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月考结束后,就该找个时间,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这颗~其实一点也不疲惫但就是想大吃一顿的心了。
及时行乐呀,晚了没心情了,趁成绩没下来,赶紧自我满足一下——还行嘛,我都参加月考了哎!
那吃啥呢,作为无组织无纪律,但却有品味有追求的人,我觉得去食堂不太得劲儿。
那个每天都能去的地方,实在是不足以在这种搞庆祝的日子,来满足我等才子的饱腹之欲。
再者,食堂大妈打饭那深厚的颤勺功底,也让人不得不服。
一勺抖三抖,打完晃两晃,我吃完也只能把头摇一摇——没饱。
小食堂也不行,嘛太贵了,咱又不是碰到个人都能去蹭饭的,再说我也是要点脸皮的,总受这种嗟来之食也确实不好。
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给,那当我没说。
一个人再有骨气,他也得向空荡荡的肚子和裤兜低一下头嘛,先吃饱,咱再谈节操。
吃饱了其实节操这玩意儿不谈也行。
因此,到这种钱包瘪但又要排场足的时候,就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荆楚一中应运而生的一大特色——吊饭。
当真是贫富皆宜,童叟无欺啊。(不行,写到这我突然想笑..)
先说说它的发展历史。因为一中是封闭式管理,学生早进晚出,中途不能离校,所以一日三餐通常也都是要在学校食堂解决的。
学生吃得腻,家长也跟着提意见,大多是当妈的——咱来租个屋子,也交了那些钱。
一天到晚眼睛还没睁开孩子就出去了,等睡着了孩子才回来,学校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中途放个时间?
这话说直白点就是,这一星期都快过完了,老娘感觉除了换洗的衣服,就没看见几次活人呐!你学校除了周六那屁大点假,平时总归要给我进去几次,亲眼瞅一瞅那孩子在学校是啥德行吧?
做家长的,跟他聊聊天,给他添添堵,顺便在那帮点其实啥也帮不上的忙,对不对?
接着几经商讨,最终学校还是开放了周二周四的中午,允许校外陪读家长送饭。
不得不说,女人一旦团结起来,尤其是当妈的女人,这能量还是相当强大。
十一点四十下课铃一响,开校门,家长们进去,十二点半之前要全部离校。
不按时离校没关系,但下次您怕是就进不来了。
但这一周两次的送饭,显然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对于食堂饭菜,高一可能还不觉得,但到高二或者高三,你就总想着该换个口味了,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它发展至今的依仗,性价比。
这个东西能存在这么久,不只是口味需求这么简单。
反正对我来说,七块钱的饭菜我在食堂还没吃出味道,但十块钱的吊饭,我能吃好也吃饱。
两盒东西,一盒菜一盒饭都装得满满的,所以多三块钱我觉得还行。
我是高二才开始吃这东西,高一没接触过。
第一是觉得这东西麻烦,学校食堂好像也还行呗,干嘛非得花那些功夫吃什么吊饭。
第二是当时年轻,确实没发觉食堂阿姨打饭手法的巧妙,只觉得有点吃不饱。
于是看着那些偷偷跑去墙边,跟做贼似的去买吊饭的家伙,我就忍不住一通鄙夷——有意思吗,就吃个饭,这样有意思吗?
说实话,好像是有点意思。
高二吃过一次之后我就瞬间被它征服了,那满当当的饭菜,那鲜滑的口感,哎呀~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
我前面也提到过那位考场拿出手机的神人,订的就是这玩意儿。
你不妨看这东西的名字,先随便猜一下,它会不会就是被一个东西吊着的饭?
我告诉你还真是。
它其实就是学校外面饭馆做的饭菜,打包好以后放竹篮里,栓个绳子,顺着墙边吊下来。
然后学生站在墙下,一手拿饭,一手交钱,钱也是顺着竹篮再拉上去。
不知道你能不能联想一下那个画面。
某一面高墙之上摆着一排的黑色塑料袋包装的方形物品,然后一男子或女子蹲在墙头,对着下面的你呼我应,口头对完编号后,再把东西一个一个放下去。
下面的人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这要不是白天,改成晚上下点雨,最好带点雷声,同学们再遮个帽子,撑把伞。
可以,扫毒三取景现场。
我们中午是十一点四十下课,送饭的叔叔阿姨们会准时站在西边操场上的墙头,焦灼地等待着订饭的学子。
那眼神简直比你妈喊你回家吃饭时的目光还要殷切。
那个墙从里面是爬不上去的,但从外面很容易。因为外面刚好有个下坡路是贴着墙的,站在路的上端,伸手矫健点的你比如涛子,冲两步都能直接蹦上去。
但为了稳妥起见,送饭的人还是会在脚下先踩个凳子。
露个头,确定没有巡逻的保安,再一拥而上,扶墙而起,对底下学子挥手致意:“同学们好!”
“饭爷好!”打完招呼同学们再反手致个敬,“饭爷辛苦了!”
“不辛苦,为孩子们服务!”
.............
理应拥戴,咱一中学子确实需要像这样敢于奉献的社会楷模。
但奇怪的一点是,一中对此现象并不过度管控,这个就耐人寻味了。
周为民近几年才开始上手这事儿,但也只是隔一段时间严打一次。
严打还是有严打的样子的,那几天通常是没人会顶风作案,但老头也没抓到过送吊饭的。
同学们对此戏说是“冒得不透风滴墙“啊,您周教导带着人,在送吊饭的过来之前蹲点,那就会有知道的学生在您蹲点之前发信息给送吊饭的——情况有变,计划取消!
