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沁。”苏念慈扶着欢沁，“眼睛怎么了？”
欢沁在沙发上躺下，“疼，一片漆黑。”
苏念慈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怎么会这样？不是好了吗？”
“妈。”欢沁反握住母亲的手，“你别这么紧张……我没事的，只是，有时候眼睛累了，会这样，不要紧的。”
“沁沁。”苏念慈轻抚着女儿的鬓发，“我的沁沁，怎么会这么命苦？”
欢沁的眼睛，是旧伤……
是那一年的大火……
回想起往事，苏念慈更是悲戚不已。
那一年，她在宁城孤儿院打工，欢沁自然是跟在她身边。欢沁虽然小，可是很懂事。知道母亲身体不好，就跑前跑后的帮忙。母亲是帮佣，她就是小帮佣。
生活那么艰难，却没想到、雪上加霜。
孤儿院一场大火，让欢沁受了重伤。
欢沁瞎了、手腕几乎是废了，更严重的是，她的生命受到威胁。
那个时候，医生已经宣布了她没什么生存希望。
苏念慈当时就跪在医生脚下，“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求求你们了……”
然而，医院不是慈善机构。
欢沁的病，一直拖延着……到了最后，连苏念慈也几乎要绝望、放弃了。
那是她们母女俩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时光，苏念慈为了给女儿凑钱治病，什么活都接。
经常是，苏念慈在忙碌，欢沁就在边上的小板凳上坐着。欢沁看不见，她也不说话，越发显得安静、惹人怜惜……
后来，苏念慈被人骗了，和欢沁一起被拐卖……
直到，郁长天找到她们。
那个时候的苏念慈，已经神志不清、欢沁虚弱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
“沁沁。”苏念慈忍不住掉眼泪，“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妈。”欢沁强自笑着，“不要这么说，不能怪你……你和爸爸，会好的，对不对？”
“……”苏念慈哽咽，“我不知道，你爸爸他……”
欢沁紧握住母亲的手，“爸爸爱你，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好的。妈妈，你多相信爸爸一点……你不要想到逃，你和我不一样，丈夫，原本就是你的啊！”
“嗯。”苏念慈点点头，看着女儿努力笑，“沁沁，以前的事情，忘了吧！以后，还有大把的好时光。”
“……好。”欢沁缓了缓，眼前漆黑的情形没了。
苏念慈叹息着，“不要再哭了，你的病，好容易才好的……医生的嘱咐，你都忘了吗？”
不要掉眼泪嘛……欢沁没有忘，只是，很多时候，真的做不到。
欢沁闭了闭眼，“我知道，没忘。”
——
“呕——”
清晨，欢沁睡的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有人呕吐的声音。
这家里，只有她和母亲在住，这个呕吐的人，自然只能是母亲。
欢沁一下子醒了，母亲不舒服？
她趿着拖鞋，下了床。昨晚上，苏念慈担心她，所以母女俩是一起睡的。
欢沁走进浴室，看到苏念慈趴在马桶上，一阵狂吐。
“妈！”欢沁心头一跳，蹲在母亲边上，抬手替她拍背、顺气，“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吐呢？是昨晚吃错什么东西了吗？”
苏念慈摇着头，有气无力，“不知道，突然就很不舒服。”
欢沁皱眉，“可是，我们吃的不是一样的吗？我没有事啊。”
苏念慈抬头，视线和欢沁的撞在一起，两个人都是一震。
欢沁是个医生，自然敏感，她吞了吞口水，“妈，你例假……准吗？”
“……”苏念慈意识到女儿的怀疑，不敢相信，“沁沁，不会、不会的。”
“怎么不会？”欢沁皱眉，“现在四十岁的女人怀孕太常见了！你和爸爸，不是在一起了吗？你们……为什么不会？这完全有可能啊！”
“这……”苏念慈不敢置信，抬手亲抚着小腹，“会是真的吗？”
“妈！”欢沁扶着母亲起来，“你躺一会儿，我马上来！”
说完，立即出去了。
再回来时，手上拿了医药箱。
欢沁从里面取出采血试管和针头，“妈，来……我给你抽血，一会儿我就去实验室给你化验了！”
苏念慈紧张的点点头，“嗯。”
看着一管血采满，苏念慈还是不敢相信，“沁沁，如果我，真的……怎么办？”
“嗯？”欢沁扬眉，笑了，“难道不是好事吗？”
苏念慈神情怔怔的，是好事吗？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妈，等我回来。”
欢沁拿着血标本，赶去了学校。
她是秦教授的得力学生，有实验室的备用钥匙，很顺利的进去。
时间太早，同学们都没来。欢沁立即给苏念慈的血标本做了化验。显示结果……
“哈！”欢沁看着结果，笑了。
母亲怀孕了！真的，怀孕了。那么这一次，是母亲扳回了一城吧！她的弟弟或是妹妹啊！
眼眶又有点潮湿，欢沁极力克制着，不能哭、不许哭，是高兴的事情啊。
处理了现场，欢沁匆匆离开实验室。
