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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

最后以在楼上与安先生月下独酌的画面了之。

娜诺在外边等了许久,她从二楼往下看去,无数名门贵族来往交谈,有时她会凑近听听,如若不感兴趣,便会径直走开。她还会看到一些有趣的画面,比如一个青年男子与一个十分年幼的小孩相谈甚欢,两个女人对另外一个打扮的绝美的女人指指点点,或者对一个高贵的男人投去爱慕的眼神,尽管是三个人,也可以做到情意满满。又或者是,甜蜜的情侣翩翩起舞,恩爱的夫妻你侬我侬,甚至有些人聊着聊着就跑到后面去,消失在她的视线内,很无聊,但这些都可以成为她笔下的生命。另外,她还注意到,有一个男人,就是坐在角落里喝着葡萄牙红酒,正打量着另一个女人的那个人,他着衣华丽,处处透露着华贵气息,相离甚远,虽不大能仔细看清他的五官面容,但娜诺却发现他竟白的那样非比寻常,不是皮肤白皙,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白到可以依稀可见他手臂上的青筋,那男人是深褐色的头发,他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金戒,娜诺却觉如此熟悉。噢她想起来了,刚才在小阳台上和南茜调情的那个男人也是,他的手白的毫无血色。可这位先生的嘴唇却是鲜艳的红,十分强烈的对比感。只见那先生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在看着他,他于是抬起头来与娜诺四目相对,明明周围的烛火微暗,他的眸珠却是如星般明亮,那是深绿色的瞳孔,他洁白的额头上凸出几根明显的青筋,似乎是在隐忍些什么,有种微微怒意,但他的面色平淡,这是一位英俊帅气的男人,他的目光正注视着她,透露着许多不易察觉的神色,娜诺只是礼貌性的微微一笑,很快闪躲了目光,她有种错觉,好像这个这位和阳台上的那个男人,他们是一伙的。

娜诺回过神来时,安小姐也从里边走了出来,见到娜诺也不觉得惊诧,只是用着稍稍责怪的语气道:“你一直在这里吗?”

娜诺点了点头:“是的,小姐。”

安小姐以一种嫌弃的神色回应:“难道我让你和我一起来,就是让你像个笨蛋一样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娜诺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她听不大懂这话。

安小姐继续道:“今晚有人和你说过话么?”

娜诺想起了那位有意与自己共舞的男人,已不再心动,只是微微蹙了眉:“没有。”

安小姐微微迟疑了一下,便扯开了话题:“南茜还没回来?”

娜诺一怔:“不是的,她已经回来了。但据我所知,她的克朗都被一个小孩骗光了,所以她没有买花……”其实仔细想想,她这话也不是在撒谎。

安小姐别有深意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叫娜诺有些心虚,随即轻轻嗯了声,就与安先生下楼去。

嘈杂的人群里传来几声粗鲁的叫骂,安小姐许是改变了心意,她需要和安先生有单独的相处时间,需要回到庄园以免被人打扰,娜诺赶忙去小阳台喊了南茜的名字,她做了个漫长的告别之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同娜诺一起下了楼。

“快点!”娜诺捏起裙摆,大力朝门口奔跑而去。

“怎么这么急?我有点累!”南茜边喘着气边道。

快要出大殿门口的时候,南茜便又放慢了脚步,她因奔跑脸上出现绯红的迹象,安小姐在门口等她们,直至南茜出来的时候,安小姐在打算转身上马车。

“等一下。”

身后传来声音,安先生从马车窗里探出头,三人几乎同时回头,原是刚才找娜诺共舞的那名男士,见他大步流星的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向娜诺走近时,牵起她的手背,留下一吻:“小姐,我是彼得庄园的布莱恩,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明日到我的庄园来一叙?”

娜诺怔怔的看着他,并不作回答。她转身看了看安小姐,只见她走到自己身前,对其微微一笑道:“布莱恩少爷,这位是我庄园里的人,娜诺·安玛达雅库小姐。”

既已透露出名字,就代表了认可,娜诺依旧沉默,她几乎毫无主见,只是愣愣的看着安小姐与其交谈。

“安小姐,代我向安先生问好。”布莱恩恭维的应了声,说罢又靠近娜诺,近在咫尺,伸手抚摸她的脸庞:“娜诺小姐,如果你能来,我向主发誓,那一定会是我最为高兴的事情了。”

娜诺微微点了头,不过她并不是答应的意思,而是表明她即将要离开,不作停留,娜诺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车,见布莱恩又道:“我会等你!”

