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啊!!!”
积攒气势的效果是显著的。能量本来就是靠情绪和意志来提升强度的,占据了主动的大叔有了时间集中注意力,攻击就会更强,从而创造蓄力的时间,形成良性循环。
锋锐的短剑朝斯凯当头砸下,然而杀伤力最大的却不是锋利的剑刃。
与剑锋相比,其下厚重而富有冲击力的能量才是最大的杀器,能够无视斯凯的防护,直接对身体造成严重的内伤。
正因如此,斯凯左闪右避,偶尔用手臂的利刃抵挡一下,一点也不肯正面对抗。
面对这样的一幕,大叔并没有因为优势就急切求胜,而是选择了更为稳健的打法。
斯凯闪避,大叔就在原地转动身体,再度发起攻击。要是斯凯退开,大叔也不急着追击,而是在缓缓前进的同时积蓄力量,准备强力的一击。
面对这种打法,斯凯的体力消耗巨大。再这样下去,这场消耗战就不是精神力的问题了,最先被消耗光的将是斯凯的体力。
大叔再次当头劈下一剑。这一剑势大力沉,不过动作也十分明显,易于闪避。
斯凯努力向右侧跨步,然而他的体力已经有了明显的下降,没能完全躲过短剑的覆盖范围。
无奈之下,斯凯只能抬起左臂,试图偏斜这次攻击的方向。
这是剑刃与剑刃的交锋,发出的却不是清脆的敲击声,而是震颤的“嗡嗡”声。斯凯被击中的左臂一麻,差点不听使唤了。
“可恶,这个家伙不是不小心闯进来的吗,有了优势怎么不趁机离开,难道非要把我置于死地吗?”
斯凯一边尽力维持着闪避的动作,一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取胜的方法。
“这样下去,等不到他的精神力消耗完,我的体力就要先跟不上了。但是继续硬拼也不是办法,他的能量正好克制我的防御,而我对他却没什么办法。”
“想要击败他,必须要击中能量,一瞬间突破他的防御,但是根本没有集中精神的机会。既没法打出优势压制对方争取时间,也没法在狭窄的房间里拉开距离。”
“不对,还有一个方法!”
大叔再次劈来一剑。这一次,斯凯没有躲避,举起了左手。
他手中的利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钢铁的护膜。
斯凯朝着短剑一抓,一把将剑刃握在了手里。剑刃无法划伤覆盖着钢铁的左手,却能利用附带的冲击力震的斯凯虎口开裂。
正面抗下这一剑后,斯凯能感觉到鲜血缓缓流出,却被金属的护膜包裹着,无法流出。
大叔尝试抽出短剑,但同为四级能力者,他的力量远不如年轻力壮的斯凯,短剑被抓在手里,根本无法动弹。
不得已之下,大叔选择挥出空闲的左拳。而斯凯仍然不闪不避,看着这一拳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趁机制住了大叔的肩膀。
“咳!”
斯凯的侧肋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震的他差点没喘过气来。而不断持续的剧痛提醒着他断裂的肋骨数量。,
但即便如此,斯凯仍然用力抓着大叔的短剑和肩膀,不肯松开。
斯凯紧盯大叔的眼睛,集中精神,想象一根金属的尖刺从自己的胸口刺出,直穿大叔的胸膛。
集中精力的这两秒钟,他看到了大叔的瞳孔一缩,想必是知道了斯凯的目的。
“他要是直面我的攻击,就会受重伤倒下。要是松开短剑,他要么正面作战被我击溃,要么只能乖乖逃命。”
胜利的曙光就在面前,即使看到了大叔胸口出现一块突起的石柱,斯凯也没有退缩,宁肯正面接下这一记冲击,以此来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然而石柱的变化超乎了斯凯的想象,迅速击打向斯凯胸口的同时,石柱外侧的岩石不断脱落,露出内部的金属内核。金属的尖钉以刺穿斯凯装甲的气势飞速生长着。
“以命搏命!?”
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感受到生命危险的斯凯已经下意识的催动了能量,一股脑的朝着大叔的胸膛轰击而去。
“咚!”
