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战不会喝酒,被罗大山灌了几碗酒之后,脸上爬满红晕,走起路来仿佛没有骨头,搁哪摔哪,不出落霞集便倒在街头。罗大山无奈摇头,原以为刑战只是谦虚,哪想他是真不会喝,现在如何是好?
罗大山将人背起,朝白日来时的路返回,现在已临近天黑了,都说喝酒误事,罗大山是有些后悔,要是在半路上遇到妖兽,那不就死定了?他不由加快脚程,希望能在天黑完之前赶回去。从落霞集到家的距离十三四里,走到溪水那儿约莫六里路,过了水域,就算是安全了。
虽说刑战是男人,但罗大山背着觉得比女人还轻巧,但索性不是坏事,反倒减少了罗大山的负担,身上就跟没背东西似的。壮汉正值盛年,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赶了好一段路不带喘气。前面再靠近就是小溪了,想要回家,就得踏着水面露出的石头过去,今天遇到刑战的位置是中游,而过溪要偏上游一点。
罗大山尽量绕开有水的地方走,但小溪是必经之路,他必须得过,别无选择。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爬上的云头,算得是明亮,路上的任何景物都可看得清楚。溪水哗啦哗啦地流淌,他踩着草地快速走过的声音清晰可闻。
就是前面了。
罗大山下意识地抓紧锄头,警惕地看着四周,尤其是前方水域。距离溪边不到短短十米,他停了下来,胸口起伏不定,呼吸很是急促,心跳声在耳膜内外敲打盘旋。
一鼓作气,跑过去便是了。他是如此想的。
月色下,平凡的男子拼尽全部的力气去过一条宽不足十米的溪,也许是很狼狈,但他满脑子都是妻子出门前的嘱咐,叫他早点回家。
罗大山踩着石头掠过水面,很快就过去了,但不知地上哪来的稀泥,他刚过来,便一脚踩滑摔倒在地。脸扎进草里,沙泥碰一嘴。刑战从他背上滚到草堆中,白衣却不沾一点脏物。
此时,天上突然一声轰隆巨响,紫色闪电劈过夜空,仿佛要将天撕开一道裂口。罗大山被雷声吓了一跳,刚才还月明星稀,这时突然就电闪雷鸣,转换如此快,不禁让他心头胆颤。当他抬起头时,在电光闪亮的瞬间,他看见地上有一道奇形怪状的影子。
定睛一看,影子上身有三对手臂,脑袋两边上加了扇子状的东西,而下半身则是滚长的蛇尾。
罗大山楞楞回头,眼前显然是最近闹得厉害的妖兽。妖兽通体青黑,面目有三分像人,比起寻常野兽这厮倒是更加吓人。来不及多想,罗大山在地上连滚带爬向前扑腾,顾不上一旁的刑战拔腿就跑,连锄头也不去捡。
在逃跑的过程中,他是一边大喊着救命,一边惊魂未定。等跑了一段路他才发现,妖兽没追上来。
溪边,妖兽的下身有一部分是在水里,立在水中央足有三米高,它黑色的眸子冰冷地打量着地上的人类,它迟迟没有下手是因为,它感受到这个人类的不同,在他的身上,温度似乎要比普通人低一些。
天空中飘起了绵绵细雨,人首蛇身的妖兽靠上岸,身躯的中间部分弯曲成一定的弧度,上身平浮在刑战的上方,人嘴里吐出蛇信子。
“滚开!别碰我兄弟!”不知是何时,罗大山居然又跑了回来,在地上拾起锄头,满面雨水,恶狠狠地看着妖兽。
他挥舞着手中的锄头,横着一顿乱劈,一时间气势汹汹,把妖兽的上身逼回了水中。
妖兽的黑瞳流露出诧异之色,它对逃跑了而又回来的罗大山感到惊奇,区区一介凡人也想在它手下夺食?纵然它是灵智不高的妖兽,也挑起了不屑的笑意。妖兽修炼到一定的地步,可与人类修士一般,调动体内妖力形成技法,不似人类的是,妖兽的妖技可是到境界高深之后便自然而然的能使出。
水魁已修炼近百年,媲美人类的聚灵境后期的修士,妖技,它早已熟练在心。
数十道水柱从溪中喷涌而出,足有十米之高,场面何止是壮观,对罗大山而言,此乃平生所见。未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水魁屹立于水中不动,而水柱变成水桶般粗的水蛇,朝着他发起了进攻,水蛇速度迅猛地撞向罗大山,将他直接撞得腾空而起,向后飞了数十米之远,锄头在半空便落在地上,这仅是一条蛇的威力。
罗大山觉得自己像是被发疯的水牛用尽全力顶了一下似的,胸前塌陷出一寸深坑,他落在地上已是毫无知觉,眼前昏昏暗暗,胸前与嘴角血流不止,很快便合上了眼。而撞罗大山的蛇,很快就幻化回水的形状,撒落一地。
被雨淋了一会儿,再加上巨大的声响和叫声,刑战的意识逐渐清醒,他睁开沉重的眼皮,醉意过了大半,雨水不断拍打在他脸上,身上的衣裳已经完全湿透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味,他扭头去看侧面,相隔两三米的地方有血迹,是从头顶方向的位置流下来的。察觉到情况不妙,刑战如弹簧般弹坐而起,第一时间便看见了身前距离他非常近的妖兽水魁。
而此时,妖兽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刑战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感,一如既往的凉薄寡淡。而后,刑战直接无视掉它看向后方,直视那躺着熟人尸体的位置。约莫十几秒过去了,刑战没有回过头来,水魁没敢轻举妄动,它心中有一种来自灵魂的震颤,是警告它赶快逃命的预感。
“你做的?”声音之中不带一点情感,很平静,异常的平静。刑战看着罗大山的尸体,心情很是复杂,他知晓此乃天意,轮回不可逆。是此方天地要收回罗大山的命,除了虚空神明,一切的一切都会受到命运的操控,正常。但他要杀死此妖,亦是命运如此!
白衣少年起身,转面视妖,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