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那女人朝她走来是时,她虽仅仅是瞥了一眼,但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个俊美的西方男人,便又打起了精神。
她放下手中的科技话机,悄悄探出一个头来,因而眯起眼迫不及待的想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那男人真是高,足足比学生们高一个头,他跟在基蒂身后,尽管是侧面,却也能看见他精致的轮廓,步姿优雅轻缓,那绝不是故意的,就像是,已经习惯了许久。她是待在这个地方待的许久了,没有见到过活的大帅哥,所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马拿走手上的文件紧紧的朝基蒂小姐的方向冲上去,冒冒失失,好不完美。
基蒂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老师还在上面吗?”
“是的,老师在等你。”小娅点了点头,余眼时不时偷瞄旁边那个男人,虽然不是很近的距离,却能清楚的看到他整张脸,漂亮极了,小麦色肌肤是她最喜欢的,魅力十足,一头金发,眸子的颜色很好看,好像是黑耀色,深黑却又很明亮,整张脸都像是刻画过的一样,戴着一副金丝框,简直就是光芒四射,小娅认为,她心动了。不知道这位先生什么来头呢。
小娅故作查阅资料的样子,等待电梯时偷偷翻了这位先生的信息,提前预约的客人都会留有备用资料,上面的粘贴照片是他没有戴眼镜的,真是很吸引人呢,小娅不禁感慨,这位先生名叫勒斯特·德·皮埃罗诺,很年轻,二十九岁,是一位著名公司任职的高级品酒师,副业是摄影和调香,小娅一惊,好独特,他打扮的很随意但是看起来整个人都很阔气,是从法国来的。
虽然很令人吃惊,可是看他无论什么样子,都与这里沾不上边,不可能叫他来调香,也不可能叫他来喝酒吧,难不成是来拍照的?毕竟这里,是私人储藏楼,与考古相关,这栋大楼是著名考古专家张先生的个人科技中心,这里都是他的毕生所有,珍藏了所有张先生的研究发明,和探掘到的名贵之物。基蒂小姐他们是先生的学生,难不成是和一星期挖到的那名千年女尸有关?恐也只能如此了。
电梯缓缓上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十分浅淡却无比好闻的香水味道……真是令人心动。她想偷偷回头看一眼,可一转身,就能看到基蒂的脸,被她挡着了。只见皮埃尔诺先生向前走了几步,低语对基蒂十分小声的说了什么,基蒂闻言,偷偷笑了一声。
电梯在顶层停下,小娅领着他们前往锁室,指纹,脸部解锁等一系列复杂的形式,叫某些人等着有些心烦,但也有人早已习惯。小娅负责的不多,至此停步,恋恋不舍的下了楼。基蒂最后按了指纹,移动门自动打开,她带勒斯特走了进去,老师正专注的在记录这些什么,很忙碌也很认真的在工作,见二人来了,不曾说话。
“老师!能有这么忙啊?”基蒂边往前走边笑道。
那老师欲言又止,仿佛这件事是解释不来似的:“你不懂,要趁早写笔记!下午还要来个什么记者,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事情,烦人,烦人啊!”
“记者就记者啊,大不了,打发了!”
“打发不得!是警局派来的,哎呀我们将那东西留在这里,总归是要有许多麻烦的。”
“也是。”基蒂就好像没有在听,她目光环视一周,终于在一个硕大的冰棺前停下,那冰棺是竖立在壁上的,冰棺中的女子双手叠着放在腹处,双眼禁闭,面色苍白,却依旧有跳动的血管,穿着十七,八年代的皇室贵族服饰,打扮十分高贵,因为太过苍白难以看清她的面容,并不是因为挖到千年前的尸体而成为奇迹,而是这副尸体显示埋于西方时间中世纪,死前大约已经有19岁,可现在挖出来心跳,生命信息显示正常,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可是她绝不可能醒来。基蒂眨了眨眼睛,已然不知身后跟来的皮埃尔诺先生,她转头看了一眼他,说道:“怎么样,没被吓到吧?”
勒斯特摇了摇头,出神的看着这副尸体,微微一怔,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基蒂:“你觉不觉得,这副尸体和你长得有点像?”
