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小姑娘一直跟着王谦龙，跟着他去那所谓的小树林和齐洪元大战，跟着他和齐洪元狼狈地去喝酒，跟着他回到客栈。
“老板娘！老板娘！”王谦龙敲击着老板娘房间的木门，大声呐喊。一旁的顾凉乖巧地站在一边，捏着衣角。
客栈的伙计走上来了，“公子公子，那位姑娘和另一位公子出去了。”王谦龙若有所思，朝着伙计道了声谢，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小姑娘，你为什么要学剑法呢？”王谦龙看着顾凉，淡淡开口。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理了理散乱的衣衫，本来还想去自己房间里拿杯茶水。
“因为我觉得剑客很帅。”
王谦龙身形一顿，“剑客很帅？”这是什么鬼理由？果然是个小姑娘啊。他刚想斥骂几句，顾凉小姑娘就又开口了，“还有，还有就是我家里有把剑，我很喜欢那把剑，叔叔说我用不了它，它只属于剑客。”
王谦龙眼神里出现了些说不出的东西，“用不了它……”他轻轻笑了笑，暗暗感叹了些什么。
秦明走在路上，眼前的小巷越发狭隘起来，早晨的阳光挥洒而下，披上了一层靓丽的颜色。老板娘笑语盈盈，眼神明媚如水。“秦明，是去找你经常说的那个大娘吗？”
秦明点头，感慨道：“她总是跟我说江湖险恶，我那时候是不以为然的。我认为江湖就该是个大侠们聚在一起，堂堂正正地打一架的地方。我第一次跑出那座皇宫的在九国游玩时候，就是在青羊国遇难。”
“那时候好几个人来抓我，要杀我。我那时候受了伤，只能一直跑一直跑。跑进了一个巷子里，巷子里有个大娘在卖馄饨，味道很好。”
“我那个时候很虚弱，全身是血。血淋淋的，吓跑了好几个我想要求助的人。但那个大娘看到我，什么话也没说，把我直接藏在她屁股底下的酒坛子里。”
“当那些人追过来，询问大娘时。大娘很冷静地说着，我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那些人还想着搜查一下，被大娘怒气冲冲地打发了。说他们耽误自己做生意，破口大骂，那些人又碍于要寻找我，也就没和大娘争吵，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我知道当我真正陷入绝境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救我。但大娘她才是真正救我的人。我那时候才明白，江湖确实险恶，但于深巷处也有一分安然。”
“大娘给了我一碗混沌。很好吃。”
“以后我每次来青羊国，大娘那我都会去一趟的。去那吃一碗馄饨，静静地坐一会儿，和大娘聊一会儿。”
小巷子突然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老街。几家老老旧旧的铺子开着，街上冷冷清清的，几个老人聚在一起闲聊着，坐在一起喝着馄饨。
在他们边上，一位发福的中年妇女正安安静静地做着馄饨。她更老了，秦明想。大娘长的很平凡，秦明曾经听这些老人聊起大娘，说她是一个可怜的妇人，丈夫跟着一个女人跑了，扔下她和不足五岁的儿子。
大娘本就是个粗人，不怎么会针线活，也就收拾收拾，开了一个馄饨铺，勉强维持生计而已。周围的人也都会过来吃点，算是帮助她娘俩。
后来她儿子出息了，考取功名了，当了大官。那儿子很念这个当妈的好，每个月都会寄来一些银两和几封信。
信里还劝大娘不要开馄饨铺了，拿着银两好好地改善一下生活。大娘不听，说要帮儿子攒够彩礼钱，还是开着。
很多人都说她倔，儿子那么有出息，讨哪家姑娘都行啊，还需要什么彩礼钱？大娘总是笑呵呵地，没有往常那副泼辣的模样。
秦明看着大娘，一时间百感交集。
“小伙，要来碗馄饨吗？”大娘抬起头看了下秦明，热情地问道。“我这馄饨味道还可以的。呀，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啊，是一对嘛，那更好，你们来坐，我帮你们两口子做馄饨，免费的。”
秦明拉着老板娘坐下来，老板娘看了眼大娘，压低声音说道：“那大娘……好像不认得你了？”秦明莫名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他若无其事地说道：“那更好，我可不想把大娘也卷进我的事里面。”
