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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完满的功德(2)

这会儿唐高宗只是想法,但后来的一件事却使武则天回宫变成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在唐高宗的大小老婆群中,有俩人正在掐架,而且掐得很厉害。一个王皇后,一个萧淑妃。王皇后与萧淑妃争宠,王皇后这会是处于下风的。原因很简单,萧淑妃有子受宠,王皇后无子失宠。本来王皇后也漂亮,但唐高宗就是不喜欢这个正牌老婆,也许是性格上有些冲突,于是小三萧淑妃插了进来,很快掳获了唐高宗的龙心。

失势的王皇后显然不甘心,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拼不过萧淑妃时,王皇后想到了武则天。唐高宗与武则天见了面后就念念不忘的情况是很清楚的,于是,王皇后想让武则天回宫,让唐高宗把目光从萧淑妃那里移到武则天这儿。这样的话,萧淑妃自然不会再像现在这般长时间地跟高宗能厮混在一起。王皇后当然不知道,她此举,其实是引进了一头虎,赶走了一匹狼。

王皇后利用自己管理后宫的权利,使用了两个手段,一是将武则天接进宫来,让她蓄发,别老光着个头了,不仅冬天冷而且也影响美观。同时,她也对武则天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让你蓄发就意味着你可以不当尼姑了,你还能进宫陪皇上,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得听我的,跟萧淑妃那个狐狸精对着干。武则天这会比中了五百万还高兴,只要能回宫,她就不信她不能大展拳脚,对于王皇后,这会该敷衍就敷衍。因此武则天像个顺从的小猫似的在王皇后面前点了点头。王皇后认为这下好了,于是向唐高宗推荐武则天,请求迎她回宫。正好唐高宗也有这个想法,准了。武则天也就这样被大运撞上了。

武则天被迎回宫的事李勣是清楚的,只是他现在也还没认识到武则天的手腕,不光是李勣,武则天的能力甚至将超出所有人的思想意识之外。

王皇后迎回武则天冷落萧淑妃大获成功。唐高宗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跟武则天呆在一起,不用顾忌别人火辣辣的目光。而萧淑妃呢,自然就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王皇后很高兴,她认为除掉萧淑妃后,武则天将不足为虑。可惜,小女人王皇后错了,王皇后的确是小女人,因为她比武则天还小几岁。

按照当初王武二人的约定,武则天进宫成功完成挤掉萧淑妃的任务后,她就该离开,把唐高宗还给王皇后。当王皇后去催促武则天时,她发现武则天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而且武则天似乎还想着永远地霸占着唐高宗。

始料未及的王皇后决定把矛头指向武则天,那个她曾经的敌人萧淑妃又被王皇后拉了回来,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对付武则天。自此以后,王萧二人同心协力开始了一起滚蛋的宫廷生涯。

唐高宗太爱武则天了,王萧二人的流言蜚语对武则天根本就产生不了任何作用。王皇后和萧淑妃都是有背景的人物,但她们对平民出身的武则天却是无能为力,这场战争迟早会有个尽头,因为武则天也在争取自己的势力,她的野心比任何人都大。她这会是昭仪,但昭仪毕竟满足不了她的胃口。

永徽三年(652年),武则天为唐高宗产下了一子,取名李弘。不消说,有了龙子的武则天更加受宠。

与此同时,后宫几个女人的斗争也逐渐在朝堂上显露出来。永徽五年,长孙无忌、褚遂良、李勣、中书令兼吏部尚书柳奭齐聚万年宫。这里面柳奭还有个身份,即王皇后的舅舅,因为王皇后失宠,柳奭开始坐立不安,因此在这次聚会上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意思就是你唐高宗现在对王皇后不理不睬,我这个皇后的舅舅也不好意思继续担任中书令了,你把我撤了吧。柳奭这事当然是想试探唐高宗的意思,看他是不是真不把王皇后当回事,但这话说得太露骨,一点都不委婉,一下就把唐高宗的火气给腾上来了,再说了,唐高宗年龄日长,对长孙无忌等人的专权行为越发不满,他也想突围,朝臣之中,高宗看得上的还是老好人李勣。

