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网页上「二次招生通告」的闪烁红字，乔兮心情有种熟悉的说不出的烦躁感觉，她甚至已经想过自己失去这次机会然后准备回家听从乔偌的安排就这样生活下去，把这次的经历当作旅行回忆。但「二次招生」无疑又给了她向前挣脱的欲望，哪怕这挣脱是带着血迹的。
屋里的另一个房间里，苏墨白拿起吉他轻轻地拨了一下弦，桌子和地上散乱着画着乐谱的纸张，与安静忧郁的面容不同，杂乱的乐谱似乎映射着心里杂乱的陈年旧事。墙上有一面照片墙，但没有照片，而是一张张火车票，火车票上记录着来往的行程，每一张火车票上都用红色记号笔打着一个叉号。看日期似乎从五年前开始，像定期外出的约定一样，总会出发去某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寻找着什么，然后无获而归。
柑州的今夜蛙叫蝉鸣似乎格外吵闹，月亮却黯然了不少，院子里鸟儿也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各有心事的两人，也在一片昏暗灯光下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乔兮有点心神不宁的做起了早餐，边煎鸡蛋边想“二次招生”的问题，不小心走了神。
“小兮，鸡蛋看起来该翻面了……”苏墨白端着一杯牛奶喝了一口站在乔兮旁边说道。
“啊，忘了！”乔兮连忙翻面，然后检查了一下，“还好还好，没有糊的很厉害，这个煎蛋我来吃吧。”
苏墨白把餐桌收拾好，等着乔兮将早餐端上桌子，两个人就开始吃了起来。
今天的早餐似乎格外安静，院子里的鸟叫声在屋里听得也格外清脆。
“那个……艺诚二次招生的事官网有什么消息。”苏墨白先开口问了一句。
乔兮听了之后稍微沉默了一会，然后吃了一口鸡蛋，说道：“嗯，昨天晚上我看到官网有通知了。”
苏墨白听了之后，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那不是很好嘛，那现在是不是要准备准备入学的事情了。”
乔兮看着苏墨白为自己开心的样子，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一会，终于开口。
“其实，我现在，怎么说，对于二次招生这件事，是有点犹豫的。”
苏墨白看着乔兮语气严肃的表情，知道乔兮说的话是认真的。
“怎么了？是家里那边最近发生什么了吗？”
“啊，你看我都已经23岁了，年龄相比起来已经不小了，感觉再跟那些17、8岁的女孩子比起来在这方面很没有优势了吧。”
乔兮想随便找个理由告诉苏墨白，但说完又觉着自己这个理由太烂了，估计鬼都不会相信吧。
“是因为见到萌惠让你顾虑这些的吗？”没想到苏墨白竟然认真开口回复道。
乔兮也没想到苏墨白会提起萌惠，因为说实话自己也没有在意萌惠的事情，但想到可以当作一个不错的台阶搪塞过去，就打算接话。
“啊，是啊，萌惠看起来那么有活力，要是五年前的话，我可能也会像她一样充满热情吧。”
“嗯……”苏墨白顶着乔兮说这话的脸，摆出疑惑的表情稍稍摇了摇头。“有点奇怪，感觉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乔兮知道自己现在语气和表情应该不怎么自然，就解释道：“那你就要再了解了解我咯。”说完就收拾了自己的餐具放到了水槽，“我吃完了，碗筷就拜托了。”
“好的。”苏墨白说完也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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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诚。
二次招生的通知发布之后，学校里的学生也开始热烈讨论起了这个问题。
舞蹈室里，休息时间里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聊了起来。
“哎哎哎，听说了吗，今年咱们学校好像又扩招了。”
“是啊，我记得前年也扩招过，结果没想到今年又扩招。”
“那件事影响有这么大吗？太夸张了吧。”
“我觉着也有点夸张，但毕竟安茜咱们学校出的最有名的舞蹈家嘛，当时学校确实也借着安茜的名气做了不少文章，结果捧得越高落差也越大。”
“真是的，我去年报名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扩招呢，我老家的一个姐妹也想跟我跟我一起来呢，结果因为名额被刷下去了。”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咱们还是少提吧，毕竟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一个盘着头发干净利落身穿黑色舞蹈服的女生打断道。
“也是。”大家想了想确实如此就结束了话题。
“好了，休息时间到，准备接着练习！”
学校办公室里，莫萧前几天办好了入职正式成为了舞蹈教师，本来老头子想要给他在学校里安排个一官半职，但莫萧以自己刚开始教学还不熟悉学校各项工作为由推辞了，于是从普通教师开始慢慢做起。因为教学任务不多，所以有不少机会代表艺诚在外演出和比赛。
因为莫萧最近和之前合作舞蹈团解约的一些收尾工作还没有处理好，老头子又疼爱自己孙子，希望他能在充分适应学校工作之后再开始教学，所以就暂时打算安排他教下一级新生。
只不过因为最近二次招生的原因，新生入学可能也会比原定日期延迟，莫萧在学校也是闲的不行。
正常情况下教师是有专门安排好的校内公寓的，但考虑到莫萧的身份比较特殊，就安排了校外的公寓给他居住。
作为被称为舞痴的青年男性，住宅自然也不寻常。老头子又哭又闹地希望乖孙能跟自己一起住，但喜欢安静的莫萧还是毅然拒绝了。
之后他在类似城乡结合区离学校稍远的地方买了上下两个楼层户型一样的单身公寓，打通之后装上楼梯，下层做普通日常生活用，而单独把上层公寓全部浩浩汤汤拆除干净，四面围镜，铺好地板，当作健身房和舞蹈室使用。
“真是奇葩的房子。”侯美丽站在莫萧的房内感叹地说道。
“我很满意。”莫萧一脸看不出满意的表情说出这句话让人感觉格外诡异。
