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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高歌长啸

这便是所谓的天狼将军府了,在神陆这么叫,而在北燕这就是一个比较普通的住处罢了。

里面摆设很平凡,没有多少不必要的东西,进门就是会客的地方,两侧一边是书架,上面都是些神陆书籍,多是兵书,礼法之类。

另一边是武器架,用来放长刀,长矛,还用四根标枪,还有个人形架子,是用来放铠甲的。

而且和鹰扬关的住处一样,虽然比起其他人居住的岩洞和石室大了很多,但没有任何侍从和仆人。

这种朴素的生活方式看来就是萧南雪一贯保持的了。

萧南雪领着太叔京来到里面一间石室,有一张案几和烛台,还有一张床。

“我以后就住在这里?”

萧南雪瞥过一眼:“这里是本将的房间,没有允许你不许进来。”

太叔京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连忙道:“我自然是不会进来的!你带我到你房间干嘛?我的房间呢?”

萧南雪又带他来到另一侧的石室,这里堆了些干牛粪和一些柴火,上面支着一个架子用来烤东西,还有一些冰块,应该也是融了当水喝的。

“这里,是偏间伙房,原本是仆从所住的,不过本将向来不需要仆从,所以空了出来,你正好可以收拾一下。”

太叔京眼睛一直,道:“你叫我睡伙房?床呢!?”

萧南雪伸手一指,角落里有个羊皮做的睡袋,睡觉的时候钻进去可以保暖。

这不是因为萧南雪真把太叔京当奴隶下人了,而是因为她生活简朴,不可能去跟太叔京睡一张床,住在一间房里虽然也可以,但太叔京心里有鬼,唯恐被他发现什么问题。

以萧南雪目前居所条件也只能让他住在这里,太叔京看出她眼中也有些歉然,索性把羊皮子一卷,往外走去。

“站住,你想去哪儿!”

太叔京提着羊皮子走到府前露台,往地上一铺,道:“我哪儿也不去,住那里头我憋屈,妳也憋屈,不妨就在这露台上幕天席地,不失为一桩美事啊!”

“他怎知我有不便之处?”萧南雪自语一声,又道:“这露台上方没有遮掩,四周没有墙壁,风雪摧残,你真想好了?”

太叔京哈哈一笑:“你以为我学那些所谓高人见到胜境便附庸风雅,说一番惟愿长留于此的假话呢?我山中虽然没这般寒冷,却也是天地为芦,大风大雨。天地如此广大,岂不胜过妳那四壁囚笼多矣?”

“那也由得你。”萧南雪欲言又止,转身进屋,她久未归家,也要好好休息一下,不久,房里萧南雪又提醒一句:“倘若本将发现你不在露台上,那时候捉回来可就由不得你天大地大了。”

太叔京拖着长音,回道:“遵命~大将军。”

这露台离岩壁之下少说有数十丈高,向下望去可以看见整个永夜堡下层的居民和分布,他们已经在广场上围起了一座大篝火,各处石屋之中纷纷许多居民走了出来,他们穿着各式兽皮来到篝火旁,还各自带来了自家吃喝,显是打算欢庆一番。

太叔京往下看,发现其中有不少都是今天回来的燕军精锐,此时便是平民,和大伙儿一起同乐,其中有男有女,纵声高歌,男的跳着战舞,而燕人女子也颇为豪气与男子无二,也一起跳舞饮酒,有不少男人反而还喝不过她们,醉了直接仰天躺倒。

燕人的语言是从野兽的声音里演化出来的,此时燕人们唱起歌来,男的雄浑狰狞如野兽咆哮,女的清声高亢如飞鸟长鸣,混在一起竟然有一种飞禽走兽尽在此间和睦相处的自然壮阔的感觉,引得太叔京心中一动,也想随着歌声一起相和,但无奈不通燕语。

“怎么了?你也想参加庆贺吗?”

太叔京趴在围栏上,稍微一回头就看见后面萧南雪提着一些刚刚烤好的肉块正走过来。

“妳现在在自己府里,还穿着战甲作甚?不嫌累赘?”

