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风茗就等在了诺兰的心理诊所前,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几分钟。
等待了没多久,墨染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这次她没有穿之前的黑色运动服,而是在寒冷的秋日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裙,凸显出了她神秘的气质。
看到风茗这么早就等在了门口,墨染有些惊讶:“想不到你还挺有绅士风范的,还知道要提前出门等着女生。”
“你不也是提前就出来等我了吗?再配上这么一身衣服,我感觉你才是更绅士的那一方。对了,这次不应该暗中行动吗,你穿这么漂亮干什么。”风茗尽力无视那绝对称得上是“挑逗”的眼神。
听到风茗夸自己的衣服漂亮,墨染直视风茗的双眼,逼得他的眼神躲躲闪闪之后,墨染终于收回了目光。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对这次的行动有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墨染上下打量着风茗穿上新衣服的样子。不出意外,她发现了风茗袖口参差不齐的惨状。
“嗯?”墨染看看袖子,再看看风茗,意思不言而喻。
“咳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风茗把袖子卷起来,藏住了惨不忍睹的边缘部分。
“唉,”长叹一声,墨染径直往前走去,“行了,快走吧,到了那儿记得注意形象。”
风茗赶紧跟上,随着墨染逐渐接近城市的中心区域。
向北步行了大约三十分钟,一个用栅栏围住的园林般的区域映入风茗眼中。虽然现在已是秋风瑟瑟,但栅栏后面的黄叶与石砖路交相掩映,仍然显得十分美丽。这就是他们要去的奥立根公立大学了。
视线延伸到深处,几幢十分有设计感的大楼矗立其间,和外界石柱一般的混凝土水泥大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感觉栅栏内外仿佛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继续往前走,又过了大约十分钟,这片区域的大门才终于出现,这期间风茗放眼望去,尽是风景绝美的园林,配上造型独特的建筑,令人远远望着就觉得心旷神怡。
看风茗有点被震撼到了,墨染伸手指了指,稍微讲了讲学校的构造。
“这里是侧门,往那边走,再转过一个弯才是正门。如果从这个侧门直接横穿学校的话,能从对面的另一个侧门出去。”
风茗看了看这个侧门的另一边,栅栏继续延伸,和来时这边的栅栏一样一眼望不到边。
走到大门前,两个保安站在门口。墨染出示了一下自己的学生证,保安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直接给跟着墨染的风茗也放行了。
进入校园,墨染领着风茗,径直走向校园中央最大的那幢建筑。
走在校园里,近距离接触这片堪称园林的区域,风茗更深刻的感受到了学校环境的美丽,以及政府在这所学校上所花费的财力。
主要道路两旁,不时能见到一条条石砖路延伸进园林深处。视线沿着小路看向更深处,能看见各种品种不同但都十分精美的植物,覆盖着各式门廊,假山。每一个角度都能拍出精美的照片,让人不禁赞叹这样的设计堪称移步换景的典范。
逐渐接近校园中心的建筑,出现在风茗眼前的学生也多了起来。看着不少学生背着书包奔走,或是三两成群或讨论问题或闲谈,风茗的意识逐渐恍惚。
“对了,你这个年龄也应该上大学了吧,行动结束之后给你也弄个假身份去上学?”墨染突然想起风茗也刚刚成年,随口说了一句。
然而此时的风茗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听不到墨染说的是什么了。他的面前仿佛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一条林荫小道上,几个男生走在自己周围,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几本书。风茗努力的辨识,但眼前总像罩上一团迷雾似的,什么都看不清。
“喂,风茗,待会儿有事吗,来一盘撸啊撸呗。”其中一个人回头跟自己搭话,但是风茗看不清他的脸,也听不懂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仿佛站在第一视角看一步电影一样,风茗听到他自己作出了回应,用的是熟悉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无比陌生。
“算了吧,我菜的很,别坑你战绩。而且我PPT还没做完呢,明天就deadline了。等周末有空再玩。”
听到这话,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耸了耸肩,转过了头。
“喂!风茗!赶紧过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将风茗拉回了现实。他猛一抬头,发现自己和墨染已经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答应了一声,风茗快速赶了上去。墨染没有问他为什么停下,继续沉默的往前走,而风茗则开始思考这次和往常都不同的记忆闪回。
“之前和大叔,老汤马待在一起的时候,都发生过这种情况,但是今天这次好像和往常都不一样。这次闪回的场景是在大学,说明我之前是个大学生?”
“而且这次的记忆里夹杂着几个我从来没听过的词。PPT是什么词,deadline又是什么,发音很奇怪,简直不像是平时说的语言,但是我读着却很顺口。”
沉浸在思考中,风茗并没有在意不时回头看看他的墨染。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学校里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座大楼前。走进大楼,规则排布的房间和每间房屋上方挂着的标识告诉了风茗这是一幢教学楼。
似乎还没到下课的时间,走廊上十分安静。墨染领着风茗,走到了三楼的一间写着“三号心理学教室”的大型教室门前,开始等待。
十几分钟过去,远方似乎传来了阵阵钟声,随即教学楼内也响起了悠扬的铃声。安静的教室在十秒之后迸发出生机,喧闹的声音从屋内接近门口,最终涌了出来。
年轻的男男女女从教室里走出来。看到墨染和旁边的风茗之后,有不少人愣了一下,随后开始了窃窃私语,完全没有避讳在场二人的意思。
“那个男的是谁,怎么跟墨染待在一块儿啊。是不是墨染的男朋友啊。”
“之前没看见过啊,应该不会吧,这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哪配的上墨染啊。”
“之前不是据说爱德华对她有意思吗,她不会是一直待在这儿就是等着爱德华的吧。”
后面的私语声仍然嗡嗡的响在风茗耳边,但他已经听不清了。他的意识再度模糊,面前出现了新的场景。
同样是教学楼的走廊上,同样是下课后的喧闹,周围的环境都和刚才所在的地方极为相似,但围在他身旁的人却完全不一样。
“风茗,你等会我们啊,一块儿吃饭去呗。”一个及其熟悉的声音。
“别吧,再不赶紧去的话又是一条长队,等半天才能吃上饭。”这是自己的声音。
“那行吧,我再等等那谁。”是另一个围在自己身边的人。
“别呀,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那货估计要找他女朋友去,那要不咱们仨先走吧。”最初的声音提出了新的建议。
“我靠,他什么时候偷着找着女朋友了!”
