便随手抄了几句诗。听见纱幔里面有翻身的声音,以为是雪梅醒来了,便过来瞧瞧。雪梅确实醒了,想也没人过来就躺在床上清醒清醒再起。不料成德却掀开纱幔,雪梅睡眼惺忪,见有人偷窥,不觉一惊立刻清醒了,从床上起来,罗雨也随她身体起来,见是一小男孩,心也放了下来。
“你···你是···”雪梅稚嫩的声音带着点娇羞。
“呵呵,妹妹可睡醒了。”成德坐到床边看着雪梅。
“表···表哥?”雪梅小声的说。
成德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以为是自己吓到这个可爱的妹妹了。雪梅见他这样,忙下了床,“雪梅见过表哥,雪梅不懂规矩···”
成德忙拉她起来,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了,怎么所有人都这么怕他呢,难道自己长得很害怕吗。成德想着心里滑落些许伤感。
罗雨看着他,才几岁大的孩子,眼神竟这般忧伤,好像很孤独。他到底是谁啊,唉~~罗雨感到很无奈。但愿这个小孩能出去玩玩,或者问问这个小男孩也行啊。
罗雨正想着,“妹妹,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去,来了家里老闷在屋里怎么好。”成德温柔细语,罗雨心里感到高兴死了,终于可以出去了,哈哈~~雪梅也正有此意,微微颔首一笑,便随着成德走了出去。
罗雨见屋外阳光正好,突然发现好像古装剧里的场景啊,不对啊,刚才没在意,这两个人可是穿着清朝的衣服。罗雨立刻想到了故宫里经常出现的鬼影···妈呀!罗雨浑身鸡皮疙瘩立刻紧急集合。不对呀,在太阳底下呢,就算是鬼,按伟大的写鬼专家蒲松龄的指导手册《聊斋志异》上说,鬼应该出门打伞。可是,现在这是哪啊?罗雨随着雪梅的脚步走,边思考着这个问题,怦!一头撞在了树上,“哎哟!”罗雨一声惨叫。蹲在了地上,雪梅立刻感觉身体很虚弱,头也晕晕的,成德以为她生病了,忙问雪梅身子哪里不舒服。
雪梅只是微微笑,“我没事的,哥哥不必担心。”
“容若!容若!”背后传来几声老麽麽的呼喊“容若呀,你怎么跑着来了,可让妈妈我好找呀,快些回去,这块地方可不好,夫人要生气了。快走。”老麽麽说着边扑打着成德的身。忙拉着他走了。雪梅看着成德跟着的小手被老麽麽牵着很快不见了,成德不敢反抗她,这是从小带大他的奶娘,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罗雨看着他的眼神,心里竟是一阵伤感,容若?容若?罗雨想得头疼,支离破碎的记忆,记不太清了。
“夫人,我把成德带回来了。衣服我也去了晦气了。”老麽麽弓着身子。
“你说你,那丫头从小就克死她爹娘,这是扫把星!她身上带着晦气,唉,好歹的我们纳兰家和谢家也算是亲戚,也不能不管她,小丫头也孤苦伶仃的,打发她在后院住下,也算是积德了。”爱新觉罗氏说道。成德眨着眼睛听母亲说着,摆明了不能理解。
纳兰明珠正回家来了,爱新觉罗氏忙起身,“老爷回来了。”明珠见成德站到一边,问“惹额娘生气了?”
“我教他以后不许到后院去。”爱新觉罗氏说,语气好似理所应当。
“奥。”明珠不以为然,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回去看书去吧。别在这站着了。“
成德微微躬身转身离开。朝后院方向望了望,回到自己屋里去如往常一样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