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寒假阮故都在忙绿中度过。
父亲以前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依旧是,母亲习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又哪里会赚钱。
可是她要上学,她在等一个机会,早点离开这里的机会,她等着高考,迫切的。
“阮阮,怎么了啊?”
“嗯?没事,三号桌是吧,我这就去了。”
女孩朝着同桌微微一笑,黑长发扎成低马尾,发丝轻柔温顺。
她现在是在同桌家里帮忙,伯母给工资,这还是之前听同桌碎碎念时捕捉到的消息。
冬天的火锅店很暖和,她带着黑色简约的小围裙,里面是浅紫色的带领毛衣,更显得好说话。
“你好,这是你们的菜品,上齐了,请慢用。”
三号桌是三四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和她差不多年纪却故作凶狠的稚嫩脸。
点的汤料是少见的变态辣,吃的也多,小菜盘车从上到下都放满了。
“等等!”
转身正打算走的阮故停了,她好像听到了那桌里有谁说了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
桌前的女孩微偏脑袋,静静的站在那,眼角勾勒出弧度,盈盈微笑。
倒是让刚刚突然喊话的那个不太好意思了,莫名就结巴的解释。
“没,没啥事。”
“嗯,好,那祝你们用餐愉快。”
阮故没顾着他的尴尬挠头,脚下的步伐快了些。
星星镶嵌在黑布上,细碎的闪耀着,牙儿弯起的弧度似乎在关心某个晚归家的女孩。
“阮阮,今天有点晚了,要不我送你吧?”
“没事的,你送我我才不放心。我走的是大路,前几天不都好好的?”
平时也就八点多结束,今天难得的生意特好,现在都快十点了还没断。
伯母考虑她一个小姑娘家还不太近,让她收拾了就先回家。
“可是…”
“可是你还是个路痴,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送我回去你怎么回家?”
同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故调笑着接了过去,不远处又传来顾客要结账的叫喊声,伯母在人声嘈杂中大喊着。
“小可!”
女孩脸飘上了粉,急急朝那边更大声的回应了一声,转头对她也还想争取点什么,“那,那你回家要先给我发消息报平安!”
“好好,行了快去吧。”
阮故点点头,挥手告别了温暖的小店,白色的羊羔毛外套有点大了,出了门就感觉到冬日的凉风沁骨。
街上车水马龙,流光溢彩,小汽车轮子的磨擦声由远及近,再到远。
小店里客人杂乱热闹,街道上行人反而匆忙寂静了许多。
“真的是她?拒绝了晖哥的那个?”
“是得,我之前见过,就是她,把晖哥脸都整没了,这会还不知道禁闭出来没?”
“看起来不像啊?”
“来了来了,人来了!”看风的少年看清了不断走近的女孩,朝里面的人群撸了撸手示意。
街道相间的暗窄巷子里,几个男生正是今天的三号桌。
~
霍筝从便利店里出来,是打算买点吃食去尽头的公园走会。
夜晚人们都集聚在广场,公园就显得稀静许多,是个适合独自喝西北风的地方。
这才走一会,他就看到了欺凌现象。
墙角那处,几个年轻小伙围着一个白衣服的小姑娘,小女孩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啥,像是就乖乖的站那等着被欺负的样子。
这个点的大路上人流量不多,偶尔也会有人,可是经过的人没人上前,都不想惹麻烦。
霍筝更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可是这会他却没直接离开了。
他没看错,那天灯光下的女孩大抵就是她,黑缎长长的有亮泽。
女孩抬起头,目光透过他们与他撞上了。
两人均是一怔。
小姑娘长的清秀,呆呆的望着他,好不可怜的样子。
冷风吹过,她眼角染了点红。
啧。
霍同学撇了下嘴角,还是提着零食袋子不紧不慢的靠近。
就当还那一瓶水。
倒是这边的阮故越来越不解,站那的人刚刚一直在打量自己吧。
她在思考怎么脱身时候,就感觉到了一道很强烈的视线。
这是来帮自己吗?她认识他?
“喂。”
“…”几个少年纷纷侧头。
“…”阮故也望着他,她有点近视,离得近些才看清了脸,冷白的肤色,大抵是睫毛很密,显得眼睛深邃的漂亮。
不是让人很惊艳的皮囊,轮廓很硬倒更让人印象深刻,大抵是个很厉害的人。
他微微垂头,似乎在组织语言,空气沉寂了一秒后。
“不好意思,我想带我妹妹走,麻烦让让。”
声音沉沉的,话倒是礼貌客气的很。
霍筝没上前,他们也没让道。
这…
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
“咳咳。”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打算伤害阮故,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太跌价了。
只不过因为晖哥的遭遇想小姑娘给点威胁,想让她态度好点。
大抵是被眼前的人身上的沉稳气质给唬住了,他们就眼睁睁看着阮故轻轻跑了过去。
她仰头望着他,额前的碎发滑开了点。
“哥哥,走吧,我们回家。”
女孩的话自然流畅,仿佛这只是兄妹两个说过无数次的日常交流。
霍筝凝着她两眼,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她安安静静的跟上。
身后的三三两两个中二少年就这样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哥,我们为什么要放她走啊?”
“没听到话,人哥来接人回家了?”
“啊,可是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不是在给晖哥争脸吗?”
“…”
这还用他说吗,谁TM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跟个愣货似的,默默看着两个人离开了。
一巴掌呼到刚问话少年的脑瓜上,不轻不重。
“哥自有哥的道理。”
接受到少年迷糊疑惑的表情,常青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
留意到身后的几个男孩也走远了,霍筝停了下来。
“你家住在哪?”
小姑娘闻声抬头,小嘴上扬,皓齿小巧洁白。
明明小小的样子,怎么感觉柔软的什么都能包容的样子。
“今天谢谢你,不用麻烦了,剩下的路我自己可以走。”
阮故的双手紧了紧,袖口缓缓从口袋往上,似乎顿了下便没了动静。
女孩的话明明透着淡淡的疏离,可是表情乖巧温顺让人讨厌不起来。
好像刚刚那会叫主动哥哥的不是她一样。
鬼使神差的。
“怎么,不跟哥哥回家了吗?”
这话说的没过脑子。
一下子两个人都怔了。
好一会,阮故才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主动化解了这难言的场面。
左手是一只棒棒糖,右手是一只创口贴。
放在一起,微微低头,轻轻放入对面冻红的大手内侧。
感觉到有东西蹭到四指里,霍筝原本松张的右手下意识的蜷起握紧。
视线放到手心是,一颗荔枝味的棒棒糖和一条云南白药创口贴躺在那。
拿着零食袋的左手背上有一道划痕,是他刚刚在便利店时不小心整的,没怎么在意。
再往前看的时候,面前的小姑娘已经转头走了好一截,黑发在白衣服上显得更顺滑。
霍筝眯了会眼睛,舌尖低着牙槽,把两样东西塞进了口袋,往马路对面走了。
天这么冷,还是回家暖和。
糖是同桌给她的,她工作的时候忘了吃,一直在口袋里。
创口贴是家里备的,她习惯性的会装着几只。
刚好还了人情。
这个夜晚告诉她,有些东西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发挥微妙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