“你才知道?走了走了,一边走一边讲,不然食堂的饭都凉了。”
那个身影勾肩搭背,搂着风茗和另一个家伙,向楼梯方向走去——
“风茗!”女性的呼喊声再次把风茗拉回了现实,“你今天怎么总走神,该走了。”
风茗眨眨眼。周围的学生基本已经走光了,不过楼梯附近的学生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这边。除了紧挨着自己的墨染,旁边还有另一个面容严肃的年轻男性。
“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又是记忆闪回吗?话说这个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家伙了吧?”想到这里,风茗忍不住多看了这个人几眼。
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配上俊美的面庞,看起来像是比较轻浮的造型,但是看他一身严肃风格的黑衣服和不苟言笑的面部表情,莫名给人一种十分强大而又可靠的感觉。
这个人看着风茗,皱了皱眉,什么话也没说。
“恩,走吧。”
虽然找回了记忆确实很值得高兴,但既然闪回的景象全是平静的校园生活的话,目前的接头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走在路上,风茗不得不承认前面的这两个人都很有气势。走在路上,行人的目光不自觉就被他们两个吸引过去了。相比之下,自己显得像一个平凡的小跟班。
风茗跟着前面的两个人走进一间咖啡厅,在一张小圆桌周围坐下。他留意到不少人跟在后面进了咖啡厅,不过他们还算收敛,只是各自找位置坐下,不时偷瞄这边而已。
他们三人没有点任何饮品,这家开在学校里的咖啡厅也似乎并不在意,给他们三个人每人到了一杯温水。在这之后,三人沉默的对视着。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爱德华,我们这次行动的委托人。这位是风茗,他是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墨染率先打开了话题。
爱德华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爱德华,三级能力者。”
风茗也伸出手,和他使劲握了握:“你好,我是风茗,二级能力者。”
听到这话,爱德华皱了皱眉头,松开了两人紧握着的右手,一言不发地看向墨染。
装作没看见爱德华质询的眼神,墨染继续说道:“好了,之前等了这么久没和你联络就是为了他,现在你可以说说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了。”
虽然爱德华的眼里仍然有些不信任,但他还是开始叙述任务的具体情况:“我的父母在商业区附近开着一家店铺,我说服了他们离开这里,但是最后留在你们的组织里还是换新身份自己生活,还要先见他们的大儿子一面再做决定。”
“他怎么不直接说自己的哥哥,难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好?”风茗一边思考,一边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明面上,店里时不时会有官方的人来,观察我们情况的同时确保店铺的经营情况,免得那个人回来复仇。至于暗中有没有人监视,我就不知道了。”
虽然觉得官方对他们一家人挺好的,但风茗也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因此没有胡乱发表看法:“我要先到你们家和店铺附近观察一下,之后再联系你规划下一步行动方案。”
爱德华点了点头。他把住址告诉了风茗,他的家就在店铺的内部。
墨染插话道:“这之后再联系的话还是由我负责吧,爱德华,你的电话?“
“我的电话很可能有人监听,不安全。”
“没关系,平时我直接在学校找你,行动的时候有意外情况再用电话联系。”
“说到安全,“风茗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这次会面不会出问题吗?我和他都进入过官方的视线,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见面……”
“完全没问题,不然你以为我事先做的是什么准备?”墨染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我的身份可以保证没有任何问题,而我接触你们两个的途径也很正常,所以这方面他们只能怀疑,没有证据。”
“而为了混淆视听,我特意换了一身显得正式一点,特别一点的衣服,还让风茗也换了一身衣服。看看周围的那群八卦的家伙,明天咱们三个的故事就会传遍全校。”
风茗恍然大悟,原来昨天拉着自己买衣服还有这样的目的,果然这个女人不会单纯的做一件好事,就是不知道那天她非要拉着自己吃西餐是有什么目的。
爱德华也十分满意墨染的计划,点了点头:“确实,比起秘密会面,这样反而更安全。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希望你们下次能尽快联络我。”
“那是自然,”墨染笑着站了起来,风茗和爱德华也跟着站起,“不过为了增强八卦的效果,还得委屈你一下。”
说完,不等爱德华有任何反应,墨染飞快地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泼了爱德华一身。
之前还一直面无表情的爱德华现在惊讶的大张着嘴,水滴从他的脸上流到衣服上,让他显得十分狼狈。刚才还充满生气的咖啡厅瞬间寂静无声。
墨染飞速的离开了咖啡厅,风茗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跟在她的身后。在他们离开咖啡厅之后,微弱的议论声充斥着整间店铺。
飞速跑向校园门口的路上,风茗忍不住问了墨染一句:“喂,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墨染在奔跑中一回头,脸上洋溢着恶作剧得逞一般狡黠的笑容。
那一刻,风茗可以肯定,那是他到现在以来见过的,墨染脸上最为真实的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