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芒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来透透气，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不是个小气的人，但确实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
苏蛮摇了摇头，正色道：“我要想调查你很容易，不过呢，我更希望你自己说。”
李芒皱起眉头：“你是在威胁我么？”
“呵呵，你如果认为是威胁，那就算是吧。”苏蛮冷笑，“你还真是够小气，上次我只是不想你卷进来，你居然怪上我了，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看了你。”
“李阿法大魔法师说过，人与人之间要么坦诚互信，要么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李芒淡淡地道。
苏蛮想憋住笑，最终还是没能憋住，笑了一会儿道：“你是怪我对你不够坦诚，没问题，我觉得现在你有资格知道我的事情，但我想听你先说，我可是女孩子哦。”
李芒苦笑，他实在没多少和女生打交道的经验，被苏蛮几句话一挤兑就软了。当然，也就是她，李芒拿她没办法。从内心深处，他确实希望多了解她，所以心里会有怨气，而且控制不住。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在她面前总是很难保持一贯的淡定。
“你猜对了，圣子戴昀的失踪和我有关，他们全军覆没，红衣主教白跑一趟，我在这里想看看他们下一步有什么行动。”李芒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
“哈哈，你怎么不说是你杀了戴昀！”苏蛮大笑，显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朝四周看了一看，“你的同伴们呢？真是奇怪，每次见你都是一个人，他们可真会藏呢。”
她的误会并没有让李芒觉得难堪，反而暗暗松了口气，道：“他们不喜欢见人。”
“好吧！”苏蛮耸了耸肩，没有追究，“上次你也能看出来，我属于一个很特别的组织，专门和圣廷作对的组织，我们的任务就是制造机会诱杀圣廷的人。”
“嗯，那这次无名山古墓的消息也是你们放出去的？”李芒忽然想到这一层。
“真聪明！”苏蛮笑着白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我们准备过去埋伏的，但出了些意外。”她不想就此说下去，话锋一转，“说说你们是怎么杀掉戴昀的。”
李芒笑笑：“我们碰巧在途中遇到他们，跟踪到崖底，借着浓雾将他们猎杀。”
苏蛮狐疑地望望他，但没有多问什么。两人虽然有所吐露，但所说的都很有限。她所怀疑的显然是偶遇，在她看来，李芒他们应该是专程跟踪猎杀戴昀才对。
猎杀圣子，也是她们的目标，但费了很大心思，却因为一些意外而没能继续，让她很是遗憾。但后来得到戴昀出事的消息，让她惊喜之余也特别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戴昀。万万没想到，这事居然和李芒有关。
“好了，他们进城了，我也该去复命了。后会有期！”苏蛮说完身形一晃，如同一道轻烟般消失在林中。
她的武技出神入化，尤其身法，达到一个极高的境界。李芒现在确信那次在南屏城，她之所以在圣塔中，肯定不是被软禁之类，而是有什么任务在身。
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李芒好一阵失神，稍后苦笑着摇摇头，回到朱仝的住处。
李芒没有去跟踪苏蛮，他不喜欢做那种无聊的事情。
第二天，李芒再次进入北滨城。本就其貌不扬，有天机石遮蔽命火气机，让他更显平凡，自然不会引起关注。他随着人流，不久走到圣塔附近。
和第一次来颇为不同，圣塔透出凝重的气氛，令人感到压抑。即使普通人都能感受到，所以对它退避三舍，都远远绕道而过，没多少人在附近逗留。
圣塔中来了大人物，这是李芒的第一直觉。白袍法师？甚至比白袍法师更强的存在？李芒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事情比预料的严重，这次怕是捅破天了。
“小先生！”
苛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走到李芒身边。
看他的衣着举止，已经和北滨城本地混混完全一样，甚至连音调都差不多。他的适应能力之强，让李芒都为之惊叹。这家伙，果然是天生当混混的材料。
李芒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偷眼打量李芒，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家伙眼力不差，能看出李芒与以前有所不同，更强了。
“看来你过得不错。”李芒微微一笑。
“托您的福，在这边一切顺利。”苛四神情间颇有几分得意，但态度更见恭谨。
看到李芒目光瞟过圣塔，苛四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这边我一直安排人盯着，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是在这里说，还是回客栈再向您禀报呢？”
李芒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家伙还收了小弟，笑道：“好的，有事回去再说吧，继续盯着。”
“是！”苛四答应得很痛快，然后带着李芒绕行一圈回客栈。
