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个个尸体刷刷地顿立起来，然后随着铃声就起跳了。
那一刻，我和浮云大师都看傻了眼，只楞楞地望着尸体同时起立，同时跳走着。
“卟——卟——卟——”
象门板倒地的声音。
象水瓢泊水在地的声音。
这么整齐，这么有力。
夜魔头突然清醒了，他举着枪冲过来，想拦住向前跳动的僵尸，刚冲到阿锋面前，就被阿锋撞倒。
夜魔头想立即起来，但是爬不动，也没有力气爬。他想开枪，但根本无法扣动板机。
其他还有三个夜魔，咿咿呀呀地想学着日本人喊话，但是只能出半个音。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尸队远去。
我和浮云大师也看傻了眼，这个大司命，还真是厉害，我们不得不佩服。
大司命大概猜想我们也惊呆了，就在前面大声地念经中，插入对我们的喊话：“大小同路，你们要紧跟，千万莫学，那帮畜生！”
我和浮云大师立刻听出他是在叫我们别掉队，撇了一眼那些在地下哇哇叫的夜魔，然后追上尸队。
我追上鬼见怕告诉他：“那些人可能不会来了，他们暂时吓得爬不起来。”
“鬼见怕”一边念经一边插话：“阳人扰程，阴人散魂，若是再扰，阳人变阴。”
我听懂了“鬼见怕”的话，也知道他被逼得出手了，并且心有成足。
我回到尸队后面，对浮云大师说：“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来了？”
浮云大师轻轻笑出声：“他们除非想变阴人哪！”然后又敬佩地说：“大司命的道法，真让我大开眼界了。”
“哎呀！前面山崖可有一个大拐弯，一边是河，一边是山堪，要不要去提醒大司命？可别掉河里了。”浮云大师问我。
我一笑：“这个专业化问题，大司命应该成足在胸吧？”
话刚落音，前面传来“鬼见怕”念经的专业插语：“转弯罗——左边莫靠，右边伴山，畜生莫乱，步子莫散哟——”
尸队走得很顺了，也很整齐，一具具手伸得僵直，“沓——沓——沓——”
这一阵，我的阿锋也很专心，没有躁动，仍然象个部队指挥官的样子，领导着队伍，一跳一跳地朝前行进。
道法的高低，在此时看得最清楚。道法你的赶尸匠，他的尸队行进时，手脚是特别僵直的，走起路来比木偶还生硬。
“鬼见怕”是高司，他指挥下的尸队，虽不象真正的人的队伍，但尸体的行走却自然得多，所以在夜晚，路过的人要是不听到赶尸匠的经铃声和念经声，还真是一眼难辩是人是尸在走。
月亮出来了，很迷蒙。但能看清行进的尸队了，特别是在这一边是河流的路上，水光的反照，视野更稍稍开阔一些。
转弯以后，前面又传来了“鬼见怕”的指令：“下坡罗——畜生小心，前跳要绷，身子后松。阴人下坡，阳人避过，要避不避，阁下受过罗——”
突然，一群黑衣人在半坡上冲了出来。
我们走上去看，该死的，还是原班夜魔人。
这回，他们可能遇上了另一队巡逻队，两支队伍合起来追了过来，他们自已感觉有势可仗了，气焰嚣张起来。
他们横坡拦下尸队就是大忌，但他们就是拦了。
这次，他们一共来了八个人，一来就分两边包围尸队。
然后先前的那个夜魔头一下冲到“鬼见怕”面前，大声地吼道：“你这个鬼道，你给我停下！”
“鬼前怕”没有停下，仍然摇着他的赶尸鞭：一个铃铛、一杆杏黄旗、一口经文，他继续朝前走。
似乎夜魔头也拦不住他。
走过几步后，有些惊讶的夜魔头便一边拉着枪栓一边又冲上去，这回是用枪顶住了“鬼见怕”的头大声喝道：“你这个老魔道，你再要不停，别怪老子不客气，老子一枪蹦了你！”
“施主太横，阻挡阴人，一遭被扰，十年还魂罗——”“鬼见怕”依旧念着，摇着铃铛举小杏旗没停下。
又走了几步，我和浮云大师看着急出了汗。
我对夜魔头说：“你就让我们过去吧！我们尸队都是抗日烈士，家人要他们回家过年，魂归故里，落土为安，也尽最后的忠孝！”
“阿弥陀佛！施主发发善心吧！让我们过去！”浮云大师也在一旁劝。
没想到夜魔头对着我们就是一句大吼：“要过去可以，交尸钱来！”
“多少？”
“每具尸一百大洋！”夜魔头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你这不是敲诈？”我一边说着，从队尾走上来，走到夜魔头面前。
“就是这个价，你愿开我们就放你们过去，不愿意的话那好，前面转个弯就是一个村子，那里就是日军医院，我们就把尸体弄到那里，五百大洋一具。”
“你好黑！”我骂了一句，正要抽枪出来，“鬼见怕”发话了：“大司在此，少司走开，邪不压道，魔鬼自找！”念着，“鬼见怕”见我还没走开，就用杏黄旗连击了我的膀子两下：插白说了句：“快跑开！”
我想他这是紧急通话，不然他一般会用禅语，就象地下党遇紧急情况时候联络，有时也直接用白话一样。
我车转身就跑去好远。
这边“鬼见怕”仍旧在执行着他的固有程序，尸队也仍然在行进。
夜魔头发威了，再次冲到又走出了几步远的“鬼见怕”前面，再次用枪去拦“鬼见怕”。
几个包围尸队的夜魔，刚才尝到了僵尸的厉害，心有余悸，这回不敢直接动尸队，但看见他们的夜魔头发威，也只好跟着围上来了，一齐去阻挡住了“鬼见怕”，把他围在中间，并吵吵嚷嚷着：“把尸体引到前面村里去！”
突然，“鬼见怕”停下了，把铃铛和杏黄旗一下高举起来，然后大声地念着：“阳人为虎，畜生起舞，阿弥陀佛，魔舞、魔舞，畜生们，跳起来罗——”
这一声喊，尸队马上围过来，在夜魔们身后围成了一圈，然后在铃声和杏黄旗的指挥下，快速地漩转着跳起了魔鬼舞蹈。
一圈又一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