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联考将至，而又临近期末，关乎着分班，再有半月，他们将步入高三，压力使每个同学都紧绷着。
苏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上课的每一分秒都不错过，即使下课，也不轻易离座，数学卷子更是不离手。
秦辰就坐在她身后，他几乎也身不离位，要么在给苏沐讲题，要么在画图纸。
画面和谐又静谧。
在秦岚的强拉更拽下，苏沐破天荒的抽出了一小会儿时间，和她去买了杯奶茶。
‘沐沐你受啥刺激了，一头扎进学习无法自拔。’
‘想变更好点。’说这话的时候，苏沐语气很淡，可她眸里笑意弥漫，灿若星海。
她眼中的他，是最好的。而她也想成为，他眼中，最好的自己。
楼上，苏澈站在护栏边，望着楼下两个说说笑笑的人，眼底尽是冷漠，上扬的嘴角嘲讽又阴冷。
苏沐和秦岚刚走到教学楼下面，接到了迟晚的电话。
她声音很急，‘沐沐，秦辰在厕所跟人打起来了，你在哪啊，快点来。’
‘怎么了，我哥怎么跟人打起来了。’秦岚也很着急，她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
苏沐来不及多想，挂断电话，就跑上了教学楼。
厕所门口围了许多人，看热闹的，议论着的。看到苏沐跑来，他们都若有若无的朝她看去，探究的，好奇的，怪异的目光。苏沐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拨开人群，跑进去。
地上的水与血混在一起，稀释着，混合着，朝门边流去。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被血糊住了脸，辨不得面目。
其中一个，是魏子凯，名副其实的刺头，社会混混，没有几个人敢惹他们。犯过的事隔天就被家里人摆平，学校对他们，就好比在自己家，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苏沐看着秦辰站在那里，站在一片血水里，脚上动作不停，踹向地上的人，几滴血在他纯色衬衣上晕染，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地上的人的。
苏沐心口一个劲的颤，‘停下，停下，秦辰，你停下。’她嘴唇颤着，声音破碎，嘶哑的不成样子。
她看到秦辰真的停了下来，他走过来，下一秒，她被他捂住眼睛，带了出去。
他手指冰凉，好似没有一点温度。
等到楼下，秦辰放开了她。
苏沐低着头，默不作声。秦辰看着她，也不说话。半响，他过来牵她的手，‘怕吗？’他出声时，声音已恢复了温和。
苏沐没有说话。她只知他性子淡漠，对与他无关的，任何事都不会挂怀。
她也从来不曾见过，他这般，这般冷漠，凌厉，阴沉，失控，又血腥。
‘为什么，他们就是一群垃圾，为什么要跟他们动手？’苏沐看着秦辰，想从他表情里，眼睛里，找出答案。
可秦辰并没有什么表情，‘看不惯。’
苏沐气愤的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很快，这件事就在广播里被公开，并通报批评，‘高二年级的秦辰，魏子凯等人因打架斗殴，被停学半年，以示惩戒。’
听到广播，苏澈慢吞吞的从天台走了下来。
秦辰拿着书离开学校的时候，苏沐没有跟他说一句话。秦岚和迟晚也是跟着干着急。
苏沐好像没有多大反应一样，她照常上学放学，准备着考试。
不过，从那好多天，她没再跟秦辰见面。
但秦辰依然，雷打不动的，把每章的数学试题，做好注解，写好步骤，让秦岚带给她。
直到，一天。苏沐看到了段视频。不止她看到了，全校，全网，所有人都看到了，津津乐道着。
有头有脸的苏家一时间成为了许多人饭桌上的笑资。
视频里，拍的是魏子凯那伙，他们三个人。
一男，‘那天我从苏澈书包里看见张照片。’
魏子凯笑的猥琐，‘怎么，他妈妈的裸照？’
三人开始哄笑。
‘那倒不是，不过照片上确实有他妈，还有一个人，你们绝对想不到。’那男的故意卖关子。
‘快说快说’
‘就那班花苏沐，苏沐他爸爸也在那张照片上面。’
魏子凯不以为然的挑眉‘那又咋了？’
那男的嘿嘿一笑，‘关键是我见过苏沐她妈妈，那时候他爸妈一起开车来接她，而且根本就不是照片上那个女人。’
魏子凯笑了笑，有点意思。
那男的又道‘然后我问苏澈，这男的是谁，苏澈亲口告诉我，那是他爸爸。’
魏子凯听明白了‘这么说他爸还同时在外面搞了两个女人，还生了一男一女，这他妈的也太厉害了。咱以后得跟着他爸学着点。’
‘哈哈哈。’
接着，视频以秦辰进入画面，而结束。
当晚，苏沐没有回家。她自己一个人，逆着路光，走在人群攒动的大街上。
无力到无感，无奈到淡漠，她把自己埋在人群，喧闹的声音里。她所拥，所有，都被揉碎，再也回不到她手里。
她想起客厅洁白墙壁上，那张父母恩爱的结婚照。母亲笑颜如花，父亲气质儒雅。
原来，一切都会有一天，会变成预谋。
会变质，会过期，会不爱。
没有生老，没有病死，用欺骗裹挟的一切，像是颗染着糖衣的药丸。
秦辰看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站在人群里，木木的，像被扯坏的布偶，没生气，无波澜。
他走过去，手臂环住她，把她拦腰抱起在怀里，带着她，穿过人群。
“秦辰，这件事你不要管，不然我跟你翻脸。”她说。
站在黑夜里的，不止她一个，苏澈站在远处，看着秦辰将她带走。
所以，也是知道痛了吗？你们这样的人也知道什么是痛么。
你们活在光里，活在人群里，张扬着，肆意着。黑暗的，不堪的，丑陋的，见不得光的，都是谁在替你承受。
他就是要把你们拉进来，从众人追捧，到万人唾弃，被议论，被非议，不见暖，尝遍苦寒。
看着那个男人的爱女，从公主到乞丐，所拥，所有，皆粉碎。
那时，这些，是苏澈所有的信念，支撑他活下的信念。
从恨里来的力量扭曲着他，撕裂着他，又驱使着他。
那时，苏澈不知道，某一天，他也站在了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