“那就好好地吃碗馄饨啊。”秦明笑容满面，靠近老板娘，温柔地把几根发丝轻轻撩过去，收拢在耳边。“我们可是两口子啊。”
耳畔传来男子的低声话语，带着点热乎乎的气息，将老板娘的小耳朵烧的通红。老板娘还是自秦明回来第一次见秦明跟她这么说话的，她脸上嫣红一片，两眼迷离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所有的杀手气质全部卸甲投降，女人羞红，像那不经意间低垂的蓝莲花。最是那不胜娇羞的温柔。
秦明像是抛弃了一切负担，仅仅只是一个身抱美人的男儿。他低下头，轻轻与那红唇接触。
女子睁大了眼睛。
秦明蜻蜓点水般一点就回，嘴边似乎依旧有一点芬芳。绛唇流动着诱惑的色彩，女子眉眼如画目似水，散发着别样的魅力。
但很快，老板娘就收拾好心情。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她已然又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很清楚，他们无法光明正大地相爱，也没有时间相爱。
他们是复仇者，负担了很多东西。他们不断前行，不断在逆流中激进。哪里有什么时间来儿女情长呢？
大娘端起两碗满当当的馄饨，轻轻放在两人前面。忽然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秦明几眼，惊叫道：“小伙，你跟我一认识的小伙很像啊。”
秦明内心一紧，故作镇定地道：“哦？怎么说？”大娘皱了皱眉头，“越看越像，他那人吧，是个好小伙。有时候还会来看看我的，陪我聊聊天、说说话，也不嫌我这个老婆子烦。”
秦明没有说话。大娘干脆地拉一张凳子过来了，自顾自地倒了碗酒，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滋啦，大娘一把抹掉嘴角的些许酒水，开始说话了：“那小伙，大概也就十来岁吧，最早看到他的时候全身都是血来着，他看着我，我就知道他要我帮她。我就把他藏到啊，那个酒坛子里了。还帮他把那些人给打发了。”
“你就不怕他是个坏人？”秦明忍不住问道。
“嘿，那有什么。”大娘砸吧咂吧嘴，“我这个人啊，信命。如果是坏人，我被杀了就杀了，那是我气运不济。再说我看那小伙蛮顺眼的，绝对不是什么坏人的。”
“这小伙也有趣，我救了他他还问我我想要什么。我当时就骂了他一顿，真是个没眼的。我像缺什么的人嘛。这小子也是个死钻牛角尖的，还说什么常来看我。也就是十天半个月会来几次吧，人确实是顶好顶好的。”
“他快五年没来了，也许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最近世道不太平，你看这青羊国就好像和明月国要开战了嘛。那小伙看上去不像青羊国人，应该不会被卷入这场战争当中吧。”大娘滔滔不绝，似乎难的说几句话，秦明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几句。就像是在听一位长辈唠叨似的。
当一碗馄饨见底的时候，秦明起身告谢。老板娘也是翩然而起，跟着秦明乖乖地告谢。大娘没有收秦明递来的铜板，大大咧咧地挥手：“都说了你们是免费的，还跟我客气什么。吃完了就走吧，快去快去。”
秦明拉着老板娘，走在小巷里。两人都有些沉默，大娘的事情让他们都有些感慨。几个小混混贱笑着，摇摇晃晃地拦住老板娘，几个人都喝过了酒，醉醺醺的，朝着老板娘喷出酒气。
老板娘皱眉。她看了眼秦明。
秦明回以一个眼神。
一个小混混奸笑，毫不客气的要去摸一摸老板娘的翘臀。老板娘面无表情地飞起一脚，如同平地一声雷，迅猛霸道。
啊！小混混惨叫，捂着下巴拼命叫唤着。另外几人发怒，骂骂咧咧地说：“呸，小娘皮，还敢打人。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啪！一人脸上吃了一记巴掌。那人勃然大怒，伸手就要打过去。
老板娘面无表情。
啪啪啪！
她扬起玉臂，往他们几人脸上直抽。几个人都是猝不及防，脸上就啪啪挨了好几下。他们目呲欲裂，想要攻击她却根本没有机会。