“不愧是面瘫，说出的话都让人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侯美丽走过去站在莫萧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哈。哈。我很满意。”莫萧一个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拟声字，配合面瘫表情，比刚才更加诡异了。
“算了吧，亲爱的你不用勉强自己……”侯美丽故作暧昧地语气说道。
“不要用这样恶心的语气跟我说话。”莫萧一个巴掌盖过去让他闭嘴。
“不过，你也在外这么多年，对柑州的很多变化都不怎么了解了吧，这段时间有空的话可以外出走走。”侯美丽换了正常的语气跟莫萧说道。
“嗯，说不定意外的会有什么新的灵感。”
“真的是无趣啊你，正常男人不都会期待与橘子树下的某个纯真姑娘来一场浪漫邂逅嘛！”侯美丽带着怨气的呵斥道。
“我对恋爱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总有比恋爱更让人幸福的东西。”莫萧一脸不感兴趣的语气。
“算了，现在跟你说了也讲不通，不过外出逛逛总比你待在舞蹈室一个人转圈圈好。”
“……”莫萧很显然对“转圈圈”这个形容词很不满。
“之前舞蹈团解约的后续事情就安心交给我处理吧，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
“嗯。”
“还有日常的衣食住行的话，你自己也要处理好。”
“嗯。”
“这段时间你白天想去学校也是没问题的，但注意跟学生保持距离。”
“嗯。”
“除了嗯你还会回复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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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苏墨白难得吃完早饭就出门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一直没有回来，但白天萌惠没事就过来找乔兮聊天，所以乔兮也没有觉得无聊。
萌惠和乔兮坐在客厅里一起聊了起来。
“乔兮姐，你从户都来柑州是有什么事吗？”萌惠抱着抱枕乖巧地问道。
乔兮一边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在一个看起来比较陈旧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嗯……怎么说……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乔兮姐，你这是在笔记本上记什么吗？”
“这是我之前上大学的时候的笔记本哦，已经好几年了，看起来已经破破烂烂的了。”乔兮说完举起笔记本的封面给萌惠看了看。
萌惠听到「大学」两个字，瞬间有精神了起来，“前段时间刚刚填好了志愿，但其实说实话，我对自己选的志愿没什么感觉，不知道是喜欢还是讨厌。”
“不过，大家都说大学比中学要轻松的多，我还是很期待的。”萌惠补充道。
虽然自己的成长环境跟萌惠不同，但乔兮也能够理解这些刚从高考解脱出来的孩子的心情，这种期待自己虽然没体会过，但心想着比起别人一开始就决定好终点而特意给你铺好的油柏路，萌惠的这种成长中的有着矛盾的分岔路似乎更正常一些吧。
乔兮为了能专心听萌惠聊天就把笔记本放到了一边，刚起身准备给萌惠切西瓜吃，听到萌惠开口问道：“乔兮姐，我能稍微看一下笔记本吗？”
乔兮切好西瓜放到盘里端过去，看到萌惠对笔记本一脸好奇的表情，终于开口。
“可以哦，不过，你可能看不懂。”
这句话让萌惠更加好奇了，说了句谢谢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笔记本翻开看了起来。
笔记本上写的明显不是中文，像是法语或者德语一样的字母，有日期标注，日期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像是日记一样，记录着什么好像很重要的事情。
“天呐，一点都看不懂，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萌惠有点遗憾地埋怨道，然后拿起了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这是德语哦。”乔兮又盘腿坐在地板上，接着说，“我大学时间在国外待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对国内的大学不是很了解，你说的一些烦恼我可能也没法传授经验。”
“那这是在德国的时候记的吗？好厉害。”萌惠略羡慕地称赞道，“我从小到大别说出国了，连飞机都没坐过。”
“以后总有机会的嘛。有机会的话以后我可以带你一起坐飞机出去玩。”
“真的吗！谢谢乔兮姐！不过，我还是好奇笔记本里的内容是什么。”萌惠咬了一口西瓜说道。
“留学的时候学校有个不错的舞蹈社团，我当时加入了，这里面就记录着我当时在社团学到的东西和一些有趣的事情。”乔兮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大学有很多不同的社团，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加入然后在里面跟其他人一起学习，这应该是跟你们高中不同的一点吧。”
“舞蹈？！乔兮姐你跳舞很棒吗？”萌惠似乎对乔兮的崇拜之心更加强烈了，“真好啊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感觉从小到大就只是跟着学校学习了，爸妈也都是让我这么做。”
乔兮想起今早上跟苏墨白的对话，当苏墨白以为自己在羡慕年轻的那份热情时，自己却因为喜欢的事情被后辈崇拜着。
“我也好想变得成熟啊，希望自己能够独当一面。”萌惠把头搭在茶几上小声地说道。
“我感觉我自己也没能独当一面呢。”乔兮端着茶杯用手指挠着杯身望着萌惠说道，“这个社会对女性和男性的认知和要求很多情况下是不同的，你也不必对自己太过严格了。”
“也是……”萌惠想了想之后抬起头看着乔兮，“不过，乔兮姐你可要把舞蹈坚持下去啊！毕竟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去做是非常非常难得的啊！”
乔兮看着萌惠为自己应援的坚定眼神，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