闻言,老师也投来目光。
“什么?”基蒂也跟着一愣,她睁大眼睛猛看了一眼那女子的面部,虽然苍白的不成样子,但她的长相也容易看出来,基蒂左看右看猛看,也不觉得像:“眼镜摘下来给我看看。”
勒斯特照做,摘下眼镜递给她,基蒂带上又盯着那尸体瞧了半天,努力看就觉得好像有一点点像吧,可是这女人明显要比她高瘦很多,因为上半身穿的是传统的束身,所以可以看出她的身材十分有料,几近完美,那女人虽说埋于中世纪时期欧洲国家,但长相并不十分欧美,而是多偏于东亚。
“是有些像。”那老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也跟着仔细瞧着,只觉分外的像:“我说怎么见了她这样熟悉,原来是和我最疼爱的学生,基蒂你长的这么像啊。”
“啊――碰巧吧,我到不觉得啊。”基蒂很是疑惑,她反倒觉得这棺中的女人更要好看,自己还是没有能力去媲美。
“我已经做到很多检查报告了,但还是没查到她生前的身份信息,与哪位皇室侍女,公主,信息都不符合。但是也不是全然无用,可以知道她生前居住在法国,死前并未遭受外力伤害,如果说是活埋,她到现在却还是有生命特征,她全身空荡荡,除了器官和肉体就什么也没有了,是生前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导致的,我们平常所挖到的古尸个个都面黄肌瘦,你看她虽然身体这样苍白,她的生命特征却十分旺盛,就像是随时要醒来一样。”
基蒂倒吸一口冷气,随时要醒来?:“僵尸啊!”
“二十七世纪了,科学点。”勒斯特提醒道,虽然她平常老看些稀奇古怪的书,勒斯特也不曾说过她,可要是带入现实生活,那可不得了。
“我尝试了很多办法让她醒来,可都在做无用功。醒不来才是最正常的,埋了近千年的尸体,再醒过来成什么样子?!但我也挺希望她能够醒过来,也不枉我此生了。”
“可以拍照吧?”基蒂问:“拍个脸,拿回去好好比对一下。”
“可以。”老师看着她:“但别外泄了,别人拍张这样的照,我还要收一笔费用呢。”
“明白!”基蒂突然忘记了没把勒斯特的摄影机从车里拿上来了,她懊悔的掏出手机以毕生最大的摄影技术拍了几张照片,等翻出来看的时候,却全都模糊一片:“唉!老了,拍个照我也能拍成这样,心好累。老公,你帮我拍下。”
勒斯特接过手机,以正常的拍照技术,他放大了那女尸的面部,分明就是身旁的基蒂模样,还是有余悸,拍了几张之后,就把手机还给了她,基蒂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玩摄影的,好啊!”
基蒂仔细看那女尸的五官,并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只能说在普通中更胜一筹,闭着眼睛显得寡淡了些,到底说,也没有多像。
之后便是一系列简单的文件档案记录之类的事情了,基蒂忙于小事,偶尔回头看看勒斯特,他有时候会过来帮个忙,却总能对着那具尸体看的愣神。出了楼之后也一路不言语,勒斯特声音略带平淡:“今天真是见鬼。”见基蒂迷茫的看着自己,勒斯特才继而解释道:“要是只有一点像也当做是巧合了,可她是真像,说不定,她还是你的前世呢。”
基蒂无奈的耸肩:“不会吧?我没有一点心有灵犀的感应,不过能给我遇上这茬子事,也是缘分,我……”基蒂话音未落,闪过的目光一眼就能瞧见勒斯特手背上的一刀划痕,已经破了口子,流了少许鲜血:“靠!怎么搞的?”她猛翻着包找创可贴,拿出来替他贴上。
“不知道在哪磕着了,没关系,一点小事。”
基蒂无言以对,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会有这样冒失的性格,替他摘下那碍眼的戒指,放入了手提包中的小层:“中午想吃点什么?”勒斯特专注得看着她替自己处理小伤口,但嘴上却在讨论着别的事情。
“我可不想吃什么牛排了……前几天城星广场上建了一个面馆,咱们到哪去瞧瞧?”
勒斯特欣慰的点了点头:“原来你也有不吃牛排的一天?好的,现在就去。”
“OK!”