一路上李芒悄悄观察他，并没发现他和什么人接触，也不知他是怎么传递命令的，心中暗暗奇怪。不过没等他开口问，进入房间后苛四便主动解释。
“那边我安排了牛大牛二兄弟守着，不用我特地吩咐，有事他们便会向我汇报，不用担心。我无意中帮了这兄弟俩一把，现在他们跟着我混，虽然头脑不是很机灵，但办事牢靠，我暗中考验过，这兄弟俩不会耍滑头。”
李芒笑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您留下暗记的前一天，有两个生面孔在圣塔附近转悠，别看牛大牛二脑袋不灵光，他们看出那两人可疑，便来告诉我，我过去看了几眼，还真的发现问题……”
按照苛四的说法，大意就是那伙人设了个苦肉计，让一名同伙被圣廷抓去，第二天，圣塔便派出一支队伍出城。苛四没跟得上，只知道他们向东去了，一直没有回来。今天又有圣塔队伍出去，连红衣主教都亲自出马，显然出了大事。
李芒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苏蛮那伙人。他暗暗好笑，苏蛮她们能瞒过圣廷耳目，却被市井混混看出异常，大概是他们压根没有这些混混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大意暴露。
通过这件事情，李芒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别看这些市井混混没多大本事，但若使用得当，却能办大事，尤其打探情报方面，有着其它人无法比拟的优势。
他们成天在街头晃当，对本地区情况了如指掌，任何风吹草动都很难逃过他们的眼睛。李芒觉得，苏蛮她们疏忽了这一点，是一种莫大的损失，做起事来事倍功半，还容易出漏子。
如果这些人为圣廷做事，那圣廷无疑将更加可怕。好在圣廷也看不上他们，没能把握到这股看似不起眼但独具特色的隐蔽力量，这大概就是天意了。
李芒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在每个大城都有这样的力量，岂不是更能了解圣廷监视圣廷，从而能办成更多的事情？
想到这里，再重新打量苛四，忽然发现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如果用得好，必成大器！
北滨城是座地理位置很特殊的大城，位于落日帝国北方，紧靠北部边境，扼守北上要道，南来北往的行商游修很多，可以说既是商贸的集散地，也是消息的集散地。
如果能够在此站稳脚根，有自己的势力和眼线，行事将方便很多。
以李芒的出身和经历，本来不可能有这等惊人的想法，但是他看的书多且杂，几乎各个方面都有所涉猎。很多东西看似无用，平时也用不上，但关键时刻就能派上用场。
比如现在，李芒很快就联想到历史上曾经辉煌过的一个组织，名叫黑暗殿堂，以贩卖情报和暗杀为主，在它最鼎盛的时代，据说势力遍布大半个大陆，堪比如今的圣廷。
传说黑暗殿堂最疯狂的时期，连暗杀半神的活都敢接。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黑暗殿堂一夜之间覆灭，从此在大陆上销声匿迹，再未出现过。这是一段悬案，记载这段过往的魔法师流木曾经认真考查过，但无疾而终。
李芒没那么大的野心，但黑暗殿堂的模式给了他启示，他开始考虑以北滨城为据点，建立一个地下组织。没错，核心就是地下，以隐蔽为主，替他收集情报。
作为一名命师，他的宿命便是和圣廷战斗，这一点李芒很清楚！
即使他不去找圣廷的麻烦，圣廷也绝对不会容他于世！他和圣廷之间不死不休，无可化解。
“苛四，我想让你替我办一件事。”李芒的语气空前郑重。
苛四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李芒这么正儿八经过，知道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于是下意识地坐正身体，恭敬地道：“小先生，您有事尽管吩咐，苛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刻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将会彻底改变大陆未来的格局。当然，效果不会立竿见影，但星星之火已经点燃，终有一天将会势不可挡地燎原。
李芒认真想了片刻，字斟句酌地道：“你留在这里，多物色一些靠得住的人，最好建起一个组织，让他们衷心办事。钱的方面你不用考虑，我来想办法。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搜集关于圣廷的情报，事无巨细，越详细越好。但这件事必须隐蔽，你很清楚，一旦让圣廷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苛四倒吸一口凉气：“小先生，您是要把事搞大？越大越好？”
“对，越大越好！”李芒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他以为苛四会恐惧害怕，没想到苛四竟然激动起来，过了好半晌才平复下来，声音还是有些发颤，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小先生，我就知道您是干大事的人，但万万没想到这么大，好，我干！可是我就怕干不好——”
李芒满意地拍拍他的肩，正色道：“没关系，你先干起来，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
“好！”苛四兴奋得两眼放光，“我还真有一个想法——其实我打小就有一个梦想，建立这个世上最大的帮会，让所有的混混都成为我的手下，我要活得像皇帝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