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严道长,就在此别过吧。”第二日一早,沮授牵着瞿如,站在坞木上,对着严律己说道。
朱灵握着张飞的手叫到:“好小子,过个几年,我再去许城看你进步没有。”
严律己等人与他们一一话别,看着他们登上渔船,扁舟渡江。
“先生,我们要怎么过去呢?”夏侯杰问道。
严律己无奈的看着自己身后那架巨大的马车,叹气道:“若要带着马车,只得去乘楼船了。”
画舫楼船,一直以来都是江南一道靓丽的景色。
大多数江边的画舫,不过只是楼船大小的近江楼阁,吆呼着客人登楼远眺,虽然装饰精美,但相比真正的渡江,也仅是具其形不具其神。这些画舫下部以石基固定江畔,在文人墨客之中美其名曰:“不系舟”。
唯有少部分的游船才能泛舟渡江,可成本高昂,上船的人非富即贵,旅途之中免不了这些寻欢作乐,有了游船正符他们心意。
船上的歌妓舞女也非一般勾栏,都是经过的精心培训,严格挑选。
现停靠江边的这艘楼船画舫比之瞭江楼还高过不少,奢华程度不输望江不系舟,泊于江上鹤立鸡群。
手头上的钱并非不够,只是严律己看着船外站着的几个招揽游客的花衣女子,脚下扭捏迟迟移不开步子。
刘落心中偷笑,脸上焦急地说道:“先生,若再不登船,怕是会误了时辰了啊。“
严律己看着自己的学生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心下一横,埋头大步朝前而去。全然不知后面四个学生都在捂嘴偷笑。
“姑娘,贫道欲与学生乘船渡江,只是所带马车有些麻烦,姑娘你看是否方便?”严律己走到绿衣女子身旁红着脸问道。
绿衣女子下襦仅盖过髀髋,其下的美腿玉足皆暴露在外,难怪严律己面红耳赤语带惶恐。
这女子轻浮地笑道:“道长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醉卧舫’吧?我们的船儿渡江几十个年头,别说是马车了,就是一般的乌篷小舟也装的下。”
严律己支吾道:“那敢问姑娘,这个价钱?”
女子转过身来,激得严律己赶紧转过脑袋,便是一点露出的腿肉,也让他不敢直视。
绿衣女子巧笑银铃:“道长莫慌,我们的船儿也不是刁难人的,若你能答上我们的问题,价钱也只不过是我们舫主的一句话而已。”
刘落瞧着严律己有失分寸又久久难以归来,把聒噪的玲绮塞进袍里关好,独自走上前来帮助先生。
刘落来到他们身边时,碰巧听到了绿衣女子最后所说的答题,微笑得露出两个酒窝问道:“姐姐,若是答不过题,还能登船吗?”
女子瞧着刘落年小可爱,顿时心生好感:“小弟弟,若是答不上题,也能上船。只是钱要多不少。你们人多又带着马车,可不便宜哩。”
“姐姐,那么题目难不难呀?要是考些琴棋书画,你看我这么小,我的先生又是个修道之人,怕是答不上来呢。”
“若是琴棋书画岂不入了俗套?我们的画舫不同于别家,登船之人只要讲一个他们自个儿家乡最近发生的趣事便可。若是有趣,也能登船。”
“趣事?”严律己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转过头来问道。
绿衣女子脸上笑容倒是没停:“是呀道长,这个题儿可不难吧?”
刘落抢话道:“趣事儿啊,那我可知道不少。我们齐云山别的不多,就是趣事儿特多,我给你说说。”
“齐云山?小弟弟,你们来自齐云山吗?”绿衣女子止住她那职业性的笑容,好奇地问道。
“是呀姐姐,我们从齐云山赶路赶了好多天呢。”
收回笑容的绿衣女子少了一丝虚伪,更添一份容颜,她说道:“道长、小弟弟,你们在这稍等片刻,待我上去问过舫主,你们就可登船。”说完扭头快步登上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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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的顶层便是舫主的居室,不同于楼下不时传来的琴瑟和鸣,顶层鲜有人气,冷清得不似住过人的样子。
然而此时此刻,居室里面却坐着两位画中仙子。
身材苗条的白衣仙子捧着一杯香茗,眼神温柔,若是刘落在此地看到,少不得喜出望外,除了他的师父又能使谁。
桌子对面的小女孩面容精致得犹如人偶,五官俱是神仙雕刻,巧夺天工。如果她不是那么沉默寡言,就连一点情绪也看不出,也少不得成为倾国倾城的人物。
“哎,练师,多年不见你却还是这般模样。”蔡琰话语带着些许遗憾,眼神之中充满关怀。
小女孩眼神空洞,直直地看着蔡琰。
“卞玲珑竟会把画舫交给你,如此一来,南边的情报也都是你来处理了吧?”蔡琰的话语依旧没有引起练师的反应,她继续说道:“这次我来,也并非为了从她手里抢回我的那个位置,只是顺路回来,瞧瞧姐妹们现在过得还好不好。玲珑她能力很强,心气却是太高了。”
小女孩发白的嘴唇第一次分离,吐出的话语微小的难以听清,蔡琰坐在她的身旁才听得明白,方才她说了一个‘好’字。
蔡琰苦笑道:“锦瑟坊中,我唯独放不下你。玲珑一心想要将锦瑟坊发扬光大,但你与我一样,没有她那么大的野心欲望。如今看到她并没有欺负你,我也放心了。”
练师又闭上了有些脱水的双唇,只是细长的眼睫毛突然交错,眨了一下眼睛。
“舫主,楼下有一道长与一孩童欲登船,他们说他们自齐云山而来,请舫主指示。”门外传来刚才绿衣女子的话语。
“他们总算来了,接下来,他们就拜托你了。我不愿与他们此刻相见,就先行渡江去了。”
“好。”人偶女孩又挤出一个字来。
蔡琰走到练师身边,手掌轻轻抚摸过她的双挂垂髫,熟悉的感觉让练师一瞬之间有了如同归家后的猫咪那般心悸的享受。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蔡琰只是一如从前的帮着练师略作打理,而后怀念便告一段落。蔡琰自桌上端起她的玲珑冰弦琴,推开屋门另一头的窗子,向空中丢去,而后拂袖凌波,踏在了浮空的法宝之上。
“那么,小练师,以后再见了。”蔡琰轻言道。
“好。”这是女孩今日说出的第三句话,也是这几十日来说出最多话的一天。
小练师面无表情,直到蔡琰走后缓步走到绿衣女子身前,指了指自己的脚下,那绿衣女子常年与她为伴,深知她的习性,点了点头,领着她走下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