基蒂有些微微疲乏,她闭上眼睛,感受时间的缓慢流逝,不知怎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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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天留晚霞,光焰柔和而美妙绝伦,落日跳水。
熙熙攘攘嘈杂的街道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名门安的庄园里已经微微亮起了篝火的光,奴隶们收起工具退到小房子里去,种植园后面还有一片清澈河水,这条河长宽大,眯眼看时,隐隐约约能见到河面上漂浮着几艘小帆船,不久后,小房子升起几缕烟,天渐渐暗下,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雾,奴隶们围坐在火堆前说笑。离庄园不远处有一栋主宅,那里相比起后山的热闹,分明是天上地下。主宅犹如不可侵犯之地,无几人可靠近。近夜了,河面因冷风泛起微微涟漪,吹在人身上异样寒冷。宅子里几名家仆匆匆而过,手里端着金碗,客厅上的满汉全席,只有一个女人坐在餐桌的正中央。她的穿着无一不体现奢侈华贵,俯视着面前往来频繁的仆人眼里无一丝情绪起伏,仿佛心如止水,俯仰众生一般的神色,等久了,才不免感到一丝厌烦。这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身上散发着名流贵族的气质,尽管她一言不发,却是盛气凌人,所有人对她只有敬仰没有害怕。那女人微微斜视了一眼身旁畏首的人,欲言又止,抿抿薄唇,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来。她在开餐进食前简单的进行了祈祷上帝的仪式,便自顾自悠闲散慢的吃起晚餐来,她吃法优雅轻缓,是标准的细嚼慢咽,每一口几下她心中有数,美妙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而来,回味无穷,她胸前的呼吸起伏轻缓,但眉头却紧紧蹙起,像是心中仍有心事。
安静的,只有她刀叉碰撞的声音,她每一口,都那般缓慢,像是一种享受,可她的眼神却透露出,她是沮丧的:“南茜?”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没有人理会她,女人这才第二次抬起头来环视了一眼四周,南茜不在这。她再次斜视了刚才那个人,眸光一凝,道:“你看见她了吗?”
畏首的人立即回答道:“没有。”
她收回目光,闷声继续吃东西。
这时,从门外匆匆跑进一位妙龄少女,年纪尚小,穿着已经稍稍褪色破旧的粉嫩衣裙,她跑的匆忙所以头发有些乱,碎发随风飘起停步时落在她巴掌般大的脸庞上,少女微微喘着气,因而面颊微红,虽然年轻但却生的十分美丽漂亮,衣裙很贴身,衬出她窈窕曲线的身材,若是靠近闻,竟还能闻见她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那是一种极其好闻的味道,闻之,就令人心情舒畅愉悦,她的发色与那女人有几分相近,但却更茂密光滑,绑起时交替鱼骨辫散在后肩上,她有一种骨子里的傲气,她整理好心态以后迈步向餐桌走来,步步摇曳生姿,手里紧紧捏着着一封黄皮纸的信封,她靠近女人时,那股清香明明不浓郁却叫所有人都闻得到,信封因为她捏的太过紧张而有些曲皱,她努力抚平了一下信封,就递给了那女人。女人瞪直了漂亮的铜铃眼看她,手里边接过那奇妙的信封,从头打量到尾,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也没看那封信,径直的放在餐桌旁里自己近一些的位置,吃进食的速度加快了些。
晚餐的过程进行的轻松而正常,来人端走了盘子。女人坐在位置上,看着那封信沉吟了一会,便径直的拿起信封拆开而来,一目了然之后,又完好无损的放进了信封,握在手里,她优雅的起了身,打算去庄园外面逛逛。她突然想骑马了,但她自己一个人骑很没有意思,她想找个人和她一起骑,虽然身边的南茜也会骑马,但她现在不想和她一起在马上奔腾,她讨厌那股味道。外面风大,畏首的人拿了件披风给她穿上:“安小姐,外面天太凉了。”安小姐闻言,只是微微动了下秀气的眉毛:“我知道。”她微微拢紧了衣服,回头看了眼对她说话的人,那个人身体有些发抖,下巴微颤嘴唇也有些苍白,她好像也是挺怕冷的:“冷么?”那人却连忙摇头:“不冷。”
远处,马蹄声渐渐逼近,宛如驰风而来的王子,如天神般梦幻的存在,娴熟的连贯动作叫人心生仰慕,马上的少年对那女人微微伸出手:“小安!”安小姐紧牵他的手,依他的力连贯的上了马,与他奔驰而去,去了后山庄园那。
南茜看着渐骑渐远的两个人,对身旁的人道:“我马术也很精湛。”
畏首的人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一句话也没应。
“没听见我说什么吗?”南茜又道。
“听见了。”畏首的人这才抬起头来,有些胆怯的看着她,又睨了一眼远处马上的双影:“表姐的马术,很厉害。”
“我没跟你开玩笑,小时候,你不是见识过吗?”南茜说到这,脸上又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刚才……她没生气吧?”