尖刺击穿岩石装甲的速度过快,只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响声。一片血花喷涌而出,又迅速止住。
当斯凯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叔的尖刺离他仅有数厘米之隔了。
而他的能量已经偏离了原本的目标,轰在了大叔的心脏上。
斯凯双手一松,大叔仰面倒下,心脏的破口缓缓流出鲜血,汇成一滩血泊。大叔双目无神,胸口却还在微微起伏。
斯凯知道,面前这个大叔已经死定了,能量是不可能修复心脏上那么大的创口的,剩下的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明明想留活口的,真见鬼。”虽然这么想,但斯凯也知道,生死攸关的状况下,自己完全没有留手的余地。
尽管是第一次杀人,但斯凯对此早有准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不过,一想到这家伙可能是风茗认识的人,他就有些心神不宁。
这时,一通电话打来,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斯凯走到门外,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助手的声音。
…………
风茗向左闪过一名流浪汉的一刀,又向右躲过另一人的一棍,随后继续直线冲刺,硬扛下挥来的一拳。一连串的动作之下,风茗成功从这群流浪汉中脱身而出。
奔跑了一阵,他已经和那群流浪汉拉开了距离。前方已经可以看见心理诊所了,只要再穿过这个路口——
“风茗……”兜里的电话中传来了大叔虚弱的声音。
风茗心里一惊,连忙接起电话,之前的冷静状态不复存在:“大叔!我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会儿!”
“你别过来!赶紧走!不然我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
大叔用吼的语气说出了这段话,却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出这段话后,大叔痛苦的咳嗽了两声。
风茗明显可以感觉处大叔受了不轻的伤,但大叔压低声音说话的状况也让他十分在意。
随着风茗不断接近诊所,他远远的看到了诊所的门外有一个黑衣人。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正脸,只能模糊的判断出那个人似乎正在打电话。
电话中再次传来了大叔的声音:“那个人估计是冲你来的,快走,你打不过他!”
风茗的脚步放缓了,理智告诉他大叔说的没错,但他不想就这么把大叔抛下。
“那你呢?”
“我?”说着,大叔又痛苦的咳嗽了一声,“心脏破了个大口子,肯定活不了了,你别管我,自己走吧。”
“可是如果用能量的话——”
“能量不是万能的!它就算能替代心脏的作用,也没法全天二十四小时工作!除非是九级能力者,不然谁还能让失去心脏人起死回生?”
“九级能力者?我能找到,很快就能,你别放弃啊!”
“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他们又不会为了我浪费珍贵的愿望。该死的笨蛋,那家伙还在门口呢,你给我滚啊!”
风茗的脚步彻底停下了,他停在了十字路口前。心理诊所就在前方百米左右的地方,看着却那么遥远。
诊所的门前,那个黑衣人仍然在打电话,偶尔转过头来,却也因为街上不远处还有其他人在游荡,没有留意到站在路中间的风茗。
“听到了吗?我让你给我滚啊!”大叔的声音中是止不住的焦急,随后则是一阵剧烈的喘息。
毫无疑问,这个时候风茗要做的是转身离开。尽管现在还没被发现,但也不能有侥幸心理。
更何况大叔已经说了,他已经不可能被救活了,所以明哲保身并没有错,毕竟他也希望风茗保护好自己。
理智的外壳包裹着风茗,让他选择了后退,选择了融入黑暗,隐藏自己。他看准黑衣人没有看向这边的时机,一个闪身来到了一边的墙角,只偷偷的观察街上的情况。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腹部这么难受,仿佛有人往里面灌入了强酸一样呢?
电话里,大叔的喘息声一开始还清晰可闻,但随后越来越轻微,直至消失。
同时,街上的黑衣人似乎也已经打完了电话,沿着街道走向了远离风茗的那一边。
理智告诉风茗,即使他现在冲过去还有机会用能量延续大叔的生命,他也应该继续在这个角落等待,直到黑衣人消失为止,以免对方突然回头,发生意外。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疼痛已经抑制不住,扩散到了五脏六腑呢?
