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师的授课地点是固定的,李芒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滕随却不在其中。
看到来了个陌生的黑胖小子,学员们都好奇地朝他打量。李芒注意到有四五个女生,其中有一个极其出众,优雅高贵,身上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她的美不亚于洛诗,甚至在气质上更胜一筹,李芒在和她目光交接时出现走神。好在他自控能力极强,不动声色地恢复如常,从容地朝众学员们微笑致意,坐到后排的空位上。
那个女生面无表情,极是冷傲,但眼瞳深处闪过一丝讶然,似乎奇怪居然有人在她面前如此镇定,随后不由自主地多看了这个陌生的黑胖小子几眼。
“小子,叫什么名字?”一位看起来面带恶相的家伙斜眼问。
“我叫李芒。”李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他的习惯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若是哪个冒犯他,他必定会当场还回去。当然,要视情况而定,如果差距太大,不可抗拒,那也只能暂时忍耐,但迟早会回敬。
那家伙见李芒居然敢对他摆脸色,顿时羞恼不已,阴着脸起身走到李芒面前,冷笑道:“学院的风气真是每况愈下,新来的初级学员都不知道什么叫尊敬学长么?”
李芒穿的是代表初级学员的武袍,非常醒目,一眼就能看出来。
“对于值得尊敬的学长,当然要尊敬。”李芒依然淡淡的。
“你什么意思?有种再说一遍!”那家伙大怒,额头青筋直跳。
他是一名魔法师,发怒的时候魔力澎湃,气势逼人,貌似随时都有可能大打出手。虽然在这里魔法师并不比武师优越,但是学龄的差距还是存在的。
学弟挑战学长的例子不是没有,但非常少,毕竟无论哪个流派都要靠时间的积累,学龄越长当然越厉害。不排除有天赋过人的,但毕竟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还是遵从这个规律。
“我的话向来不说第二遍,听不清那是你的问题。”李芒耸耸肩。
“岂有此理!”
那家伙被他的轻蔑态度彻底激怒,一拳轰出,拳头上包裹着一层燃烧的魔焰,看起来是准备给李芒一个狠狠的教训。魔武双修,在学院里太司空见惯了。
李芒的逍遥步经过改造,在不加速的情况下灵活无比,很轻松地避开这一拳。
那家伙一拳打空,险些扑倒在长几上,脸上越发挂不住,爬起来怒叫着冲向李芒,势头更加凶猛。李芒冷笑一声,没跟他客气,一记重术力打出,那家伙猝不及防,身体陡然一沉,失去平衡,重重地砸在长几上,又弹到地上。
这下出了大丑,却也惊得四座愕然,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李芒眯起眼睛,往往这个时候,意味着他生气了。
“哼!”
另外一名贵公子般的学员重重冷哼,起身走到李芒面前,用居高临下的口气道:“给你一个机会,在符师来之前郑重道歉,否则你必须滚出学院。”
李芒被气乐了,耸了耸肩:“听说蓝山魔法学院风清气正,大家们一心修行向学,没想到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哪里都有败类,苍蝇般令人厌烦嫌弃。”
贵公子学员气得脸色一沉:“你竟然敢骂我,真佩服你的勇气!”
说着单手一张,一道风缚术出手。他是黑袍级魔法师,但应该处于巅峰,非常接近红袍级。他的风缚术很强大,速度快且刁钻,可惜遇到的是李芒,脚下一迈便侧移数步,一下闪避过去。
就在他准备追击的时候,远远看到符师走来,只好停下,他可不敢在符师面前放肆。李芒看清楚,暗暗冷笑,这帮家伙欺软怕硬,还没那胆子真正做到无法无天。
符师一到,教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先前那家伙出了丑,依然还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受伤所致还是没有脸起来。看来后者居多,毕竟丢的脸太大了,一时谁也接受不了。
挑衅者的境界层次高,却被境界低者打得爬不起来,算是被嘲讽地损到了家。
“怎么回事?”符师严厉地责问,非常不满意教室内的秩序。
贵公子用警告意味极浓的目光环视一圈,朝符师拱手,然后用手指着李芒:“禀告符师先生,这位新来的同学目中无人,贾炎出于友好和他打招呼,他居然冷嘲热讽,还把贾炎打伤。”
听到他说打伤,躺在地上的那家伙痛苦地哼了几声,非常配合。
“是这样么?”符师冷冷地看了李芒一眼。
“符师,他在颠倒黑白,诬陷栽赃,事实是他们欺生,可惜碰到我这个不愿意被人欺负还忍气吞声的。”李芒不卑不亢,完全没有新来者的拘谨和紧张。
贵公子阴阴地盯了李芒两眼,大声道:“贾炎向来与人为善,好脾气在同学中有口皆碑,大家说是不是?”问了一遍,四周的同学们纷纷点头附和,可见他的威望不低。
“在这位新生来之前,我们一直都好好的,大家相处和睦,没有发生过矛盾,今天他一来就闹得不可开交,还打伤了贾炎,这样的同学我们绝不欢迎!”贵公子义正词严慷慨激昂。
这番说词听起来煞有介事,很有杀伤力。
符师皱起眉头,不满地对李芒道:“我让你来听课的,不是让你来闹事的,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不起,回去吧!”