“我猜是没有的,只是下次要早些了。”
“你不必跟我说,我就是要让她多等几会,难道你不想吗?”
她突然悟透了南茜这番话的意思,她匆匆忙忙跑入大厅也不是因为她真的着急努力拿信了,是因为她要摆出一副自己真的很努力拿信的样子给安小姐看,这样安小姐才不会因为她的迟拿会生气,怪罪于她。安小姐最不喜欢迟拿她的信了,南茜故意想要她不满,但又挑不出刺找自己茬。
“哼,不管她生不生气,我都无所谓!”说完,抬脚就上了楼梯。
夜晚的河面有一种异常美丽之景,只是他们的马惊扰到了安分的奴隶们,各个都用着害怕又胆怯的目光看着自己,畏首畏尾,安小姐在他们身上仿佛看到了娜诺的影子,她仰头靠后边的安先生问了句:“他们怎么了?”
安先生呵呵一笑:“他们什么事也没有。”语毕,又在她的额间留下短暂一吻:“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什么地方?”安小姐虽然质疑,但她还是偷偷笑,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绕过种植园旁的小房子,马蹄震震,一路朝后山驰去,夜中痴缠,他们的双影流动过河面,像是一对双宿双飞的恩爱恋人,过道的枫叶吱吱作响,因而疾风般的速度枝叶飘起又落下,安小姐虽觉得迎面而来的风冻的脸不舒服,身后的胸膛却如温暖光芒,因此尽管再凉的风,她也察觉不到几分凉意了。他们远离了嘈杂的地方,此刻静的只剩下他们制造出的马蹄声,风声在耳畔,如果细微的,她可以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她希望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使这一瞬间成为永远,只剩他们彼此。
耳边的风声渐渐停止,安小姐随即睁开眼睛来,只见这里是偏僻的树林,因而他们此行有一段时间,所以现在天已是一片浅黑,安小姐被他扶下马,天浅黑但她仍能看清这片林子,安先生从后走来牵起她的手,与她向山坡上走去,沿途又是一番美丽景色,走的越高,越能看见整市的模样:“几天前我才发现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了一些,但要是认真,会发现这里会有很多隐藏很深的美丽。”这里是河流的上游,再往前一点就是别人的庄园了。
“是很美。”安小姐心想,可不管这里多么美妙,都抵不过此刻被他牵手的心动。
“只可惜我们来晚了,你看,走到这,就能完整的看到密西西比河,看到落日跳下水的样子,我见过,很壮观。”安先生说着,心里忍不住再去回味所见的那番景色,不仅是景,景配美人,更是别有风味。他心中一惊,竟有种按耐不住的感觉,极其想回到那天与那人站在此处观望余晖的时刻,那是他未曾拥有过的放松与自在,他迫不及待了,心跳因此加速。
“你见过?怎么没带我来一起看看呢,今天太晚了。”安小姐绝没往别的地方想,她虽遗憾不能和安先生共同欣赏那日的壮景,但想到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所以并不抱多大遗憾。
安先生略作迟疑,很快答道:“那天我是第一次来,正好是去蕾拉的庄园做生意,无意发现了这个地方,太美了——”安先生细细回味:“真的太美了,我来不及回去叫你,就独自欣赏了须臾的太阳,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呢?”安小姐慢慢向他靠近,有意的挽起他的手臂,两人之间的温度互相传递着,融洽在一起,她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猫,此刻正需要主人的慰问。而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不顾其他,俯下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安小姐冰冷的脸庞上立刻出现了外来的温度,温度犹如火势般迅速刺激了她空虚的身体,她缓缓踮起脚尖,安先生亲吻她的额间过后,捎做短暂的离开,而后又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的眉目之间,秀气的鼻尖上留下温暖的痕迹,最后停留在安小姐的诱人红唇之上。霎时,他身上好闻的烟草味道竟如香水般勾她心魄,双唇触碰之间,像是激发了谁的热情,温度一下传开而来,她感受到的是甜蜜与幸福,他却有一种未满足的快感。仅是这样单纯的吻着彼此的双唇,他灵活的舌尖直入她的唇中,她亦不做阻拦。许是这份感觉太过美妙,他也不曾紧迫她,安小姐禁不住发出吟哦之声,安静的树林里,唯有这份美景。