黑衣人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电话中也声息全无,自己的心跳被理智所抑制,在能力特性的作用下停止。到处都是一片寂静。
放眼望去,街上只有几个人像僵尸一样漫无目的的游荡,远处的楼上则有人影闪动,随即响起了几声尖叫。
看起来这条街道安全了。风茗走向心理诊所。
理智告诉风茗,大叔想必已经死了。先是失血过多带来的休克,随后会导致维持身体机能的能量停止工作,几秒之后大叔就会因为大出血失去生命。他完全没有必要着急,结果不会因为他是否赶到而发生任何的变化。
可是风茗仍然在全力奔跑。他的心里有一团酸液,腐蚀一切的酸液在烧灼。
仅仅三秒,风茗就来到了诊所的门前。他猛地推开大门。
街灯惨白的光线照在了诊所内,鲜红的地面展现在了风茗的面前。血液不断延伸,流向了风茗的脚下。沿着血流看去,大叔躺倒在了诊所的正中间,胸口毫无起伏。
风茗缓缓走了过去。理智告诉他,胸口上那个大洞是神才能触及的范畴,但他仍然忍不住想要冲到大叔身边,向冰冷的身体里输送生命的能量。
可是风茗最后只是跨过了这滩不断扩大的血泊,走到了大叔的身前,蹲下。
大叔的脸上是一副抿着嘴,皱着眉头的表情,双眼睁开着,仿佛还没有完全失去生机。大叔的手上拿着手机,最后显示着的是和风茗的通话页面。
11分38秒。
在风茗按下了通话结束键之后,数字定格在了这里。
把大叔的手机拿走,手臂摆好,眼皮合上,表情抚平,大叔的样子变得安详,似乎临行前没有一丝痛苦。
看着这样的大叔,风茗本以为自己会回忆起很多事情,会想起许多和他的温馨记忆,但是并没有。或许是和他生活的时间太短了吧。
风茗好像幻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但这是不可能的吧?毕竟自己的理智会抑制感性,体现在能力特性上则会抑制住心跳。
目光稍微一偏,风茗就看到了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的行李。
行李箱的表面有一道明显的凹陷痕迹,旁边则是各种衣物,生活用品,有不少已经被血液浸湿。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一个精致的沙漏,玻璃的一个角被磕断,其他部分却依然保持着完好。
风茗还记得,自己昨天纠结过是否要带上这个沙漏,毕竟这时墨染探病时送给自己的珍贵装饰品。但由于携带不方便,最后还是决定暂且放在家中,等有空再来拿。
一瞬间,他联想到了探病的大叔,同时涌入脑海的还有混乱的大叔,失落的大叔,焦急的大叔,热心的大叔。
当然,最为重要的,咧嘴笑着的大叔。
一股酸蚀感涌了上来,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一连串质问。
“我是不是对大叔产生了感情?”
咚!
“大叔的死是不是让我心痛?”
咚!
“如果我早一点来的话,是不是至少能见到大叔他最后一面?”
咚!
当心脏再度开始了跳动,理智的外壳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感性,是疾风骤雨般的悲伤与自责。
“感性冲垮理性。”
第四条心灵准则自然的出现在了风茗的脑海中。
随着认识到这一点,风茗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痛苦混合着悔恨汇成一道洪流,冲垮了理智的方向。
风茗双手撑地,溅起了一道血花。咬牙感受着心中的酸楚,风茗低下头,弓起背,全身战栗着,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吼啊啊啊啊啊!!!!!”
在激荡的情绪中,在颤抖的身体背后,一块骨头破衣而出。
最开始只是一块小小的白色尖角,随后逐渐钻出,伸长,露出了数个骨节。
再后来,另一块骨节也从旁边生长而出,逐渐延伸,分岔,多出了几个枝节。生长的过程中,绿色的粘液覆盖于其上,少部分滴落到衣服上,地板上,发出了腐蚀的“嘶嘶”声。
锋利的白骨撕破了后背的衣服,像树杈一样扩散着枝干,而当它形成一定规模后,赫然是一副骸骨的翅膀。
当骨节的生长终于停止,骨翼猛地展开,翼展接近五米,无数粘液泼洒到大叔周围的地面上,发出了腐蚀的声响。还有不少沿骨翼流下,覆盖了风茗后背的整片皮肤。
但风茗仿佛毫无所觉,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闪着幽绿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