马车并没有立即离开,大抵是安小姐的意思,安先生并不同他们一俩马车,而是先行一步就离开了,上了车的气氛低沉,娜诺尴尬的低下了头,显然她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你认识他吗?”安小姐突然问。

娜诺摇了摇头:“不。”

“那你会赴约么?”安小姐又问,但她目光犀利的看着娜诺,那是一种不由人抗拒的神色。

娜诺有些迟钝:“不……”

“不?”安小姐反而好笑:“你去看看他走了吗?”

娜诺紧张的捏了捏裙摆,又从窗里探出头,刚好看见布莱恩·彼得离开的背影,并不落寂,而是一种别样的潇洒,明明她是抗拒的,但不知为什么,见他就这样走了,心里会有一种失落感,那并非不正常的感觉,而是当你对一个人刚刚有了些点信心后,却得不偿失。娜诺只觉得有人在注视着她,她缓缓抬起头朝上看去,只见二楼的小型阳台上正有一人默默观察着娜诺。是他——这是一张苍白却异常俊美的脸,肌肤细致却如瓷般白的泛着迷人的色泽,他如那位喝酒的男人一样,明明肤色白如雪,唇却红的那般艳丽,他的一举一动无疑不透露着王室的矜贵,但很显然,那是一种刻意的,不同的是,他的眼眸却如笼上了一片灰蒙蒙的雾一样,不清澈,不明亮,她竟不知如何去形容这双眼睛,仿佛……仿佛是已逝世多年的死尸,眸光中毫无生气,黯淡无光,但对于她却有一种致命的特殊,娜诺正置身,只见他对自己展出笑颜,是一种温和礼貌的笑,但她没有感受到一丝善意。她不曾见过这张脸,可那映着月光的红戒却是印象极深刻,是那位和南茜调情的男子。娜诺正要缩回头,而后又有一只戴着金戒手不缓不慢的攀在栏沿上,拿着酒杯的男子刚走出来时,娜诺缩回头时只匆忙瞥了一眼。

“走了吗?”安小姐的话打破了沉静。

“走了。”娜诺毫无情绪起伏道。

“他是彼得公爵的儿子,布莱恩少爷。他好像很喜欢你,这是好事,娜诺。”安小姐有意无意的都在劝说她一定赴约。

娜诺而后又摇了摇头:“我不想去,小姐。”

安小姐耸了耸肩,就倚靠在角落里休憩,显然她有些疲惫了。南茜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不怀好意,娜诺略感无奈,只是想着别的事出神,不在状况当中。

“你还是去比较好。”南茜突然道,只见她缓慢的抬起了头,略有所思。

娜诺嘴角一僵:“南茜姐,你也是要赴约吗?”

南茜直直的看着她,嗯哼了一声,风轻云淡道:“当然,而且不是一个。”说罢,又有些心虚的偷偷瞥了一眼安小姐:“都是看在小姐的份子上。”

“嗯,马修今天向我问起你了,你们两个怎么样了?”马修和南茜的的关系已经由暧昧到光明正大了,但南茜仍不从良,不收手,所有人都以为她与马修要修成正果的时候,她却突然对其冷淡了下来,而后又投入到大众的怀抱之中,就好像对于她来说,每一个人都只是一种阶级性的挑战,挑战成功就换个难攻克的,挑战失败再接再厉。

“马修…?额,我看见了,而且我们相谈甚欢。”南茜仅仅只是微微一愣,又很快的回答了她,那么自然,风轻云淡,没有一丝僵硬和不协调,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她当然看见了,不过她很快就躲开,她有想要去见的人,而不是再继续和马修纠缠。

“相谈甚欢?虽然伯爵夫人不太喜欢你,但是马修少爷这么一意孤行,我想你还是有机会的,到时候,也算成就了我的一番美事。”安小姐并不是只为南茜做打算,当然,她的一个家奴还能做子爵夫人,这传出去真是极大的美誉。

南茜在安小姐面前,尽管有多大的自傲,可她仍能装作顺从听话的模样:“是的,但是我认为,他已经不是如从前那样对我感兴趣了,人们总是这样,新鲜感犹如上帝的恩赐般令人穷追不舍,谁也逃不出这个魔咒,马修少爷也是一样。”

“那你觉得,布莱恩少爷对娜诺,也只是新鲜感吗?”安小姐善意的对她笑了笑。

南茜朝娜诺看去:“你们是第一次见么?”

