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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闹剧(三)

看到此等情景,姥姥基本了解了自己的五姑娘过得什么日子。她虽有一颗玲珑心,却没有太多的烟火气,用以后的话说就是情商低,但人不错,没什么坏心眼。五姑娘自小在老家长大,老家那边的人对于钟离家的渊源多少都有些了解,所以都对钟离家的人敬重有加。钟离家也一直保留着自己的大家做派,当自己是高门大户那样的讲究,殊不知这一套已经在很多地方玩不转了。

自从姥姥带着孩子们离开老家,就强硬地要求姥爷把自家的孩子都改成了钟。别无他想,主要是告诫自己和孩子们,社会认知变了,生活时代更是不同,不能再延续没必要的老式做派。当然姥姥没有一刀切,很多值得保留的东西她都毫无保留的教给孩子们,但是那些做作的风格基本都被摒弃了。几个孩子都明白姥姥的良苦用心,每个人都活出了自己的样子。只是母亲从小被留在老家,沿袭了一身大家闺秀做派,却偏偏遇上爸爸这一家人。

爸爸的家人只是跟妈妈一家比起来显得档次没那么高,可是他们的生活就是现在一般农村家庭的真实写照。如果是大姨,嫁到文家也一样会过的风生水起,四姨是根本就不会同意嫁入这样的家庭,妈妈则是懵懵懂懂、稀里糊涂。当时媒人牵线,大家就觉得文家家庭成分好,爸爸当兵也当的不错,俩人见过两次觉得说话什么的都挺好,谁成想家里是这样的状况。在此之前,妈妈是根本没受过苦的,不仅仅是因为金钱上的问题,更多的是没有办法同步的交流。文暄妍觉得家庭的差距必将带来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只是现在还没有显现出来。如果用以前的老话说是门不当户不对,用以后的话说叫三观不合。不过当妈妈和姥姥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姥姥叹了一口气,提高声音说“这一次老五生的是女儿,作为母亲,我并不觉的有什么问题。可能现在还是有很多人会觉得儿子比女儿重要多了。但,我们都是读过书的,这世上本也不分孰高孰低,若只因为一个性别就给人定了未来,太草率了些。国家也已经开始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讲究男女平等,你们不觉得我说的对,那国家说的也不对吗?”说到这,姥姥故意停一下,霸气的扫视全场,然后再接着说“老五是柔弱了些,书生气重了些,她自有做的不好之处,我已经告诫过她,让她改正。如果是老五再有错处,长辈们可以随时教她,但如果她没有错处,却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在这里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我也不会眼看着不管的。她不好生事,我不一样,我老了,不怕你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难听点,哪怕我把老五接回家去,又怎样?”

姥姥这话,是说给奶奶听的,是说给二姑听的,更是说给爷爷听的。

文暄妍听了心里畅快,姥姥不愧是姥姥,真是正面刚的杰出人物,这个时代敢像姥姥一样说话掷地有声的女人肯定不多。姥姥说把妈妈接回家,那意思就是不怕离婚。这之后的二三十年,离婚才渐渐被新一代的人们不那么看重,他们跟过家家似的,想里什么就去做了。可是现在这个时代不同,尤其只是个小县城,连自由恋爱的人都还少,更没有人敢把离婚大声喊出来,还喊得这么理直气壮!

妈妈听了这话,眼眶红了,低下头去。大姨在旁边坐的四平八稳,看着二姑和奶奶。奶奶听到姥姥这话,对于她来说过于惊世骇俗了些,一下子又六神无主,看着姥姥不敢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

二姑则是被姥姥的巾帼之气吓住了,她以为妈妈一家不过是只会舞文弄墨、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没想到除了妈妈是这样,其他的人都是杨家将的门风。不过输人不能输气势,她硬生生抬高嗓门,说“你,你以为声音大就了不起?你以为自己年纪大就了不起?我文二花不怕你这套。有本事你现在把她带走,别再进我家的门!她天天什么也不会,就知道大小姐做派……”

姥姥听二姑这样说,眼睛瞪得老大,身体坐直了直视她,大姨则是噌一下站起来,怕不是想揍人。

奶奶一听二姑的话也急了,一拍桌子,“啪”的一声站起来,爷爷同时在里间屋里喊“老二闭嘴!”大门口那边还有一个暴躁的男人的声音更洪亮“文二花,你在往下说一句,信不信我打你!”

土蛋儿在院里听到这几声,真真被吓到了,回头看着屋里的人,又看看院门口的人,彻底呆住了。文琼英也被惊醒,还没彻底睡醒的她哼哼唧唧,二姨赶紧哄起来。

这下二姑也有点蒙,她没见过奶奶敢跟自己拍桌子,爷爷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如此严厉的喊过她。最让她害怕的是院门外的那个声音,是三叔。从小到大,三叔就没对二姑客气过,并不是因为二姑是女孩。从小要是二姑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三叔一定会揪出那个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是在很多原则性问题上,二姑如果犯浑,三叔也决不轻饶,比如现在,三叔就是真动气了。

只见三叔三步并作两步,一眨眼就到了屋门口。他脸色血红,眼睛瞪着,咬牙切齿,举起手来就要打二姑。妈妈见势不妙,马上站起身拉住三叔的胳膊,“三弟,可不能打人。”

奶奶也喊道“建礼,别动手!”

院门口还有一个声音“建礼,有话好说,别打架!”不是别人,正是三婶子。

二姑一看三叔的阵势,吓得一下子躲到凳子后面,猫着腰,哆哆嗦嗦说“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敢打我?你,动我一下试试!”这个关键时刻,她还火上浇油,不说话三叔也就被劝住了,还“动我一下试试”!

一听二姑这话,三叔一把甩开妈妈的手,把二姑面前的凳子一角踹开,二姑吓得倒退两步,一个屁蹲坐在地上,二叔一下子就站到二姑面前。这时三婶子赶到近前,见势不好,不顾三七二十一就站在二姑和三叔中间,把二姑挡地死死的。二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土蛋儿蹭到屋门口,怯生生的问“舅,你咋了?我妈又惹你生气啦?你别打她,说她两句,行不?”

几个大人听到孩子的声音,都怔怔看着他,没了动静。

这时爷爷也拉开了自己屋的门,大喊一声“都胡闹什么,给我坐好。”

经过这一闹,文琼英彻底被吵烦了,哇哇哭起来,妈妈连忙把孩子揽到自己怀里,好生安慰的哄着。

土蛋儿也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观瞧。

现在这个院子里只听到文琼英的哭声和妈妈哄她的声音。

姥姥一直冷眼旁观着,坐在那稳如泰山。大姨也有样学样,坐下就不动也不说话,但看这样的场面如何收拾。

爷爷重新坐下,看着依然剑拔弩张的三叔和二姑,吹胡子瞪眼道“我说话听不见是吧?让你们都给我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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