李勣没委婉,唐高宗也没委婉,很干脆地就同意了。这个信号让李勣吃了一惊,看来武则天对唐高宗的影响已经不可收拾了,柳奭也许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很可能就是长孙无忌、褚遂良。他李勣现在怎么办呢?不表态,对,现在不能表态,事情还会发展,真到了尖锐地步时,他说不得也只好为领导说话了。长孙无忌、褚遂良,对不起,你们的官场哲学不适合我老李。

虽然李勣料到了事情的发展,但武则天的反击还是让他始料未及。

在武侠小说中,有种高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天下变色。武则天是高手,她前面还仅仅是依靠与唐高宗的关系维持着自己的安全,但这次,她出手了,而且是一出手就要把人打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永徽五年,武则天刚生下一个女儿,王皇后出于礼节前来探望,结果王皇后前脚刚走,武则天后脚就让女儿归西去了,接着嫁祸王皇后,说王皇后废了自己孩子。事情传出后,长安城中的每一个角落都传说着这么一个消息:王皇后杀了武昭仪的女儿。

李勣心里有些乱,虽然说这事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人在朝中,就难免会受到朝野风云的影响,街头巷尾的议论,听在李勣耳中也是极不舒服。

那天晚上,李勣与老婆一起躺在床上,没心情过性生活,因此就开始聊起王皇后杀女这件事。李勣一语点明:“朝中出现这样的事,王皇后估计后位不保,皇帝大概是会废后了。”李夫人有点不敢相信:“真是王皇后杀了小公主吗?”李勣挺恼火:“老婆子,别瞎猜,为夫自会好生处理。”李夫人放心了,不过末了还是加了句:“朝堂上少说点话吧,咱一家几十口人的性命都在你手上呢?”是的,都在我手上,李勣在心里默念闻一遍,然后,李勣心里开始有谱了。

另一边,唐高宗的心思被李勣一语说中,他确实是想废掉王皇后。但这事情还有点棘手,因为王皇后的背后,站着的是强势宰相长孙无忌,要废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怎么办?唐高宗和武则天显然不甘心就此罢休,两人在枕头上过了一遍风之后,决定贿赂众大臣,其中又以长孙无忌为重点贿赂对象。

这天,唐高宗和武则天一起乘着皇家专用马车赶到了长孙无忌的府上。长孙无忌也是聪明人,一看这阵仗就知道皇帝与武则天所来何意了。不过,双方都还要先装装。上了菜,喝了酒,长孙无忌没说话,唐高宗有点坐不住了,开始扯开话题。唐高宗问了问长孙无忌几个儿子的情况,长孙无忌的生育能力挺强,儿子有一堆,基本上都有官职,除了三个小屁孩。唐高宗一听,这不正好,我给你朝散大夫的官职。长孙无忌装逼,马上叩头谢恩。然后唐高宗又给长孙无忌献上整整十车的金银珠宝和丝绸,长孙无忌自认为资格老,接受了。他想看看唐高宗怎么把问题甩出来。

看到舅舅长孙无忌接了官又收了礼物,唐高宗觉得自己腰板硬了,开始转入正题:“舅舅啊,你看你儿子有一打,个个都这么能干,我很羡慕啊。可惜,朕家王皇后没有儿子,武昭仪倒是替朕生了个儿子。”话说到这份上,傻子都知道唐高宗的意思了,可长孙无忌装不明白,接话说:“嗯,武昭仪生了儿子是值得高兴的事,来,我们再喝几杯。”长孙无忌的反应让唐高宗红扑扑的脸马上变成了青紫色,接下来又是几番暗示,长孙无忌始终装不明白,唐高宗有点晕,气鼓鼓地拍了拍屁股走了,武则天同样恨死了这个老头子。

