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的快,不知不觉这一个月就临近尾声,秦路拿着自己的毕业证,和同学们挨个儿合影。每个许久未见的朋友似乎都有说不完的故事,关于实习,关于公司,或者关于家乡。秦路在附近的酒店定了间房,他知道今晚将是他和许多相处四年的同学,可能最后一次相处,他要狂欢,宿醉,夜不归宿,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之后便要各奔东西,踏上各自的人生旅程,今天就什么都不想,尽情快活。
被严重的饥饿感催促着醒来的秦路,手机显示早上八点。简单的洗漱后,秦路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他这四年的重大发现之一:小陈面馆。虽然很饿,但他对吃从不将就,尤其是早餐。面馆老板看上去年过半百,每天起床后都会梳个大油头,穿上棕黄色的格子衬衫开门营业。
老板姓陈,年轻时凭着一点积蓄开了这家面馆,所以叫小陈面馆。据说这家店在此营业距今已有二十余年,来客都说,只要老板本人往收银台前一站,就是这家店最好的招牌。而秦路最爱这家的大肉面配辣酱,面要筋而滑,酱要温辣,末了淋上一勺大排汤水,热腾腾的二两面一上桌,拿筷子一搅和,朱红色的辣酱顺着大块鲜甜的走油肉铺满了白面,嘴凑着吹一下,一口汤,一口面,直让人吃的额头发汗。
不出一刻,秦路已经满满一碗面下肚。
“陈叔,再来一碗。”
“一号桌大肉面加辣酱不要葱,面硬。”老板熟练地喊出秦路的喜好,后厨又忙碌起来。
“陈叔,我昨天毕业了,在市区找了房子,以后可就不太能来吃你的面了。”秦路掏出一根中南海,在木桌上敲了几下又收回了烟盒。
“抽吧,一大清早的没人管,来,抽根我的红方印。”陈老板给秦路发了根,又给店里另一位食客也散了根烟,自顾自点起来。
“谢了,一会给我打包一份辣酱行吗?”
“行!再送你两块大排,我新做的你带回去尝尝,好吃跟我说。”陈老板笑着喝了口茶。
秦路听后笑了笑,心想:再好吃想来吃一次也不容易,何况再告诉你啊。正想着,陈老板拿出手机递给秦路,“你扫我,加个微信,现在都兴这个,回头想吃什么我给你快递。”
“嗯?哦。也对啊。”秦路想是昨晚真的喝多了,脑子还不够清醒,说着加上了陈叔的微信。第二碗面也上了桌,老板把烟缸往秦路面前一放,“等面凉会再吃。”
吃过了早饭,拿着打包的辣酱和大肉,陈老板又给秦路点上了一根红方印,看着秦路问道:“小伙子想好干什么了不?”
“还没,想先去边藏旅游一次,然后,然后就不知道了。”秦路说完美美的吸了一口,他很少把烟吸进身体,一时为了健康,而是怕真的成瘾。
“嗯,边藏挺好的,年轻去一次,有好处。”陈老板点头附和道,“对了,听你们同学说,这条街后面有三家店铺是你的?真的假的?”
“真的,不过不是三家,每家半个铺面,算起来是一点五个店铺吧。”说到这儿秦路显得有些得意。
“行啊你,挺有生意头脑,大学这几年挣了些钱,不靠家里,以后肯定出息。”
这时陆陆续续有客人来吃面,秦路看了眼陈叔,也许是陈叔在这二十多年,早已习惯,忙起来立刻进入到自己的节奏。
“走啦!有机会再来啊!”陈老板看秦路提着东西出了门,嘴里嘀咕着:这小伙子以后肯定出息,真能出息!
秦路挥手和陈叔告别,走到旁边的小店,买了包红方印,他也没注意陈叔给他抽的是哪种,三款叫红方印的他都拿了一盒。也许是真的要告别这里了,也许是对未来还有些不知所措,秦路第一次想要抽烟。
来到附近的一条河边,秦路找了块干净的草坪坐下,看着平静的河面,放空自己。不一会,脚边就积起了四五个烟头。一脚踩灭第六个烟头,秦路决定先回酒店,拿上包回家,其他事,等回家了再想吧。
在前台结了房账,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秦路掏出手机拍下了一张从酒店延伸到大学的照片,快速地设置成锁屏后,看了眼时间10:23,按下截屏键。
一直走到学校门口,等来坐了四年的1路车。其实秦路是本地人,从家到学校乘地铁不过一个半小时,但是他自小独立,大多数时候都选择呆在学校里做自己的事。在地铁站,他遇到了自己这几年的室友们,大家打了个招呼便一起上了车,向着城市的方向飞驰而去。沿途并没有多少交流,有的人悄悄擦去了眼泪,有的人把头歪向一边看着窗外。
这列飞驰的地铁,不知装载了多少和青春的告别。
秦路并非和这些室友关系不好,只是室友们有的忙于学业,有的忙着谈恋爱,有的忙着在操场挥洒汗水。秦路这个一进校就开始做生意,办社团的大忙人,自然在寝室的时间也少。每天上午下课后,要是下午没有课,就委托室友把他的书带回去。自己要先到校门口坐公交车,去一家家店铺核对前一天的销售额,预测明天需要的补货量,然后对一些销量一般的产品做促销,晚上就在外面简单地吃一些快餐,然后赶去社团安排工作,每天如此,一天查看,一天补货。只有每周二晚上,因为社团没有活动,他才能安排出几个小时和这群真正的同学们一起享受一下大学生活。
看着大家接二连三的在某一站下车,一次次挥手告别,秦路终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在地铁站旁的便利店买了两桶泡面,一袋面包,一包速溶咖啡和几瓶饮料,塞进身后的背包里,随后不紧不慢的走着,看着眼前星火明亮的青年公寓大楼,秦路又掏出了一支烟,打算在楼下吸完再上去。尽管心绪沉重,他也不喜欢自己的房里有烟味。
身边的人匆忙赶路,或是三三两两,或是形单影只。他们脸上少有笑容,多是锁眉低头,似乎每个人的颈椎这儿都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只好低着头前行。秦路在地上踩灭了烟头,接着把烟蒂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中间的小口。
“我终于要变成一个社会人了!”秦路自言自语地说,走进了青年公寓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