娜诺迟缓,她一直在别人面前都是这种呆头呆脑的模样,反应慢拍,反射弧长,刚听完南茜的问题的时候,还愣怔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沉思着,当她正要说话,安小姐突然抢先答道:“你还不知道她么?她所认识的人,仅限在山庄了。”

南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所以说你和布莱恩少爷是第一次见面么?”她才不会说早在之前早就见识了布莱恩·彼得这个人了,一般般。

娜诺点了点头:“准确来说,我不认识他。”

“其实也是个好事,娜诺,布莱恩少爷很疼人的,尤其是对他所钟爱的东西,现下,也包括你了。能邀请到自己的庄园里面,非同凡响呀。”她道。

“你对布莱恩少爷很了解嘛?”安小姐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南茜闭嘴不说话了,又转向对娜诺说:“布莱恩虽然没有封爵,但他的家族很是显赫,他不是独子,可也是个根正苗红的少爷,如果你们能好到一起去,对于你来说,是一种荣幸,娜诺。”娜诺本来是面色平淡如水,听到这,十分不明显的微微蹙动了一下眉头:“嗯,是我的荣幸。”

“南茜,你没有买到花,那去哪了?”安小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兀的就问。

南茜眨了眨眼睛:“一位先生拦了我的去路,使我不方便去找你,小姐,后来我们交谈了起来。”她当然是把所有的责任往对方身上推,尽量将自己描述的并无过错。

“先生?他是谁?”

“是从法国来的,布莱恩少爷的客人。”

“法国?”安小姐似乎没有多大兴趣,闭上眼睛喃喃了一句:“法国的那些小白脸们,摸不着底的,你不要浪费时间了。”

南茜耸了耸肩,并不在意的样子,可看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回忆里,显然是有了艳遇。

娜诺虽没怎么读过书,但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愿意多看看书籍长长见识,如果安小姐肯大发慈悲借她一本,那她一定会看个彻底,就比如她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一个说明,就是说,如果人们对某件特定而已经发生过的事、人、包括音乐,滞留在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想忘忘不了,想去当它不存在,却做不到,无论是在何时何刻,都会不知觉的想起来,这是情绪崩溃的前兆。娜诺一直记得这个事例,所以当她晚上打算闭眼睡觉的时候,脑海之中又浮现了今晚在夜宴上的许多场景,比如布莱恩少爷当着她的面喝下去的那葡萄酒,对她说些绅士风度的话,当然,她也更加忘不了在大殿门口与那位男士四目相对的时刻。那目光,乍看是友善的,不经意的,可她此时此刻却将那眼神记了个深刻,细细琢磨起来,却感觉那眼神是蓄谋已久,阴沉,饱含恶意的,给她两种感觉,就好像某些事情有两面性,让她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一种,她的记性向来很差,却不知道为何那双灰蒙蒙的眸子她能这样的深刻,因为她根本无法猜透那人神色之中夹杂的情绪,所以对于她来说是无比神秘的。但渐渐入睡的时候,再回忆起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好像很温和,很友善……

娜诺瞧着窗台发呆的时候,南茜就把她喊下了楼。她的穿着打扮一直都很随性,普通,所以安小姐看到她这一身的模样开始有些不大高兴:“你就这么穿?”她道。

娜诺迟疑了一下,又立马点了点头:“是的,小姐。”

安小姐放下手中的东西,无奈的看着她:“你忘记你今天有个约会了么?”

她没有忘记,她是不打算去,娜诺正要开口解释,却被安小姐直接打断了:“别跟我说你不要去,这是你无法拒绝的,知道么?娜诺?如果是普通人家,那也就作罢,可是你昨天没有直接当着他的面拒绝他,倘若你今天不去,就是放鸽子,落人口舌。我从来不觉得布莱恩是什么坏人,可是他这样的人,往往最爱面子了,你如果不去,就是驳了他的面子,叫他难堪。你可能会觉得,只要把过失揽到你一人身上就可以了。可是娜诺,你是我庄园里的人,你是名门安的人,你不去,就是我对他不义,到时候,还不是我最丢面子么?仅仅是去聊聊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么?你去,讨布莱恩少爷开心了,说不定他会送你百箱百箱的书。”对,百箱的书,只要布莱恩愿意,她想要多少,就可以得到多少。可是娜诺不觉得自己能把这些书看完,她后来答应,也不是为了书,而是安小姐要她去,她就必须去。

“好吧。”娜诺答应了,她知道麻烦将至,可她不得不去应付,毕竟,她昨天没有果断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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