抑制不住激动，欢沁掏出手机，拨通了郁长天的号码。
郁长天刚起来，声音里还透着慵懒，“沁沁，怎么了？这么早，是你还是你妈妈有事？”
“妈妈。”欢沁克制住冲动，卖了个关子，“是妈妈有事，你现在要来吗？”
“怎么了？”郁长天顿时紧张起来，“你妈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爸，你快来吧！”欢沁没有多说，匆忙挂上了电话。
她还要赶回去，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
“妈！”欢沁冲进玄关，苏念慈正从玄关出来。
看样子，母亲是在准备早餐。
欢沁赶紧拉过母亲，“妈，你还有没有作为一个高龄孕妇的自觉性？以后啊，这种事情都不许自己做。”
“我……”苏念慈显得局促不安，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沁沁，我……”
欢沁笑着，把手轻轻放在母亲的小腹上，“神奇，是我的弟弟妹妹呢。”
“沁沁！”
玄关处，一阵响动，伴随着郁长天焦急的声音，人已经到了跟前，“你妈……”
郁长天气喘吁吁，看到眼前完好无损的苏念慈，有点懵，“怎么了？”
苏念慈见到郁长天，脸唰的一下红了，毕竟是老夫老妻了，女儿都这么大了。
郁长天一头雾水，只好去看女儿，“沁沁。”
“嘻嘻。”欢沁笑眯眯，走过来，挽住父亲的胳膊，“爸爸，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郁长天没听明白，欢沁突然脸一板，“说实话，我是个女孩，你不太满意吧？”
“沁沁，我……”郁长天都不知道怎么接话，“爸爸没有。”
“哈哈！”欢沁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哎呦，肚子疼。”
苏念慈脸皮薄，“沁沁，你别逗你爸了。”
郁长天急了，“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到底怎么了？”
“爸爸。”欢沁突然抱住父亲，“我马上要有弟弟、妹妹了，你答应我，没给过我的，都要给它，好不好？”
“马上要有弟弟妹妹？”郁长天回味着这句话，脑子里猛地一个警醒，看向苏念慈，“念慈……”
苏念慈羞臊不已，“你别看我！都是你干的好事！”
说完，转身往楼上去了。
郁长天这会儿已经明白了，惊喜不已，夹杂着难以置信，“沁沁，这是真的吗？”
“嗯。”欢沁抿着嘴笑，“是真的，我亲自抽血化验单，结果新鲜出炉。”
“啊！”郁长天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叫的太大声，“怎么会？这真是……”
“爸爸。”欢沁握住父亲的手，盈盈含泪，“妈妈怀孕了，你不能辜负她……她够苦的了，我的弟弟、妹妹，不要让他们再过没有爸爸的日子，好吗？”
“好。”郁长天郑重的点头，“爸爸答应你，一定会做好的。”
父亲上楼陪母亲了，两位老来得子，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欢沁长舒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看来，她得负责早餐了。
手机，在口袋里响起。
欢沁掏出来一看，是霍湛北。
经过一晚上，欢沁其实有些想明白了。
她接了，“喂。”
“沁沁！”霍湛北的声音却是很焦急，“你终于理我了？”
“嗯。”欢沁的声音不咸不淡，“你说。”
霍湛北顿了顿，“沁沁，我们见面说，好吗？”
“……好。”欢沁经过简短的思考，答应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管是合适的还是不合时宜的，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如果不去面对，那么就永远也解决不了。
“你说时间、地点，我会去的。”
“好。”霍湛北透着几分喜悦，“沁沁，我等你。”
挂了电话，欢沁扯了扯嘴角。
虽然还没有去，可是，她基本料到是什么结果了。
郁之砚的情况不好，霍湛北一定不会就这么放下她。那么，要她等吗？可惜，她不是母亲苏念慈，她不会等……她是个连异地恋都不会接受的人，更何况等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
欢沁拿起刀，开始切土豆。
手起刀落，一如她此刻的决心。
……
病房里，郁之砚睡着了。
霍湛北放轻脚步，走出来。
“流火。”霍湛北吩咐诸葛流火。
“是。”
“之砚醒过来，告诉她，我去公司了。”
“是。”
霍湛北看了看时间，还早，不过他等不及了。他想早点赶过去，这样，欢沁一到……他就可以一眼看见她，一秒都耽误不了。
在预定的包厢坐下，霍湛北有些紧张，不停的喝水。
门被推开，他立即站了起来。
欢沁穿着一身藏蓝白底的亚麻长裙进来了，袅袅婷婷的一抹。
霍湛北下意识的，滚了滚喉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