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娆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眼前这……哭哭啼啼，叫叫嚷嚷的样子，完全就不像是血灼刀那一言不合就要杀了你的气势。
反倒……
反倒，更加像是她的徒儿，杨聚宝！
心中起了狐疑，便越看越觉得那屁滚尿流的是杨聚宝而非血灼刀。
莫娆远远站着，看杨聚宝狼狈不堪的样子。
脑子里头不无侥幸地想，会不会杨聚宝的灵魂其实并没有被血灼刀给吞噬掉？
毕竟关于这一点，她既没有亲眼看到，那血灼刀也没有表示承认，一直都是自称“墨霭林”的神秘人，在坚称杨聚宝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
万一那神秘人说错了呢？万一杨聚宝这小子命大，反克了血灼刀呢？
莫娆觉得乱极了，心里既是巴望着杨聚宝还活着，却又唯恐自己被眼前的表象给蒙蔽。
一时间，踯躅不前。
而那头，杨聚宝哆哆嗦嗦地看着自己，化作白骨的手掌和手臂，几乎急得要哭晕过去了。
事实上即便是像莫娆这样从小就长在修仙世界中的修士后代，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本来皮肉俱全的手臂，化作了白骨，怕是也要吓个半死。更遑论是杨聚宝这样，本身年纪小，接触修炼时间又短的菜鸟了。
这时，杨聚宝突然猛地一个拧身，就连滚带爬地正往莫娆的方向跑来。
“你想干嘛！”
莫娆的脚步一顿，克制住了往后撤的冲动。
“呜呜呜……唔……手……”，由远及近杨聚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莫娆的耳中。
但问题是，莫娆压根听不清杨聚宝在说些什么，眼看着杨聚宝已经越来越近，莫娆的头皮不由麻了起来。
没办法，在血池空间里的时候，杨聚宝的这具身体，疯狂而又血腥的行为在莫娆的心中留下了太过深刻的烙印！
但莫娆转念又觉得，万一来的真的是杨聚宝而不是血灼刀，她这样又闪又避，还恶语相对的行为，却又不太应该了。
本来就是她亏欠了他。
“那就这样吧……起……”
最后，莫娆干脆在杨聚宝即将靠近时，控制着杨聚宝身前的草地升高到半人的高度，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阻拦。
草地升高得极快。本意是想要暂时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然而，一门心思往前冲的杨聚宝，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噗通”一下就撞在了突然高起的草地上，紧接着只听到“咔”一声脆响。
待杨聚宝抬起手臂时，他那只剩下骨头的大臂和小臂之间，已经呈现出诡异的拧转。
杨聚宝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双唇哆哆嗦嗦，连哭都忘记了，但口中“呃……啊呃……”，竟是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草之隔的莫娆，也是看得发愣。
但很快她就回过了神，甚至心中感觉还愈发安稳了一分。
如此笨拙，九成是杨聚宝本人，没错了！
事实上，其实主要还是莫娆不相信，一把存在了上万年的高等法器，在行动上会如此不堪……
轻叹了一声，“造孽……”
莫娆移步向前，面前高起的草地自动回落。莫娆稍一犹豫后就弯腰，伸手直接拽住杨聚宝完好的那只手臂，杨聚宝并没有躲开，期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突袭。
莫娆心中又稳了一分，随后手上稍一用力，就轻松拉起了体重远超于她的杨聚宝。
这时的杨聚宝完全是一副不堪重负，被现实压垮的模样。
可惜，莫娆也不管杨聚宝此刻的情绪如何，直接上手拽起了杨聚宝扭成了麻花的白骨手臂。
这下子杨聚宝终于有反应了，他抬头看着莫娆，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了自己破破烂烂的前襟上。
好不可怜……
“师……父……”
“咔哒！”
“嗷！！师父，痛！”
叫嚷间，莫娆已经将杨聚宝错位的骨头手臂，回归了她认为正确的位置。
莫娆当然是不会正骨的，但现在杨聚宝的这只手臂，就只剩下了骨头，没有了皮肉的遮挡，正这一下，简单地就像是把开了盖的茶盏，重新给盖上盖一样。
“痛？”，莫娆状似平静地问道。
杨聚宝一脸呆傻地摇了摇头。
又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磕磕绊绊地回了一句。
“不……不，不痛。”
彼时莫娆已经与呆傻中的杨聚宝，再次拉开了她认为安全的距离。好在杨聚宝这句回应的话，她听在耳中，也听懂了。
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安心了几分。
莫娆有心想要弄明白眼下的古怪状况，犹豫着该怎么盘问杨聚宝几句。却在这时，听到了杨聚宝充满惊喜的尖叫声。
“啊！！！长出来了，在长出来，师父你看，你快看。”
莫娆侧目，远远的就见杨聚宝把他那条白骨手臂举着，朝着她狂奔而来。
这一次，莫娆没有再想要躲开，因为她已经瞪大了眼睛盯着杨聚宝的手臂。只见那原本森森的白骨上，正一点一寸长出了肉，填上了血，又覆上了皮。
等到杨聚宝在莫娆跟前，停下他兴奋的脚步时，那整条手臂已经彻底恢复如初，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
“这是，这是在做梦吗？”，杨聚宝喘着粗气，喃喃说道。
“我也不知道。”
