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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冰火两重天

这些人里,文暄妍最不熟的就是四姨夫了,他在部队工作,不能经常出来跟大家聚在一起,有时候得空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经常半路就被人叫走了。他是那种挺正直但还挺懂得变通的人,有时也挺有趣的。他对所有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是对家里人就好的不行,尤其对姥姥一直是尊敬有加,听说当时为了四姨和四姨夫的婚事,姥姥是出了大力的,好不容易才劝说姥爷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当时还什么都不是的穷小子一个的四姨夫。旁人都看不上四姨夫,只有姥姥支持他,估计也教过他不少,总之四姨夫娶了四姨后,一路扶摇直上就开始好运连连。知道的人都说姥姥眼光好,四姨夫倒是每次都说是姥姥和四姨的支持才有这样的成绩。

可能因为四姨夫身上那种军人的气质,可能因为四姨夫刚正帅气的脸庞,也可能因为见得少充满了神秘感,文暄妍一度把四姨夫当成自己梦中情人的样子,迷恋的不行。现在有了在四姨夫旁边仔细观察的机会,她忽然发觉原来那种怀着少女心思做梦的日子早已经过去,四姨夫也只是她眼中的亲人之一了。

四姨和小舅妈给了红包之后,都找了个机会偷偷塞给妈妈另外的小物件,文暄妍看的清楚,一个送了长命锁,一个送了小手镯,倒是挺配,凑一套了。妈妈给两个小男孩的礼物依然是书,不过这一次给的都是唐诗三百首,四哥挺给面子,拿上书就到一边津津有味读起来,六哥嘛,反正他也不懂,小舅妈代收好了。文暄妍看到唐诗三百首就想起自己的童年,每天就是被逼着背诗,具体的内容大都忘得差不多,但天天背古诗还被检查的过程倒是记忆犹新,大抵所有人对学习都说不上爱吧。

小舅妈和小舅原本也是家里反对最厉害的一对,小舅妈虚长了小舅好几岁,俩人也不知怎么就自己看对眼了,这年头不兴自由恋爱,更不兴女大男小。开始大家也没把小舅说要娶小舅妈的话当回事,就当半大孩子闹着玩耍性子了。姥爷不同意,姥姥都不看好他们,没替小舅说过一句话。小舅那一向嘴上抹蜜的功夫连连遭受了闭门羹,最后竟然做了惊世骇俗的事,偷户口本结完婚立即搬出去住了,这在当时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跟私奔差不多吧。姥爷和姥姥震惊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怜的小舅和小舅妈当时条件不好就租了个破旧的小院子住下,日子竟然还过的恩爱无比。最后还是姥姥姥爷心疼孩子,反正生米都煮成了熟饭,俩人感情也真是好,家人也就从了他们,一年后,小舅俩人就有了单位分的房子,从此搬出去欢欢喜喜的过日子了,这日子也是过得风生水起。

看着眼前两对神仙眷侣,文暄妍不由得心里叹气。小家伙听到她叹气,不满地说“怎么了,这高兴的日子你能不能别丧气?”

“要你管!”

“昨天你就说我,今天我关心你还凶我,不理你了!哼”

文暄妍心里有些烦闷,不知是因为明天要离开姥姥家,还是因为看到恩爱夫妻想起自己和宋玉。她忽然想到宋玉出生的地方看看,看看他刚生出来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丑,看看他的家里人现在都是什么样子,看看他生长的城市又有什么不同。从县城去市里不算远,这个时候坐上火车也就一两个小时。

可是,明天要回奶奶家,文暄妍放心不下,还不知二姑得闹什么幺蛾子出来,只好让小宋玉再等一等她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姥姥和大姨陪着妈妈回到了奶奶家里。一路坎坷颠簸,让几个人都有些疲惫。走进奶奶家的院子,一眼就看到爷爷奶奶坐在厅里等着了,他们看到妈妈进来,连忙起身迎过来。

几个人相互客气客气,在厅里坐下。本来妈妈没想着姥姥会一起来,今早起床姥姥收拾好一块走出来的时候,妈妈还有点怔愣,过后还红了眼眶。文暄妍知道,这是姥姥要给自己闺女撑场面,怕妈妈应付不来接下来的场面。