所以这里应外合的,周为民也是次次扑空,没抓过正着。但周教导似乎又对此很有耐心,他严打的时候会接连蹲好几天甚至是一个星期。
即使除了蚊子,啥也没蹲着。
很多人也说,就算教导大人天天蹲,也没用。这学校又不止一面墙,它一周的墙啊。保安一共就八个,中午校门口执勤就去俩,还有六个。算上周老头,那能守住整个外墙嘛?
一中的墙壁后来还加高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就算是,送饭的叔叔阿姨们对此也表示丝毫不慌。
你加嘛,板凳不行我站桌子,桌子不行我爬梯子。
这行干了这么多年,校长我都看着换了几届,您这教导一上手就想着把咱赶尽杀绝,真是要不得咧!
何况咱送饭的说句良心话,风雨兼程的,那送来的就只是饭吗?
不,那是一份温暖,是一种关怀,是一身的责任,也是莘莘学子们的期待与信任呐!
老头想没想这个我不清楚,反正过一段时间就带着人查几天。
所以一中的众多学子,偶尔怀里揣着吊饭,路过西边那堵墙时,都想对站在墙下的周教导说一句:您也辛苦了!
其实按我最初对周老头时的认知,我肯定也是要跟着这么调笑两句的。
这么管,不等于在竹篮打水么。
而且好像每次严打过后,对那些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送饭人,周为民都是无可奈何的样子。在这儿,周老头不论做什么事出丑,大多数人都是高兴的。
但是,正因为一些情况我有所了解,所以对此,我保持己见。
这种程度的事情,他周为民没做到,那就只是不想做,仅此而已。(关于周为民,在这我不作细讲,等主线结束,我会单独出一个番外介绍这个人。他是我要浓墨重彩去刻画的一个人物!)
我买吊饭如果不凑巧碰见周老头,我是不会去躲的。反而会坦然地走上前直接问,能不能先吃完。
所以那次我一个字儿没写,然后在老周的办公室里借着他的桌子,吃完了那份鱼香肉丝。
“吃饱了?”
“饱了”
“少买,学校,也有学校的规矩”
做学生的,如果你觉得教你的老师比你蠢,那你可能是真蠢。
周为民严打不假,但他没有采纳任何一条杜绝到底的提议。
比如去所有墙边装监控,或者派保安直接去校门外的四个饭馆盯人。
在年级开大会的时候也提到过这个问题。这种场合肯定派不上我这样的啦,但我们班长去了,那次回来得比平时明显快一些。
开完会素来都是面无表情的班长,那次回来之后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一下课就忍不住和她周围一圈的人描绘了当时的场面——话题从校治转到校纪最后终于落到吊饭....同学们听完惊呼卧槽,不敢相信。
我站那也听了,和大家大致讲一讲。
当时提到吊饭,之前一直不说话的那个后勤主任直接就站起身,声色俱厉地批评那些人是无良店家,送的饭菜危害学子的身心健康。
接着就是很多主任也跟着表示认同——李主任说得对呀!然后一起说要彻底杜绝这类现象,对广大学子们的饮食安全负责....
再然后,重头戏就来了。
周教导看着众人,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我去吃过一次,还中,跟咱学校的不差。”
一句话说完,老头端起茶缸缓缓喝了口茶,就没再发言。
会场接着就变得很安静,也没人再发言。没一会儿,校长起身散会。
就是这么个情况。
但私下里,那些对此想做点决策的人,还是议论纷纷。
关于这个现象为何得不到治理的流言,也随之四起。
老头听得见,也听不见。
他还是隔段时间就中午带点人,和以前一样盘查各处的围墙,一连几天。
无人插手。
所以吊饭才一直保存下来,学生们也时不时饱一下口福。
我最常点的菜是鱼香肉丝,但去掉芹菜。常公子好回锅肉,涛子喜欢青椒肉丝,三个食肉的。就程老四吃得朴素一些了,他永远都点的那一个素菜——干煸土豆。
这次也还是这四个菜,拿到吊饭往书包里一装,带回寝室。
然后菜盒铺在空床上,一人捧着一碗饭,一起吃菜,聊一聊自己曾经见过的江山如画美女如云。
涛子每次越说就越激动,往往手里拿着筷子,半天只顾讲话不去夹菜。
我就趁机多夹几筷子他菜盒里的肉丝,放我碗里:“哎呀~!恩~对对对,你接着说!”
程老四吃着土豆,对我的动作一阵无语,默默把菜往墨涛那移了移。
这个时候常公子差不多已经吃好了,丢下碗,走出去站在阳台上,漫不经心地对楼下女孩吹着口哨。
我正边吃边想:要不要把肉丝还涛子一点?
吹了会儿风,不知道是不是有女生回应,常老大看着下面,突然微微一笑。
老四停下了筷子,把餐具叠好,涛子惊觉菜盒里的菜所剩无几,也开始狼吞虎咽。
我吃饱了站起身,摸了摸念羽的头,也走向阳台,站在了老大旁边。
微微收眼,看向远方。
阳光落在脸上的时候,很温暖,总让我误以为这个瞬间,好像可以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