那一个个的巴掌，如同****般迅疾，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老板娘身上有着一种凝炼深沉的势，使得这些巴掌具有了某种力量。
一通毒打，几人都是清醒过来，脸上红彤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逛窑子去了。他们惊惧地看着老板娘和秦明离开，许久不敢出声。
“这，这女人是妖怪吗？”
秦明看了眼老板娘，有些无奈地叹气。老板娘一张脸美艳无双，但依旧面无表情。“我说，咱们要不要去干翻他们老巢？这个游戏有没有心趣来玩一玩？”
老板娘顿时笑颜如花。
“好啊。”
简简单单，平平常常。
混混们的老巢也在小巷子里，那里有一个贫民窟，是仰首城的黑暗性居所。里面的人大多狡猾奸诈性情凶劣，善于行骗与抢劫。
秦明拉着老板娘刚进入时，就有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哭兮兮的说自己的爹爹娘亲死了，需要一点钱来下葬。
那男孩哭得稀里哗啦，似乎跟真的一样。秦明微微一笑，说道：“能带我见见你爹妈吗？他们的尸体还没放进棺材吧？”
男孩低头，装作抹眼泪的样子。“我爹爹娘亲死了，需要钱下葬。”他没有回答秦明的问题，而是再次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老板娘突然抽出匕首，猛然间刺向男孩喉间。
男孩目露惊恐之色。
刀尖紧紧压在他喉间，似乎再下去一点，他就会死亡。一点点血滴渐渐赢散开来，染红了他的颈脖。“你想干什么？”老板娘目露寒光，如同有刀剑出鞘。
“我只是想要讨点钱。”男孩很坦诚地说道，“我只是看你们好欺负，容易骗。我本来就没有爹爹娘亲，反正随便说几句也没什么，我还巴不得他们早点死呢。”
老板娘轻轻地扯出一丝笑容，“你就不知道什么是自力更生吗？”那笑容，莫名地有了些悲凉。她当初……也是无父无母无家无友的啊，也像他这般狡诈市侩吧。
但她还是醒了。被某个男孩揍了一顿，然后看着她狠狠的眼神，对她说去做个杀手吧，如果你要杀我的话。
于是她去了。
于是她遇见了她的太子殿下。
于是她笑得很灿烂。
男孩不屑一顾，“自力更生？我这不也是自力更生吗？骗得到就骗，骗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运气不好的，傻的，自然亏本了。运气好的，聪明的，又没有什么损失。”男孩凶恶地盯着老板娘，“你个娘皮子，有本事就杀了我啊，省的我活在这鬼世上。”
老板娘神色温和，却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把匕首轻轻放下。男孩看样子松了口气，但还是凶狠地盯着老板娘。
“呸！”男孩吐出一口唾沫，吐在老板娘脚边。“没胆的娘们！”他像头小兽般飞窜出去，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秦明幽幽叹息。
老板娘笑语盈盈地看着秦明。突然凑过去，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多谢你了，太子殿下。”秦明面无表情，“香瓜姑娘，最近是欠收拾吗？”
老板娘调皮地朝他挤了挤眼。
秦明无奈。仿佛在这个时候他们回到最初的时候，杀手和太子的第一次见面，脏兮兮的小姑娘恶狠狠地威胁太子，要他交出钱财来。结果被太子暴揍了一顿。太子毫不怜惜她，当然怜惜一个脏兮兮的家伙也没什么好怜惜的，太子很无耻地打了杀手的屁股。
末了说了一句手感很好，还劝诫她如果要杀他就去做个杀手得了。当这家伙潜入皇宫时，就被发现了。当发现太子殿下时，满脸惊喜。
杀手说：我要杀了你。
太子：哦。
杀手说：有人出钱让我来杀你，出了十万两。你真的很值钱啊，所以我要杀了你。
太子：哦。
杀手说：那个人似乎姓邵来着，有点胖，贼眉鼠眼的。嗯，我要杀了你。
太子：哦。
然后，杀手刚要动手就被抓住了。杀手一脸茫然，感觉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里这么多高手，那她是怎么进来的？太子的一句“留下来陪我吧”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她于是成为了太子的死士。