寒暄了几句,姥姥就开门见山的说,“想来二老还没收到小文的信,我来呢,就是想跟你们说,我家老五和小文这一次生的是个女孩。”

姥姥的话还没说完,爷爷的脸色已经大变,刚刚还堆满笑容的脸上现在已经连维持不住了,眼睛里的失望和火苗都开始显现出来,刚刚还在端着杯子喝水的手颤抖起来,本来就不高大厚实的身体绷的笔直,似乎用指头轻轻一点就得东倒西歪的支持不住。奶奶脸上的笑意也尽数退了去,不过她不生气,眼睛里有一点失望,更多的是担忧和心疼,想必奶奶作为封建思想中最卑微的那个人,很是了解一个女人悲惨的一生,所以在为自己这个刚出生的孙女担忧未来吧。

爷爷的语气很不好“不可能,我找人算过,还找医生看过,是个男孩!”

姥姥稳如泰山“亲家说这话,咱们谁能百分百隔着肚皮确定里面那个到底是男是女?现在孩子已经出生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希望你们不要太看重男孩女孩,毕竟,他们还有以后不是。”

爷爷脸上的表情一直僵硬着,这个时候只剩下了叹气。

姥姥接着说“不管怎么样,这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已经很健康的生下来,而且他们都很喜欢这孩子,那就是一件喜事。可能在村里,家里没有男孩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但以后小文和老五很会去更大的城市生活,那里讲究男女平等,不用男人下田干活,男孩女孩都要上学读书,以后他们也会一样工作,拿一样的钱,没有什么是必须男人做,而女人做不了的。所以,时代变了,我们的观念也要跟着一起转变。请你们也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孙女,我看得出来,她以后会有出息,也会很孝顺你们。”姥姥一口气说完这些大道理,看着爷爷奶奶,等他们的回答。

这段话的意思爷爷奶奶一定都听懂了,但是人的思想怎么可能一下子转变过来呢!奶奶看了几眼爷爷,没敢先说话。

爷爷终于反应过来,先是清了清嗓子,尽量用上平静的语气,“亲家母这话说的,我,我是孩子爷爷,一定得,得对孩子好,是吧,也好跟我家老大交代。女孩就女孩吧,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奶奶这时才敢在旁边说话“我会好好照看孙女的,放心。”她的声音小了些,低了些,却带着坚定。姥姥听了朝她笑了笑,点点头。

姥姥接着说“咱们这辈人啊,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那么苦的日子都趟过来了,不能说到了好时候了,咱们自己在这闹腾,反而过得不好,对不对?”说着她看向爷爷。

爷爷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容,特别勉强,但又不得不说“对,这是肯定的,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

姥姥轻轻一拍大腿,高兴地说“就是这个理儿,家和万事兴。我家虽说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都是讲道理的人,特别赞同您的这个话,家里和和美美的,想要什么都能慢慢努力回来,如果家里人心散了,那很可能就什么都没了。”

看着爷爷的脸都快僵掉,姥姥这才调转了话头,看着妈妈,带着训斥的口吻说“小五,你在咱们家长大,有些习惯一下子改不过来这也正常。不过你和小文结婚好几年了,有些事情该改的得改,每个家庭的习惯不同,不能总想着自己那套。尤其现在你也是当妈的人了,养儿方知父母恩,以后需要向公婆学习的地方还很多,遇事多跟老人商量,平时孝敬公婆,这都是必须做的,明白吗?”

妈妈很恭敬地说“妈,我明白,以前是我小心眼,有时候爱闹小脾气,惹得爸妈不高兴了,这一个月当了妈,才发现养孩子的不易,爸妈都是苦过来的人,我一定好好孝敬他们。”

姥姥满意的点点头,“嗯,这就对了。好了,这眼看就该中秋了,我把老五送回来,也好让你们爷孙团聚,正好,家里打了月饼,给带了几包,还有点其他吃食,老大,去拿进来吧。”大姨应声去拿。

妈妈也从包里翻了翻,拿出来两件上衣,说“这次去大连,我也给爸妈带了礼物,看着这衣服还挺好的,估摸着你们穿能合身,就买上了,爸妈看看喜欢吗?”说着把衣服递到爷爷奶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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