烛光闪烁,一切都因安先生和安小姐的归来而变得热闹。仆人们给她换下了披风,一气呵成之后安小姐便在楼下拿了一本旧书籍,随着安先生上楼回房了。现在还不算太晚,所以家奴们还不能休息,不过现下已是无事可干的时间。南茜也挑了一本书籍,带图片的,因为她不太擅长看密密麻麻的字,那样她会头晕目眩。南茜学安小姐的姿态模样已经有八九分像,她一手捧着书,一手轻轻捏起裙摆,悄无声息的,坐在客厅的绒椅背上,翘起腿,微微昂头,她心里记着昨天看到了第几页,今天自然的翻开那一页,认真的阅读起来,像极了上流小姐,无一不透露着贵族气息,末了还挥了挥手:“娜诺,给我倒杯咖啡来。”
娜诺每天都会在此刻侯在她旁边,并不是非要的,而是南茜要求她这么做,娜诺微微应了声,便娴熟的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来,递给南茜,就好像真的是主人与家奴,无一破绽。南茜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觉得喉咙发涩,蹙起英气的秀眉,闷闷不乐道:“不够热,再去换一杯热一点的来。”南茜一直不习惯喝冰水和温水,她要喝温度稍微热一些的,喝下去才舒心畅快。
娜诺照做了,她多走了几步将剩余的水倒在长在床边的藤枝上,虽然这种植物耐晒,但也有些日子不下雨了,而且她已经习惯这样,每日不是把南茜喝剩的水浇植物,就浇小野花,想到这,她忽然就想起了宅子后面的花园里长了很多小雏菊和香橙花,安小姐一向很喜欢花,所以整个名门安别墅几乎都包裹在花的世界里,她每天都会研究花的习性,虽然不会亲自种植,但她愿意栽培漂亮的花。水温是南茜最喜欢的那种,她有些渴,但喝法还是无比优雅,一点也不弄拙,很是自然,仿佛她生来高贵,只是放下杯子的那一瞬间,许是因为过于舒服就失了分寸,声响微微有些大。南茜心一惊,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页数还来不及记就立马合上藏在身后,空气静止了许久,安小姐的房门一动不动,这才放下心来。南茜睨了娜诺一眼,轻轻咳了咳,估计是在掩饰刚才的那份尴尬。娜诺想问她,你累不累?但她始终没敢,就没那个胆子。
远处,奴隶们的小房子旁还泛着篝火的光,他们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娜诺微微眯起眼睛,看见他们在挥动着身体,像是在唱圣歌,热闹无比,但离的较远,这里安静如斯,声音是传不过来的。她房间里的小窗户可以看到庄园后面的景象,虽然不大清晰,但她一有空就会搬个椅子坐在窗前,偷偷观察他们的动作,他们喜欢唱歌跳舞,虽然在庄园工作很累,但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总是要开心过后,才肯歇去。娜诺常躲在窗子后面,她白天没时间看,只能留到晚上了,这些人每天唱唱跳跳的,周而复始,有时候说笑打闹,但不管是不是重复,总是一个温馨的团体,再啰嗦也不会觉得无聊。看了一小会她就连忙关上了窗子,在房间里点了几盏油灯,因为安小姐对他们这些家奴挺好,从来不省灯油钱,她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有些老旧的本子,这是她幼年时期跟着表姐来这里的时候从姑姑家里带的,这是属于她的东西,纸张上已经泛着淡淡的黄色,无一不透露着它的陈旧感。本子比较厚实,但她一直很省着用,她虽然读的书不多,但写字很认真,她漂亮的字都挤在一起,每一页都写的密密麻麻,不是每天都写,她省纸张,只在星期天写,然后挑这一周想要记录的事情写下来。其实她家奴的日子平淡乏味,她以前所可以写的,就是对自己故去双亲的思念,但写了这么多年已经写腻了,现在只会提笔一句,就另写其他。她还会写,前院奇形怪状的草,种植园上的奇景,庄园奴隶们晚上团聚的情景,今天天空的云朵又是什么形状?但她不会去描写花,她的本子里从来没有提到过花,尽管它们是美丽的,娜诺也不会去记录它们艳丽的模样。因为她厌恶花朵,尤其是玫瑰,这不提。如果有幸,安小姐会带一些新鲜的玩意回来,她更会去详细的记载,或者随安小姐出入夜宴的时候,与谁人的交谈,更会使她学习到一些没听过的东西,她五年前有写过一句话:我将要离开这里。但她敢想不敢做,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处境,自己的地位,这样平凡无奇的她,只得永永远远待在这如同牢笼一般的地方,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