长孙无忌这边没办成事,但是小角色那儿却有了好消息,中书舍人李义府、卫尉卿许敬宗等人开始倒向武则天一方。唐高宗存着侥幸,接着派出武则天之母杨氏与许敬宗出马劝说长孙无忌,依旧不奏效,长孙无忌不同意撤王换武,为的当然是不让一般家族出身的武氏抢了与自己同是关陇高门的王氏的后位,如果那样的话,无疑是在后宫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反对力量。与长孙无忌穿一条裤档的褚遂良当然也是这个意思。唐高宗和武则天绝望了。

李勣呢,他也收到了武则天派人送来的礼物,但李勣没有像长孙无忌那样不地道,受人钱财,还不替人消灾。李勣对待礼物的态度是无功不受禄,他明白地告诉送礼人:“算了吧,别这样,这礼物你们还是拿回去吧,我的工资就够我吃喝的了,养几个小妾也没问题。”李勣扯了一通生活上的东西,就是不点透别人送礼的用意。现在关系不明,偏向哪头都不靠谱,还是暂时中立的好。

李勣觉着,领导的意思是绝对不能阻挡违拗的,那样于己不利,家人都靠着自己呢。再者,看武则天的手段,跟吕后有得一比,阴险狠毒不比常人,得罪她没好处,一把老骨头了还是正常死亡的好。所以李勣绝不会让自己做愚忠的牺牲品,在这个问题上,他比长孙无忌和褚送良都看得远。

到了永徽六年,武则天已经没有了等待的耐心,于是第二次出手。她让自己的左右给唐高宗打小报告,说王皇后和她的母亲魏国夫人一起,在搞厌胜。这厌胜,其实是古代的一种巫术,方法是用纸剪出一个小人,或者是用木头刻出一个小人,这小人要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人物,然后要在这小人上写上这个人的生辰八字和姓名,接着就是在上面扎针,钉钉子等,据说小人被扎、被钉后,真人就会遭遇同样痛楚,以致被诅咒,最后不得好死。因为厌胜这作法比较下流,所以它是法律不允许的,而且是大罪,这要视被诅咒的人来定。武则天这一控显然是想置王皇后于死地,不过这次武则天做得有点过头,急于求成下没拿捏好方寸,高宗虽然宠她,也知道厌胜这事不能轻易结案,处理结果是没走刑事程序,仅仅是不让魏国夫人进宫,又再次贬了王皇后的舅舅柳奭了事。

此乃陛下家事

厌胜事件之后,唐高宗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立马把武则天扶正不太现实,因此决定退而求其次,先给武则天一个在皇后之下,其他嫔妃之上的名分,作为过渡。名分的名字唐高宗和武则天都拟好了,叫宸妃。

唐朝的规矩,妃子有四个名号,即贵妃、淑妃、贤妃和德妃,没有宸妃,且四个名号都有人数限制。四个名号人数已满,武则天透不进去,她也不可能去等着哪个妃子暴病而亡,自己去填那个空缺,她叶里等得起。深思熟虑之后,武则天想出了宸妃这个名称,宸嘛,北极星嘛,那是天上最耀眼的星星,取这字眼同样显示出来了武则天的野心。

唐高宗要立武则天为宸妃,说得上是破了规矩,因此少不得要找大臣们来商量商量。但是此议一出,招来的又是一片口水。中书令来济和门下侍中韩瑗强烈反对,理由是嫔妃名号名额都有定数,这是祖宗定的规矩,不能擅自更改。来济和韩瑗的提议一出,宰相集团中除李勣外,频频点头,毫无疑问,唐高宗与武则天的宸妃议案又流产了。

唐高宗与武则天心里那个不爽,显而易见地写在脸上,李义府心里一咯噔,自己可以出马了。此时,李义府是中书舍人,原来跟来济一个档次,后来来济作了他上司,他心里边有点憋屈,因此一直琢磨着想把来济压下去,这次,机会来了。从唐高宗的眼神中,李义府读到:“你们这帮兔嵬子,就不能让朕办点事吗?”会的,会的,我李义府帮你办。