萧南雪怒瞪一眼,道:“本将一贯甲不离身,便是睡梦之中也不曾脱下。”

太叔京笑笑,又看下面去了,心中暗忖:“妳深更半夜装作小白脸来监视我的时候可没穿盔甲,而且妳也不睡觉。”

此时下面人越聚越多,连孩子都跑出来了,他们一起高歌作啸,因为永夜堡是个被挖出的山壁,他们歌声在岩壁山中回荡,渐渐地也传到了离下面数十丈之高的露台上来。

“燕人能长生?”太叔京问道。

萧南雪嚼着肉块,答道:“燕人和南人其实差异不大,只是生存环境恶劣,逼得人必须强悍才能生存,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太叔京目力极强,此时广场上怕是有数万之众,有男有女,也有一些孩子,但唯独没有老人,所以奇怪。

“……冰原上,没有几个人能活到老年。”萧南雪叹道:“永夜和狼群,还有饥饿,容不下一个不够强壮而日渐衰老的人活下来。”

太叔京听着心里也是一沉,冰原上生存之艰难还要远超他想象,竟连一个老者都不会存在。

下面歌声越来越高,似鸟兽呼啸合鸣,颇有慷慨豪壮之意,而在这冰原寒风之中又一股无奈的悲凉随风飘荡。

看见他有些怅然,萧南雪又递过一块肉,续道:“这样的生活也许会在蓝王手中结束,大家都能活着看见自己儿孙长大,而不会再发生过去那样的事情。”

太叔京想到第一次进到燕军营地的时候,曾有一个士兵让同伴们吃掉自己死后的身体,萧南雪说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了吧。

“是啊,有了这样的居所和南方的土地,也许你们的蓝王真的可以改变燕人的生活。”

萧南雪有些奇异地看着太叔京:“你不是一直都对我们崇敬蓝王颇有微词么?”

太叔京无奈笑道:“亲眼见过他所建立的都城,和他的百姓以后,才知这是个真正能够带领燕人走向昌盛的大王,我又为什么不能改变观点,敬他三分呢?”

两人相视一笑,萧南雪也心情好了一些,又道:“本将看你似乎很想参与其中,何不纵声一啸?”

“我不成,你们燕人之歌声,鸟兽合鸣,我不通燕语,恐怕会乱了歌声。”

“哪有此事?”萧南雪微微昂起,开口便是一声清亮却又悠长的嗓音,如鹰掠长空,划破夜色一般,由于身在高处,一时间竟把下面‘百兽’之声盖了过去。

太叔京看着萧南雪,虽然她已经停止发声,可是先前发出的声音仍在回荡,萦绕空中,经久不散。

“来,你也试试。”她见太叔京还是有些为难,又道:“人生于天地之间,与百兽同样都是生灵,有何区别?你只管长啸,必不违和。”

太叔京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便在胸中凝起灼息,纵声长啸:“啊————!”

他此刻凝了灼息,声量亦是极大,可传里许之远,鸟兽共鸣之中便又多了一个人声,虽然乍一听有些不一样,但很快又融成了另一种味道,仿佛这才是人与自然趋同完美。

燕人们纷纷抬头,都知是上面将军在以声相和,也没有停下,继续纵歌。

太叔京这边啸得心潮澎湃,萧南雪也和声高歌,怀中的雪燎原原本觉得一群人模仿百兽呼号不伦不类,却也忍不住从怀里探出个脑袋来,提起嗓子:“喵——!”

这声又和先前的鹰唳和人啸不同,高亢而又柔软,燕人百姓们从未听过这个声音,都是一愣,但合在一片声音之中依然很是清晰,跟随太叔京和萧南雪的啸声一起在上空回响。

此时上层的澹台梧也在看着下面的人们庆祝,忽然听到“喵”一声,先是一愣,继而失笑:“……哈哈哈哈!我们冰原上竟然还有这种奇异的野兽。”

随后长吁了口气,进督战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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