他采信了贵公子的说辞,确实之前教室秩序一直很好,他当然倾向于是李芒的责任。李芒就是冲着他才愿意留在学院,如果不能留下来听课,那就没有意义了。
“符师,恳请您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李芒深深一揖。
符师却很固执,恼火地道:“我只知道此前风平浪静,你才来就兴风作浪,我不管什么原因,此事无论如何你都脱不了干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芒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再争辩也没用,于是默默一揖,默默转身离开。
快到武道教室前,李芒忽然怔住,符师那边出了状况,待会怎么向安吉交待?他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实说,该咋地咋地,大不了再被赶走。
教室里空的,看来是到演武场传授武技基础,李芒苦笑,转身走到湖畔青石铺就的演武场,一早就看到安吉在演示动作,她的招式一板一眼,英姿飒爽。
这女人教得非常认真,不愧是个好老师,李芒暗暗点头,然后从容地走过去,要求入队。学院的规矩,在授课时有时离队,回来时要报告得到允许才可以重入队伍。
“符师的课这么快就结束了?”安吉撇了撇嘴,满脸揶揄。
李芒无视其态度,耸耸肩:“安吉老师,事情是这样的,我被人挑衅后出手反击,那人打不过我,耍无赖躺在地上不起,符师认为我在兴风作浪,将我赶出来。”
安吉忍不住笑了,眼中带了几丝欣赏,道:“据我所知,能进符师班上听课的,至少也是黑袍级学员,甚至有红袍级的,你这新来的能把人打倒,不是吹牛吧?”
她说话的语气,明显是信了他的话,反问只是出于好奇,并没有挖苦的意思。
“可能是那人是个假黑袍吧。”李芒好笑地回道。
“来——”安吉指着她身边的空地,“刚才你也看了不少,过来把我刚才的动作演示一遍,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只会耍嘴皮——做的好便饶你一回,做的不好,以后别在我的课上出现。”
李芒一阵无语,但这对他来说没有难度,于是深吸一口气,把刚才安吉的动作从头到尾做了一遍。以他的记性和武道底子,不仅没有一点出入,而且非常到位。
即使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多少瑕疵,安吉不由自主地点头。
“归队!”安吉笑着踢了他一脚。
这种基础的武道课,对李芒来说没有太大的价值,但是出于对安吉的尊重,还是听得很认真。她的讲解简洁明了,配合着动作,把要领讲得清晰明白。李芒赫然发现以前不太在意的一些细节,竟然还有不少的讲究。
其实越是基础的东西,越是能看出一个人的底蕴和潜力。毫无疑问基础越扎实,未来的路才越宽广。
但不能听符师的课,终究让李芒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只能不断地回味当时在窗外听课时的情形,来帮助自己加深对心境的掌控。在课余时间,他会到藏书楼找诗词歌赋研究。
这些原本他看都不看的东西,现在看得津津有味,在心里反复地咀嚼吟诵,体悟其中的意境。符师虽然剥夺了他听课的资格,但是毕竟给他打开了一扇门,让他明白了应该朝哪个方向努力。
李芒的悟性在此也展现了出来,经过不断的揣摩,他发现符师吟诗的语调和节奏非常重要,只要按照符师的方式来,那能让他进入那种奇妙的心境。
但美中不足的,毕竟他只是模仿,远远达不到符师的效果,并且他发现不能一味地模仿,那不是最适合他的路。所以他开始改变,寻找适合自身的语调和节奏。这是一个非常枯燥乏味的过程,但李芒却乐在其中,有时入神的话会吟诵出声。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不断重复的过程中,李芒硬是凭着毅力慢慢摸索出规律,自己的那条路逐渐清晰起来,而且越走越宽。所谓万事开头难,他从对心境修炼一无所知,到如今登堂入室,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适当修正并坚持修炼即可。
“其实我该庆幸,我走出了自己的路,如果继续听符师的课,可能反而被其束缚。”李芒在心里自语。
这样一想,心里更加释怀。对于符师他还是很感激的,毕竟算是他的引路人,否则他永远也不可能走上这条路。这是从无到有,可以说意义非同凡响。
腹有诗书气自华,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气质在悄然发生变化,李芒自己没有在意,但安吉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