退朝后李义府悄悄上表给唐高宗,说:“皇后无才无德,现在民心都归到武氏那儿了,因此请求废王立武。”李义府的上表无疑给困境之中的唐高宗与武则天带来了一抹曙光。唐高宗立即召见李义府,宾主双方进行了友好而热烈地交谈,谈完后,唐高宗送了李义府一斗珍珠,武则天也是相当高兴,派出人员去李义府家里慰问,顺便捎带一句话:有困难找我。

长孙无忌等人还不知道李义府的这档子事,他们也高兴,今天的朝议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而李勣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自从这事出现后他就没笑过。心里没底他就笑不出来,有些话也只能回家后在床上对着老婆说,比如:“皇上废后的心思不死,长孙无忌和老褚又反对得激烈,这事儿现在就这样拖着。我看下来还有些人去舔唐高宗和武则天屁股的,舔的人多了,不知道事情会怎样。”他老婆虽不懂政治,提不出方法,但对李勣的说法还是深表赞同,安慰了几句,又长吁短叹了几句后睡去。

不久,朝堂上的风向标就转了,李义府圆梦,被唐高宗提拔为中书侍郎,长孙无忌反对这个任命,这一次唐高宗终于没鸟他,坚持了下来。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唐高宗向长孙无忌的权力发出的挑战。

这个挑战的信号日趋明显之后,舔高宗和武则天屁股的人就多了,许敬宗、中书舍人王德俭、御史大夫崔义玄、御史中丞袁公瑜等等都团结在了武则天周围。当然,直到这时,谁都还不知道,这些舔屁股的人中,还会加上一个李勣。

永徽六年九月,唐高宗决定摊牌了。一天快退朝时,唐高宗宣布了一个决定:“长孙无忌、褚遂良、李勣、于志宁四位爱卿,你们到内殿来一下,我有事跟你们商量。”说完,唐高宗挥了挥袖子,没带走一片云彩,去内殿等四位老干部去了。

李勣的心里,那是相当地忐忑。他不知道这次高宗找四人开会会甩出个什么提议出来,这一点,其他三人也是同样的心思。没有干系的大臣们纷纷离开,在大殿上只剩下四个老干部时,褚遂良率先打破了沉寂:“今天皇上找我们,肯定是因为近来宫中发生的这些事找我们要说法。皇上看来要立武妖精的事已经成了定局,跟皇帝对着干免不了会死。长孙大人是国舅,李大人是功臣,不能让皇上背上杀国舅和功臣的罪名,倒是我老褚没什么顾忌,我本来就起于草莽之中,也没有半点功劳,现在又受太宗皇帝之托,不辅佐好皇上怎么对得起人,死则死矣。”褚遂良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气概。

褚遂良的确是直臣,但要知道,领导是不喜欢直臣的。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说得好听,是你正直勇敢,说得不好听,你是二楞子。再说了,高宗自己的家庭纠纷,与你老褚的关系也不大吧,喜欢谁是高宗的自由,你要把这个自由都给他剥夺了,是个人都不会高兴你。为啥大臣有恋爱自由,皇帝就木有啦。你老褚不把自己分内事做好,偏来管这个,身死而亡千多年以后也没人可怜你。

李勣不是糊涂鬼,他不想趟这趟混水,怎么弄你们几个去搞吧,哥不掺合。李勣想了一个比较无赖的法子,用手扶着头,对其他三人皱眉道:“哎呀,你们看我,现在我正感冒着呢,今天上朝就是强撑着来的,现在有点撑不住了。接下来要面见皇上,我怕我到时会失态啊,要不劳烦你们三位去一趟吧,我回家先。你褚遂良就是有天大的气概也感染不了我。”

长孙无忌当然是明白人,知道李勣怕死,到老了成了把软骨头,看在平时的情份上想想算了,他也不是自己人,要去咱哥仨去吧,李勣就不去了。万一李勣进场,对高宗废王立武一事表示支持,那这事更不好办,所以长孙无忌觉着,李勣不去比去好。你要回家是吧,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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