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恰逢要等一个时长达两分钟的红灯,路守攥着我的手轻轻揉捏摩挲着。我终于想起来,问:“路医生,你和廖叔叔是怎么认识的?”
他歪头看我一眼,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同事?合作伙伴?应该都算吧。”
“那你和肖凯又是怎么认识的?”
“噢,我是他们家酒庄的会员,就上次我带你去的那个红酒庄园。”
我挪了挪身子,坐直问:“你也不是爱喝酒的人呐,怎么想起成为酒庄会员了呢?”
路守瞟了我一眼:“就是……各种机缘巧合。”
“那顾念又是谁?”我干脆坦白的问。
红灯时间到了,路守启动车辆,娴熟的转着方向盘,并未及时回答我的问题。瞧着车窗外来来往往不停穿梭的车辆,我也没好追问。
又逢红灯,他回档后,盯着我瞅了半晌,终于回答:“是我父亲一位故友的女儿。她家是外地的,她父亲托我偶尔照应她。”
“故友?这都故了这么久了,还相互照应呢……”
他眼神一凛,厉声脱口道:“返返,不得胡说!”
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他虚扶着那个女子的情景,突然特别讨厌现在的自己,一副口不择言尖酸刻薄的野蛮妒妇模样。
我总觉得路医生不止很神秘,还在我周边织了一张密密实实的网,他对我的生活远比我所知道的,要浸透得更深一些。
我感觉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甚至还认识熊子言,知道我们家小区的位置……
我果断闭了嘴,轻轻把手往回缩,路守没给机会,攥得更紧了些。
他也没再说话,目视前方专注的开着车,那种低气压的气流又涌出来了似的……
车子停在奶奶的小区里,前两天就约好了的今天要来看她,接下来寒假我出来没那么随意了,再说我也打算去陪陪姥姥,所以趁年前来看看她老人家。
路守熄火后,张嘴欲说什么,我立马推门下车了,从后座扒拉出一个硕大的袋子直往楼道里去。路守三两步就追过来了,把我手里的袋子抢了过去,我倒也不纠结,任他提着。
陈阿姨开门后,我立马转换了一张脸,对着陈阿姨朗声打了个招呼,然后甜甜地叫唤开了:“奶奶,奶奶,我来了……”
奶奶正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视,估计在等我们,一张脸笑得皱纹愈见明显了。我立刻拢了过去,献宝似的把那个包裹扒拉到她面前:“你看,我给您买了啥来了。”
路守疑惑的瞧着我,估计在想:这丫变脸也忒快了些吧。
他帮着我一起拆包裹,拆着拆着,突然惊讶道:“这不是谷粒么?”
一捏,那个谷粒还发出了“喵呜……”的声音。
奶奶也跟着激动的站起来伸手摸过来:“这就是!就是我们家谷粒的声音呐。”
谷粒是奶奶养的那只白猫,前些日子我托陈阿姨拿了谷粒的照片,和谷粒的视频,根据照片在网上定做了个模拟的谷粒猫仔,视频里的声音也导进去了,小猫仔做得惟妙惟肖的,为此我还给了卖家五星好评来着。
然后我又定制了一只兔子还有一条狗,兔子的声音是我自己特意嗲声嗲气的录进去的,来来回回就两句话:“亲爱的奶奶,返返爱你噢……”
在宿舍录的时候,丁一一说她一身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随后调笑道:“你对你们家路医生还真够用情至深的啊。”
我白她一眼:“我是真的很喜欢奶奶,跟路医生没有关系,不管你信不信。”
丁一一赶紧特狗腿的点头迎合:“我信,我信。”
你看,这么好一姑娘谁不喜欢呐。
狗的声音是路守的声音,我偷偷录的,也只有两句:“奶奶……别闹了……”
我原本只录了一句“奶奶”,可我总觉得太单薄了些,又没找到更好的机会下手,录过来录过去,听得最多的就是他那声“返返……别闹了……”有些低沉又带着丝笑意,我觉得性感极了,于是干脆把后半截剪了给用上去了。
奶奶一听,眼泪都笑出来了,一边大笑着一边搂着我晃悠:“哎哟勒,我的返返呀,阿守从哪里给我找出你这么个宝来了呀……”
旁边那只兔子这会儿叫得可欢实了:“亲爱的奶奶,返返爱你噢……亲爱的奶奶,返返爱你噢……亲爱的奶奶,返返爱你噢……”
“哈哈哈哈……”陈阿姨在旁边笑得已然停不下来了,我怀疑她听出来了路守的那句“别闹了”背后的深意,且随她去,人生么,开心就好。
奶奶特给面儿的一把抱住了那只兔子:“我最喜欢这个,哈哈……”
路守两眸清炯炯的瞅着我,嘴角憋不住的往上提,似笑非笑的。我估摸着这会儿若是旁边没人,他肯定早扑过来了……
奶奶生物钟调整得特别好,九点半准时上床睡觉,然后我们出门。
一出门我的脸又冷下去了,路守转头看了我一眼,摇头笑了笑,我懒得搭理他。
车子往新城区驶去,一路开得非常快,开过我们家小区了,他依然没有停车的打算,我瞪着他:“路守,停车,我要回家!”