一切往事回味，两人最终都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秦明迈步，步伐显得轻松欢快，仿佛暂时卸下了一切负担。
呼……
浅浅的呼吸声。
秦明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一处混混聚集的地方。混混头子正在那儿训话，在教育他小弟。秦明拍了拍老板娘的肩膀，一个人慢悠悠地走过去。
“大哥，大哥。”秦明一脸欣喜，连忙凑上前。混混头子皱了皱眉，“你是哪位？不要打扰我训话。”秦明大笑几声，“大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记得昨天我们还喝过酒嘛。”
混混头子脸色很难看，“我昨天一直在这里和小弟训话。”秦明脸色僵硬，冷漠地伸出手，狠狠地拍在混混头子脸上。
蓬！
那混混头子立即如同炮弹般弹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坚硬的墙壁上。混混头子闷哼一声，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配合配合不行吗？你不会装是吧？不给我面子是吧？啊？”
秦明冷笑，一副高级纨绔的模样。却是有了些五年前的样子。他手掌一曲，一股吸力爆发，直接把混混头子给吸了过来。
啪啪啪！
一巴掌又一巴掌。
混混头子直接被打懵了，而后咬牙切齿地说道：“阁下到底是谁？”秦明嗤笑，“想看看我惹不惹得起？你配吗？”又是好几个巴掌扇过去。
混混们爆发了，一个个叫嚣起来。
“放开我们老大。”
“小瘪三，有本事来跟我打啊。”
“狗币，过来讨打！”
“小白脸，乖，听话，放下我家老大好好说话。”
秦明笑了，在混混头子耳边低喃几句。那混混头子立时脸色惨白，吓得大叫起来，“别说话别说话，听这位少侠的。”混混们安静下来，秦明摸了摸下巴，把混混头子随手一扔，像是扔了一件垃圾般毫不在意。
“听好了。以后你们要听我的，明白没？”秦明朗声道，引来一阵瞩目。混混们又骚乱起来，几个性子急的直接破口大骂：“滚犊子，小白脸没有资格当我们老大！”
秦明轻轻一笑，脸色平淡。
他指着那个叫嚣的最凶的人，轻轻吹出一口气。如同黯淡的烛火被吹灭，那个人双眸无神，重重地倒在地上，溅起尘埃。很快，他的尸体开始无火而焚，渐渐化作一地的粉末。“我不喜欢有人插嘴。”秦明冷漠地说。
“魔头……”“他……杀了狗子！”“冷血！”“太可怕了！”无数的声音顿时交织在一起，他们的意识遭到严重的挑战。恐惧像是毒药般迅速蔓延。
混混头子看到这一幕，更是冷汗直流。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变成粉末。秦明把手抬起，往下一压。
像是开了静音键一般，所有人都止住了口。秦明看上去很满意，“很好，自此你们就是我的人了。等下会有人来进行交接，你们得好好配合。”
他又是一挥手。
满天光华闪过。
“你们都已经中毒了，好好听话才有可能得到解药，明白吗？不好好配合的话，那堆粉末，就是你们的下场。”秦明面无表情，冷酷的一塌糊涂。“先说一点，我要求你们一个月给我把仰首所有的混混收服，有人会来协助你们。一个月没做到，就全部去死吧。”
路上。
“那堆粉末是怎么回事？”
“一个托儿而已。一个混迹在混混里面的异人，我用一些钱收买他了。我早就想要把仰首混混们整合起来，与帝刺结合起来。”
“那那些你说的毒？”
“假的，就跟王谦龙那家伙吓风贯一样。也是傻，一个糖丸就让那家伙安分了这么久。呵，真傻。”
“明白了。他们如果不听话，还是得杀掉才好。毕竟这仰首城里可不止他一股混混势力。”
“当然。我要看到那万家灯火俱在眼前。”
老板娘笑了，她知道今天的秦明有些过分张扬了，她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沉重的压力碾压而来，以至于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宣泄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