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吧,阿澈。”他望着窗棂外已渐渐露出鱼腹般白色的远方天际幽然一叹,又已掌风熄灭了案台将燃至尽头的烛火。
“回城或许会有新的发现。”他继续说道,清晨的端木总有心悸的毛病,他向榻上摸去,虚弱地躺到上面。
“你没事吧?”苏澈的脸上还是出现了担忧之色,“可是我不想回去。”
“凤城出事了。”榻上的男子闭目说道,“你母亲失踪了。”
“什么?”欣秀的身影颤了颤,闪出窗外。
“等我。”从屋外飘来的声音,空灵中带着一丝慌张。
端木苏影伸手点了自己的穴,在榻上浅浅睡去。
某处废宅。
“怎么样信带进去了?太皇太后那边怎么说?”阮庭胥对前来的探子说道。
那探子凑上前来于他耳边说道:“太皇太后说圣上不仁……”
接着那探子又退回身子望着身后众位幕僚说道:“太皇太后说了当今圣上不会放过阮家,更不会放过朝中阮相一党,所以请众位大人配合。”那探子顿了顿沉声道,“另扶新帝!”
另扶新帝?众幕僚愕然面面相觑。
“如有异议者……”那名身材魁梧的黑衣探子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剑。
“臣等绝无异议。”众幕僚跪地,一幕僚起身而出,“可是新帝?皇上无所出,立何人为帝?”
“先皇九子又不是只有一个姬扶苏,七王爷为大风立下汗马功劳,七王爷就很合适。”阮相说道。
“阮相圣明。”众幕僚齐叹。
一幕僚:“阮相,那姬羽落空有莽夫之勇,虽能统帅三军到底对国事无一知半解,此帝位恐无法胜任,不如……”
“不如什么?”另一幕僚催促道。
阮庭胥到底不在乎姬羽落的作为,一个愈是对国事不知的君王对他来说愈是好控制。
“这七王爷不知去处不如阮公自己称帝……”那幕僚垂首说道,眼里满是谄媚之色。
这时就有几个幕僚面面相觑,若是阮公能称帝他们便是开国元勋了。
这时一道白影闪过,光影四射,那谄媚小人血溅当场。
“啊……”众幕僚惊呼着后退。
那男子一身白衣,却是极其妖艳的容颜,正是郁夫人栽培的好手,柳潋眉。
“阮公,你欲意何为呢?”她笑了笑将剑尖指向阮庭胥。
阮庭胥再笨也知道来人的意思,“公子,老夫誓死效忠七王爷。”
“阮相记住你此刻说的话。”
他呼他‘阮相’就已表明他日新帝登基必将他官复原职。
“是!”阮庭胥有些激动地应了声。
“我家老夫人有请阮相商议大事。”柳潋眉收了剑摊开手说道。
“你家夫人?”
“阮相去了就知道了。”说着他抓起阮相的肩膀,飞身离去。
风山山间阁楼。
阮庭胥在见到郁夫人的时候一个踉跄跪到了地上,身子颤抖不已,十多年前的容貌依旧没变。
还是那一身她收棺入殓时的:“殓装盛服”。
这火红的流苏金丝裙还是他那时督促司衣舍里的女官做的。
郁如妖娆一笑,摇着白羽扇子走向前去,“阮大人还记得我,当年我的葬礼还是昔时身任礼部的阮大人亲手主持的呢。这身绯色流苏金丝潋羽袍还是先皇亲手为臣妾画的阮大人亲自拿到司衣舍的……”
她望着那趴在地上低垂着脑袋颤抖不止的男人,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平生最喜看别人在自己眼前发抖的样子,也许只有这种肆意的快、感才能让她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阮相不必害怕,我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日请阮相前来不过是来告诉阮相七王爷安然无恙,三日后的昭阳殿阮相该说什么说什么,巳时一到我与我儿定会出现在昭阳殿。”郁夫人笑道,“事成之后阮相爷必是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只是朝中再无二相只剩下阮相您以为。”
阮庭胥无比激动地望着郁如。
“阮相可是嫌不够。”她朱唇轻动。
“不不不臣不敢。”他连连摇头。
“不,我喜欢贪婪的人,贪婪的人比其他人都好操纵。”火红的丹蔻落在白羽扇上,邪魅非常,让人毛骨悚然,“事成之后还许丞相一国舅之位。”
国舅?那就是立他的女儿为皇后?将来他的外孙还有可能是太子?这等好事能不卖命?
“老……老臣谢夫人……”阮庭胥跪地感激涕零。
阮庭胥被带走后,那一室,屏风后终于传来了姬羽落的声音。
“哈哈哈……母亲真是深谋远虑,难怪先皇曾赞母亲有班婕妤之才,冯太后之智。让本王篡了自己亲弟弟的位,你们认为本王坐着会舒服?”姬羽落大笑道,篡位他承认在某个时刻他想过,在看着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想过,可是他终究是一次又一次的狠不下心来。
“嘭!”的一声一个白玉杯盏摔在了屏风上。
“他不是你弟弟!”
妖艳的妇人离去,带着裙摆拖地的声响。
她说:他不是你弟弟。
声声叩入姬羽落的心扉,她要骗他也不必编纂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吧?
“谁?”
“公……不,少主是我……”肴娘颤颤地走进屏风内。
“出去。”姬羽落未曾瞥她一眼厉声道。
“少主。”肴娘一把跪地,“少主肴娘不想打扰少主,肴娘只想问少主若是日后登基,您会不会发兵凤城……”
“滚出去!”登基又是登基?姬羽落俨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肴娘你也越来越不听话了。”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却让肴娘清瘦的身子抖了抖。
她走向前来,伸出她纤长的手捏住肴娘尖削的下巴道:“我不妨告诉你,他日我若控制大风兵权第一个要灭的就是‘凤城’。”说着将女子下巴猛地一拧。
“那么公子……公子呢……”肴娘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了郁如的腿,泪已从脸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