“你终于打算开口了么。”他一边继续开着车一边缓缓道。
我突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继续开口的欲望也没有了,且随他折腾,看他能把我带到哪里去。
路医生瞧着冷脸的我也没再说话,车子径直驶入地下车库,他一路拖着我进了屋。这是他惯使的招儿,在一起这么些时日,我发现路医生还真不是情感经验丰富的人,估计那个李菲菲女士也没教会他多少人情世故来。
他让我搁沙发上坐着,去倒了两杯水来,然后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返返……”
他一说话我觉得自个儿的气势瞬间就上来了,站起身要走,边抬腿边说:“你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他一把扯过我:“你回家干嘛?”
“找我妈。”
路医生忍住笑,耐心的说:“你今天的情绪还没整理好,放你回家你又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我那颗不争气的心又软了下来,到底扭扭捏捏的坐下了。
路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返返,那个顾念跟我没有半毛钱的情感纠葛……她是肖凯的前妻。”
我回头惊讶的看着他。
“这事儿我原本并不打算告诉你,一方面怕你难做,告诉丁一一也不好,不告诉丁一一也不好;另一方面,这是别人的情感问题,我们不好去参与。”
肖凯看起来那么年轻,怎么就有婚史了,太让我吃惊了。
“他们有孩子吗?”我问了个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
“那还好……”说完我又觉得这样讲不对,赶紧补充道:“你知道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吗?”
“并不十分清楚,顾念好像现在还没有完全放下。”路守老实回答道。
我问:“那她会去找一一吗?”
“应该不会,她也是个骄傲的女子。”
我撅着嘴道:“我不喜欢你这样说别的女人,什么骄傲,漂亮,可爱,好看……这些褒义词你都不许用!”
路守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你说我该如何。”
“比如骄傲,你就说死倔之类的;可爱,你就说有点傻之类的;好看,你就说不丑之类的……”
“返返……”路医生的套路,三五句话说完,就得亲过来了。
果然,我又被压在了沙发上……
亲得差不多了,路医生哑着声儿说:“你今晚就住这儿,我待会儿12点要值大夜班,明早给你带早餐,明天下午再送你回去,嗯?”
“不,我现在就要回去。”我斜着眼睛反抗。
他把胳膊伸我眼皮子底下:“你瞅瞅,快十一点了。”
“哪里,明明十点半不到……嘶……”
路医生又咬人……
咬完后:“听话。”
没等我发话,就把我拉去了浴室,曾经那个干净冰冷的浴室里添置了好多东西,一整套洗浴用品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我惊奇得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准备得这样周全,连洗面奶都购置好了,还有一整套浴巾,浴袍,我傻傻的问:“为什么不给我买粉色系?”
“白色不含染色剂……你喜欢粉色?”
“不,你们男人不是老觉得女孩儿要喜欢粉色么?我爸从小到大给我买礼物都是粉色,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不喜欢粉色。”
路守稍愣了一下,随即开始笑了起来。然后扒开浴袍和浴巾给我看,右上角都有个粉色的小猪佩奇,大咧咧的张开着双臂搁那上边待着呢。接着他又把穿衣镜拉开,穿衣镜里有个小衣柜,里面摆着一套粉色的睡衣……
我瞬间凌乱了,我们家路医生果然也是大直男……
他迅速把那套粉色的睡衣给收走了,翻出了上次给我穿过的那套浅灰色的居家服,不管不顾的要我换这个:“你穿这个最好看,比你上次穿那个挂脖子上的白裙子还好看。”他一边说还一边往脖子两边比划。
“你不说那一套乱七八糟的么?”我冲他使劲儿翻白眼。
他强摁着我的头,捂着我的眼把我往浴室里推:“去,赶紧洗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